亦辰急促的喊道：“有人被扑倒了！”
“怎么会！”昭昭爆出一声惊呼，拿着步枪赶忙将其余工人安置在营舍内。
玲月已经率先行动，她从屋顶弹起，整个人犹如箭矢飞掠出屋檐，下一秒便遁入稻林。
语彤也提起步枪紧跟其后，一边冲一边开保险：“玲月！我掩护你！”
巨型的稻林丝毫没有影响到玲月的速度，玲月快速在稻林中穿梭，没过几秒便突进到异变灰狼身后。
这只瘦小异变灰狼的毛皮上有多处伤口及血痕，是刚才亦辰在压制射击时击中了它。
可惜一切已经太迟了，等玲月赶到时，异变灰狼嘴里正叼着残破的人类尸体，看起来饿了许久，腹部都是扁平的。
玲月紧握手中的剑，几乎没做任何犹豫，右脚猛地一蹬，在接触灰狼的瞬间，剑尖稳稳直接贯穿异变灰狼的背甲。
“嘶拉！”
灰狼发出一声咽呜的低鸣，接着轰然倒地。
血，在稻梗间迅速扩散成一滩深红。
即便她反应再快，但对工人而言，这种等级的异兽就是死神，一瞬间能将人撕开。
几秒后，语彤跟昭昭先后赶到现场，语彤立刻检查另一名躲在附近工人的伤势，昭昭则警戒四周。
“只有两只，其中一只已经被我击毙了。”亦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目前没有其他动静。”
玲月握剑的手仍未放松，感知着周围环境的变化。待到危险解除后，沉声开口：“这只成年的异变灰狼比我们之前击杀的体型还要小，有发现是怎么进来的吗？”
亦辰回道：“没有，我先去检查被我击毙的那只异变灰狼。”
不久之后，脚步声接连响起，那些工人赶到现场。他们手握着镰刀、锄头，其中几个人拿着长长的铁棍……
他们拿着这些根本称不上武器的武器，想来帮忙杀异兽。
他们见玲月等人已经击杀了异兽，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木然地看着那具异兽尸体与地上同伴的残尸。
阿福走在最前面，像是早有准备地挥了挥手：“老样子，麻袋拿来。”
两名工人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将异变灰狼嘴里那半具人类残躯拖出，包进早已带来的粗布袋里。另外几人则在稻林间找到了另一截被撕裂的身体，默默包裹起来。
整个过程非常平静，甚至连惊讶或恶心都没有，像是在执行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日常任务……
玲月开口问道：“阿福，他是谁？”
阿福转头看向玲月：“我们不知道他名字，只知道编号……”
玲月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一旁的昭昭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低声开口：“他们……怎么会……这么无感？”
语彤也轻声附和：“是的……他们太冷静了。”
此时亦辰从另一侧走来，将他刚刚击毙的那只异变灰狼拖到一旁，利落地掏出小刀，打开背部腺体的位置，开始取下可以制成补品的组织。
就在他切下第一个部位时，玲月注意到异样。
那群刚收完同伴尸体的工人并没有离开，反而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异变灰狼的尸体，一动不动。他们的目光不在玲月众人身上，而是……在等。
玲月清楚的看到有几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有人甚至已经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是饥饿，一瞬间，玲月明白了。
她转头望向亦辰，低声说：“亦辰，先停一下。只取最重要的组织就好，其余的……留下来。”
亦辰微怔，但立刻照做，将手中取出的腺体放进一个袋子里，然后收手。
玲月望向阿福与工人们，平静地说：“这两只异变灰狼……你们可以处理它，烤了吃吧。”
话音一落，那群原本静止不动的工人们终于得到允许，便立刻动手分割尸体。
阿福也很机灵地询问亦辰：“再把一些昂贵的部分割走吧！我们只要一些肉而已。”
亦辰听完看向玲月，玲月随即点头：“嗯，把我们需要的部位拿走，肉就给他们吧。”
接着，玲月又转头对工人们叮嘱道：“一定要烤熟，不然会有传染病。”
不久之后，营舍前竟升起了几处火光，焦香味混着烟气升入上空。
玲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语彤靠近问道：“这样……可以吗？”
玲月点点头说道：“没事的，你去跟总部报告一下我们在生火，不要被误会成火灾了。
驻地的火光映着夜色摇曳，异变灰狼肉在铁锅上发出滋滋声。
一群工人围坐在临时支起的炉火边，动作谨慎而有条理地分着烤好的肉，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分到肉的工人快速的把肉塞满嘴巴，生怕到手的肉被管理者抢走。
工人的本能反应显露出他们先前被压迫的生活，玲月、语彤、昭昭和亦辰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
“……一点也不像刚有人死掉的样子。”语彤低声说。
昭昭情绪也有些低落的回答：“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
阿福这时走了过来，站在玲月身旁，轻声说道：“谢谢你们，真的非常谢谢你们把这些宝贵的肉给我们，我们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吃过肉……”
玲月看了他一眼：“是你们应得的，你们比我们勇敢多了，拿着农具就敢跟异兽拼命。”
阿福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那群正在小心翻动肉块的工人们，低声说道:
“早些年不是这样的，异兽来了大家都会逃、会叫。但后来帝**部改了法律……逃跑将被视为临阵脱逃，戒护部队是可以将我们就地正法的……况且逃也逃不了，索性拼命了。”
玲月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你们对同伴的死都没感觉吗？”
阿福默了默，语气变得平静又嘲讽：
“之前那些军人是不允许我们说话的，在这里工作半年估计都不认识几个人……而且这里的异兽是谁杀死的就归谁，我们死了人，那些军人更开心。他们会逼我们把同伴的尸体塞进异兽的肚子里，然后让我们清理好，他们好拿去卖个好价钱。”
玲月的眉心微蹙：“这样子还有人会买吗？”
阿福点了点头：“是的，因为都是黑市交易，直接整头异兽秤重卖……还有更多更夸张的……”
他说完后见玲月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便没再多言转身走回火堆边，叉出一块烤熟的肉，帮着分给那些还没分到的工人们。
玲月望着那群工人，沉默地握紧了剑柄。
火光渐熄，夜色逐渐沉下。
工人们吃饱后，气氛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沉重。虽然身体仍然疲惫，但至少渡过了眼前这关。
昭昭找了张椅子坐下，语彤靠在营舍门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亦辰则在哨塔上继续观察周围动静。
玲月与阿福等几名工人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玲月语气平静跟工人说：“……我们会把这场事故上报的，这几天离开的工人，我会尽量争取到些慰问金。”
“真的啊？”有位年轻工人眼睛一亮，刚张口说话，就被阿福伸手按住了肩。
阿福摇摇头，苦笑道：“长官，谢谢你们上报。”
语彤整理着纪录：“我已经写好报告传出去了。虽然不保证有什么抚恤，但我们已经做了……”
工人们非常拘谨的轻声说出“谢谢”，似乎他们不太习惯听到这些消息。
谈话间，有人提起了前几日的一桩异常。
“对了。”一名中年工人忽然开口：“前几天我在收田时，听到远处的炮塔突然对着巨林方向开火，声音挺大的，好像打了好一会儿。”
“你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吗？”昭昭立刻问。
工人摇摇头：“太远了，只看到火光，不知道是不是异兽。”
昭昭转头看向玲月：“会不会我们杀的那两只，就是从那时候混进来的？”
玲月摇摇头没说话，但脑中正在构思着。
前几天炮击，今天才有异兽闯入……如果那场炮击没能全数歼灭异兽，或许就是漏网之鱼。但已经过了几天，会不会是城墙有漏洞?
玲月思考过后，抬起头看向工人，试探的问了一下：“你们有谁知道，那些异兽是怎么翻过外墙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静默。
一名坐在边缘的中年工人说：“听说它们会挖城墙的角钻进来……”
“嗯，之前有听说过，但城墙有工程队在定期修理。”一名年长工人开口。
另一名老工人也说道：“之前有人尝试想翻墙出去，才一露头，哨塔的士兵就开枪了。”
玲月静静听着，原本以为可以套出些什么有用的资讯，说不定能找到进入巨林的方法。可惜他们知道的，比她想像中还要少得多。
语彤仍然想问出些什么：“真奇怪，如果是跟着兽潮进来的，那这些异兽是先躲起来吗？还是说……其实有漏洞，我们不知道？”
这回，所有人都安静了。
几秒后，有人开口：“长官，我们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哪里破了个洞，让异兽钻进来了。等发现时……”
阿福苦笑的打岔：“是的是的，长官……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玲月见问不出来什么，便开口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明天就按原定的进度继续收成。如果遇到异兽，立刻通知我们，我们会处理。”
“是！”阿福率先应答。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依序回到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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