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给自己留有退路，是你给自己留有余地。”
“姐姐。”季燃只有委屈时，才会用这样的称呼，夏弥轻易读懂她的情绪。
“最开始把我看成小孩，触碰、牵手、拥抱、亲吻以及交换体温，更多是一种年上对年下的宠溺与纵容。你怕我会后悔，所以你并不打算索取占有我，是我引诱、勾引你的。”
夏弥设下诱捕的陷阱，仅此而已，季燃主动跳进陷阱中，换来夏弥的予取予求。
“再后来是把我当成病人，愤懑于未能出现在我年幼时，驱赶欺负我的人，心疼我的孤僻内向，惊恐我在阎罗门前转了几道弯，担忧我表面完好、实则千疮百孔的身体。病得突如其来，打得你措手不及，开始学着去照顾一个病人。”
“第一次恋爱，我怕做得不够好，让你从此对爱情失望。你害怕生离死别，我也害怕成为你死去的白月光，自此，你走不出有我的回忆。”
带着记忆活着的人，其实最痛苦。
在坦诚中，季燃三番四次交代自己的健康情况，允许夏弥及时止损，让两人回忆停留在最美好的阶段。
“是你，没有将我们放在平等的位置，所以我展露我的聪明，暴露我的野心，规划我们的未来，试图让你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
“年龄的差距，算得了什么。生死病痛，人生经历罢了。”
年龄、阶级、身份、经济状况等差距，会将两人拉扯的无限远。
相差四年，是季燃无法跨越的鸿沟，只好往别的方向努力，以缩小两人之间的差距，祈求能与她并肩。
“我主动将牵引绳递到你手中，而你心疼我，从不肯真正用力，留给我挣脱的余地，也留给你放手的余地。”
季燃追求平淡的生活，但用力地活着，拼尽全力地谋划一个可实现的将来，敢爱敢恨，如同名字一般，燃烧怒放的生命。
夏弥清冷淡漠，设下钩子，等鱼儿上钩后，便放养着，迟迟不拉杆，给鱼挣扎潜入池塘的机会。
夏弥听着季燃逐渐哽咽的语气，自己的理智被击溃了几分，一堵名为理性的围墙坍塌，而后重新修建，说：“你是我的恋人，我们自然处于平等的地位，对你的关心、照顾，是出于恋人间的扶持，贫穷、疾病也无法迫使我离开。”
“越是与你相处久了，更明白你的难能可贵，你不仅属于我一人，你身后还有季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和季煜一家，他们对你的疼惜与爱护，我比不上十分之一。我不能自私地将你留在申城，为我一次又一次更改意愿，跟家里人一次又一次谈判、妥协。”
两人相守，还涉及身后的家族，并非私奔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城镇，就能高枕无忧。
对于吸血的、无爱的、禁锢的原生家庭，能毫无负担逃离。可两人温馨的、充满爱意的、无条件支持的原生家庭，无法割舍这血脉相连的亲情。
“我的家庭，确实有点难。”季燃如实坦白，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说：“你是独生女，我也不能将你带走。你家也难，不是吗？”
横亘在两人面前的，是爱情与亲情二选一的难题。
夏弥不愿季燃为难，也不能让季燃去做“不孝”之事。
同样的，季燃也不能让夏弥去做二选一的选择题。
此前，她们默契地忽视这个问题，在未知的风暴前，只有无尽的沉默。
“你想我留下吗？”季燃反问。
“我不知道。”夏弥无法替季燃做决定。
夏弥承认自己有私心，可季燃谋划了好几年，不能让她心血白付出了。
“给彼此一些冷静思考的时间。”再谈下去也没有结论，夏弥缓缓开口。
季燃无言起身，默默收拾碗筷。
晚上，两人平躺着。
“姐姐，让我抱抱你吧。”季燃先服软，开口请求。
夏弥往身侧挪动了，顺其自然地搭在季燃腰上，两人相拥而眠。
*
夏弥醒来时，身侧被窝余温散尽。
两人将话题停住了，不知该继续回答，还是一如既往选择忽视。于是，两人保持沉默，没有给对方发消息。
一天过去了，季燃还是没有回来。
两天过去了，季燃依旧没有消息。
夏弥只当她是外出散心，将给季燃的离别礼物，反复拿出来看，找机会送给她。
直至收到季煜的消息——
「见一面」
「我在包厢等你」
附上一个定位。
夏弥查了导航后，回复——
「20分钟到」
推开包厢门，季煜一如既往的穿着职业装，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
季煜抬眸，示意夏弥坐下再聊，然后沏了两杯茶。
夏弥见季煜拿出一个文件袋，此情此景，夏弥觉得似曾相识。
“她走了。”季煜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夏弥内心世界发生一场地震，猝不及防，不可置信，瞳孔放大，嘴巴微微张开，着急地问：“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的航班，已平安落地。”季煜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无比眷念身侧之人的余温，余温散去，连带着夏弥坠入寒潭，握紧的指节，急促的呼吸声，有一瞬，大脑失去思考的能力，惟余一片白茫茫。
“受她所托，转交给你。”季煜并非第一次成为季燃的委托人，但打开文件袋前，迟疑了一秒。
如提前排练过，依次拿出房产证、行驶证、三张银行卡以及一份协议。
“她名下房产一套，位于穗城城南区，市值630万；名下车一辆，折旧后约55万；银行卡三张，分别有114万、36万和27万8千，小计177万8千。家里股份分红，她从一年半前才有分红的，目前有70万。她所有财产总计932万8千，留给你作为创业启动资金。”
夏弥心底情绪翻涌，放在桌下的手已青筋暴起。
“她的建议是，车子可以卖了折现，房子拿去抵押。委托文件她都签名了，如果你要出手，我会配合的。”
季煜将所有文件推到夏弥面前，夏弥紧盯着文件，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多说一句，作为律师，我不建议委托人签空白文件，但她都签了。”季煜劝过了，无功。
“她还好吗？她在国外还能过得好吗？”将所有东西留给自己，什么都没带走，夏弥只关心她该怎么生活下去。
“交了学费，带了基本的生活费。”季煜如实回答，能保障最基本的生活，仅此而已。
其实，季煜替季燃存了一笔钱。季燃自小进出医院无数次，季煜考虑过最坏的情况，留有一笔备用金。
季燃背着一把贝斯，带着一个行李箱离开了，季煜悄悄在她包里塞了一张银行卡，以防她不时之需。
听完季煜的话，夏弥痛苦地闭眼，阻止眼泪从眼眶中逃跑。
『原来，你真的没有给自己留有退路』
『笨蛋』
『我才是笨蛋』
“我想去找她。”夏弥倏然睁开眼，泛红的眼睑，我见犹怜，她下定决心要把季燃找回来。
“你若没有万全的准备，请不要贸然出现在她面前。”季煜声线冷淡几分，无底线地偏袒维护季燃，说：“坦白来说，我们家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只要她喜欢。”
『我们家难，到底是指什么呢？』夏弥探究季燃话中的意思。
“你和她都是理想主义，在大风大浪、大病大灾面前，你们都没有自保的能力，你护不住她的，你并非良人，我们家无法接纳你。”季煜一针见血，透露至此，仁至义尽。
夏弥琢磨着季煜的意思，觉得另有隐情。若是如此，季燃还会回来。想到这里，夏弥心中奄奄一息的火苗重新燃起。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夏弥在心里快速盘算着，完善了原有的计划。
夏弥没有收起桌上的文件，而是虚心地向季煜请教。
“我的时间很贵的。”季律师抿唇一笑。
“付费。”只有尽快将计划落地，才能尽快将季燃找回来，夏弥不介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看在季燃份上，按最高价计费。”季煜放下杯子，观察夏弥的反应，只见夏弥毫不犹豫点头。
最后，季煜没有收费，毕竟，季燃全副身家都在夏弥手上，转了一圈，又把季燃的钱流转到手上，不好。
夏弥离开茶室，看着路边熟悉的车牌号，一只纤纤玉手慵懒地搭在车窗上，夹着一根香烟，季煜闭着眼，看不出情绪，一如在医院走廊。
一根烟的时间，季煜弹走烟灰，开车离开。
*
黎队在群聊发出了一个疑问——
「有人见过季燃吗？」
「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简听眠随后——
「在别墅里没有见过她」
旻郁接着——
「给她发了消息，两天没回了」
「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不知道」付予有种不好的预感。
夏弥回到别墅，看到队友们正在等自己，缓缓开口：“她走了。”
撑到回别墅，夏弥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昏倒在地上。
“夏弥！”众人惊呼。
旻郁将夏弥抱起来，黎知珉去找房门卡，合力将夏弥安顿在房间。
“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黎知珉看着躺在床上的夏弥，发出重重的叹气声。
没有上帝视角，每个人从自己有限的视角，看不全对方的爱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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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喜欢季燃，人之常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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