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比停尸间还渗人。”苏晴缩着脖子，声音压得极低，眼睛死死盯着走廊两侧紧闭的病房门，“你们说……这里面会不会藏着刚才那种护士？”
没人接话。
苏晴扶着眼镜，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她时不时抬手擦拭，视线却不敢离开前方的地面。那里偶尔会出现几滴暗红色的痕迹，像某种液体干涸后的印记，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小雅紧紧抓着陈默的衣角，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衣服里，呼吸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只有肩膀微微的颤抖暴露了她的恐惧。
李昂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铁棍横在身前，每经过一扇病房门，都会用铁棍轻轻敲一下门板。“咚咚”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短暂地压过了众人的脚步声，也压过了天花板上“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别敲了！”林溪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想把整栋楼的‘东西’都引来？”
李昂的动作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却还是放下了铁棍。“我只是想确认门后有没有动静。”他低声解释，“发现总比突然冲出来一个要好多了。”
“这里的规则不是‘看见’才会触发。”林溪的目光扫过门板上斑驳的油漆，像是能穿透木门看到里面的景象，“有些东西，听到声音就够了。”
陈默心里一动。他一直以为副本里的危险是“实体”的，比如怨灵护士，却忘了“无限回廊”的核心是规则，规则可以是看得见的怪物，也可以是看不见的陷阱，比如声音、光线，甚至是某种特定的动作。
就像他写的代码，有些bug是显性的，会直接导致程序崩溃；有些却是隐性的，只有在触发特定条件时才会暴露。这午夜医院，更像是一个布满了隐性bug的劣质程序，随时可能因为一个微小的操作而彻底失控。
“前面就是楼梯间了。”王磊突然开口，他手里拿着刚才捡的金属片，借着微弱的光线对照着墙壁上模糊的标识，“5楼，得从这里上去。”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走廊尽头果然有一扇破旧的木门，门板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安全通道”，只是那红色已经发黑，和周围的血迹混在一起，分不清原本的颜色。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透出一丝微弱的绿光，和之前铁门缝里的光线一模一样。
李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推开木门。一股更浓的霉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像是从地下深处翻涌上来的。
门后是一段狭窄的楼梯，楼梯扶手已经锈得不成样子，轻轻一碰就能掉下一层铁锈渣。楼梯间里没有灯，只有墙壁上每隔几层安装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勉强照亮了脚下的台阶。
“这楼梯……不对劲。”陈默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就皱起了眉头。
脚下的台阶看起来是水泥做的，摸上去却有一种诡异的柔软感，像是踩在充气的橡胶上。而且，他明明记得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的楼梯间标识是“上”，但踏上台阶的瞬间，却感觉自己像是在往下走，一种强烈的失重感从脚底传来，让他头晕目眩。
“你也感觉到了？”林溪跟在他身后，踏上台阶时，脚步也顿了一下，“空间扭曲。”
“空间扭曲？”赵虎没听懂，他也跟着踏上台阶，刚走一步就差点摔倒，“这台阶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踩不实？”
“不是台阶踩不实，是我们的感知被干扰了。”陈默扶着墙壁，慢慢稳住身体。
他调动“电子破解”天赋，试着将意识延伸到楼梯间的空间里。指尖的麻痒感再次出现，却比之前破解怨灵护士时更加混乱，像是有无数条线路缠绕在一起，找不到头绪。
他能“看到”楼梯间的空间像是一块被揉皱的纸，上下左右的方向都变得模糊不清，原本笔直的楼梯在他的感知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弧度，像是一个扭曲的莫比乌斯环，永远走不到尽头。
“这是规则。”陈默说，“楼梯间被施加了空间规则，我们的视觉和触觉都被干扰了，再这样走下去，可能永远都到不了5楼，甚至会被困在这里。”
“那怎么办？”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
“别慌。”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不再依赖视觉和触觉，只靠天赋去“感知”空间里的“节点”。
再复杂的程序，也总有一个核心的节点在控制着整个系统。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节点。
他的意识在扭曲的空间里缓慢移动，避开那些混乱的干扰信号，终于在楼梯间的中央位置找到了一个微弱的“干扰点”。那是一个类似于信号发射器的存在，散发着稳定的能量波动，正是它在维持着楼梯间的空间扭曲。
“找到了。”陈默睁开眼睛，指向楼梯间的中央，“那里有一个‘规则节点’，只要破坏它，空间扭曲应该就能解除。”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赵虎挠了挠头，一脸疑惑：“你说的节点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肉眼看不到，只能靠感知。”林溪突然开口，她走到陈默身边，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指的方向，“我能感觉到，那里的能量波动和周围不一样，很密集，像是一个能量核心。”
“你也能感知到？”陈默有些惊讶。
林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匕首，握在手里，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攻击的准备。“怎么破坏？”她问。
“物理攻击应该没用。”陈默摇了摇头，“这是规则节点，需要用规则去对抗。我的天赋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而且可能会有风险。”
“风险？什么风险？”李昂立刻问道，他握紧了铁棍，警惕地看着四周，“会不会引来其他怪物？”
“不确定。”陈默诚实地回答，“破解节点可能会引发能量波动，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了一块石头，肯定会有动静。但如果不破解，我们根本上不了5楼，只能被困在这里等死。”
李昂沉默了。他知道陈默说的是对的，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深吸一口气：“好，你放手去做。我们来掩护你。”他转头对赵虎说，“你跟我守在楼梯口，别让任何东西靠近。苏晴，你照顾好小雅和王磊，注意周围的动静。林溪，你保护陈默，一旦有情况，立刻中止。”
“不用你说。”林溪冷冷地回了一句，却还是站到了陈默身边，匕首横在身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楼梯间的每一个角落。
陈默走到楼梯间中央，闭上眼睛，再次调动“电子破解”天赋。这次的感觉比之前更强烈，指尖的麻痒感几乎变成了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手指。他的意识像一根细线，慢慢靠近那个规则节点——那是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球”，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纹路，像是某种加密的代码，不断地旋转、变化。
他试着用意识去触碰那些纹路，刚一接触，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像是要把他的意识弹开。陈默咬紧牙关，集中所有的精神，像是在破解一个极其复杂的加密文件，一点一点地解析着纹路的规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默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节点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烈，周围的空间扭曲也变得更加明显，楼梯的弧度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出现重叠的影像，像是同时看到了好几层楼梯叠加在一起。
“陈默，你撑得住吗？”苏晴的声音带着担忧，她看着陈默痛苦的表情，想上前帮忙，却被林溪拦住了。
“别碰他。”林溪的声音很严肃，“他现在在和规则对抗，任何外部干扰都可能让他意识崩溃。”
苏晴只好停下脚步，不安地看着陈默，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突然，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意识终于找到了节点纹路的规律——那根本不是随机的图案，而是一串循环的代码，和他以前写过的一个无限循环脚本一模一样！只要找到循环的起点，插入一段终止指令，整个节点就能被破解。
“找到了！”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笑容，他的意识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猛地切入循环的起点，强行插入一段“终止代码”。
“嗡——”
规则节点发出一阵强烈的嗡鸣，绿色的光芒瞬间爆发，照亮了整个楼梯间。周围的空间扭曲像被打碎的镜子一样，瞬间消失不见。楼梯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笔直地通向楼上，应急灯的绿光也变得稳定起来，不再闪烁。
陈默睁开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一软，差点摔倒。林溪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她的手很凉，却很稳，像是一块冰，瞬间让陈默清醒了几分。
“谢谢。”陈默低声说。
林溪没说话，只是松开了手，目光转向楼梯上方：“好了，上去吧。”
李昂松了口气，刚才空间扭曲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拉长了，现在终于恢复了正常。“走！快上5楼！”他挥了挥手，率先踏上楼梯，朝着5楼的方向走去。
众人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向上走。楼梯间里只剩下脚步声和呼吸声，之前的滴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小雅？”苏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小雅不见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楼梯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几个人，刚才一直跟在陈默身后的小雅，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溪说：“现在别往上走了，先找到小雅！”
赵虎在楼梯间里大喊：“小雅！小雅你在哪？！”
“别喊！”林溪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无语，“刚才我说过，有些东西听到声音就够了！你想把她推向更危险的地方吗？”
赵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咬着牙，拳头握得发白，却还是停下了呼喊。
陈默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小雅是小队里最小的，也是最胆小的，他答应过要保护她，却让她不见了。
他再次调动“电子破解”天赋，试着将意识延伸到整个楼梯间，寻找小雅的“信号”。
每个人的意识都是独特的，就像不同的电子设备有不同的信号频率，他不知道自己的天赋能不能感知到人的意识，但现在只能试试。
指尖的麻痒感再次出现，意识像一张网，慢慢覆盖了整个楼梯间。他能感知到李昂的沉稳、赵虎的焦躁、苏晴的担忧、王磊的谨慎，还有林溪的冷静……突然，他在楼梯间的转角处，感知到了一丝微弱的、带着恐惧的意识信号，是小雅！
“她在那里！”陈默指向楼梯转角，“转角后面！”
众人立刻朝着转角跑去。李昂握紧铁棍，小心翼翼地绕过转角，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小雅蜷缩在转角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腿上，身体瑟瑟发抖。她的身边散落着几本破旧的病历本，地上还有一块沾着血的纱布，而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陌生的金属碎片，和王磊手里的那块一模一样。
“小雅！”苏晴立刻跑过去，蹲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我们来了，没事了。”
小雅慢慢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她只是伸出手，指了指楼梯下方，然后又紧紧地抱住了苏晴。
陈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楼梯下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一股微弱的但充满恶意的“信号”，像是某种东西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在小雅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她一定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王磊走到小雅身边，捡起她身边的金属碎片，和自己手里的那块对比了一下。两块碎片的材质相同，边缘的形状也能对上，像是从同一个物体上断裂下来的。“这东西……好像是某种仪器的零件。”他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碎片上的纹路，“上面有电路的痕迹，可能是医院里的某种医疗设备。”
陈默的心里一动。医院、医疗设备、金属碎片……这些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院长的实验。病历本上记载着院长进行非法的意识移植实验，而这些金属碎片，会不会就是实验设备的残骸？小雅手里的碎片，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雅，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李昂蹲在小雅面前，声音放得很轻柔，“别怕，告诉我们，我们会保护你。”
小雅抽泣着，过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我……我刚才跟着你们走，突然感觉有人拉我的衣服……我回头看，什么都没有……然后脚下一滑，就摔倒在这里了……我看到……看到楼梯下面有个黑影……很高，很瘦，没有脸……我不敢回去找你们，我怕……我怕我一动他就过来。”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脊背发凉。
没有脸的黑影？
那是什么东西？是新的规则怪物，还是和院长的实验有关？
林溪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走到楼梯口，朝着下方的黑暗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她转身对众人说，“小雅看到的东西，可能比怨灵护士更危险。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楼梯间，到5楼去。”
没人反对。刚才小雅的消失已经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楼梯间里隐藏着未知的危险，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更加危险。
苏晴扶起小雅，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小雅紧紧抓着苏晴的手，不敢再松开。陈默走在她们身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同时用天赋感知着楼梯下方的黑暗。那里的恶意信号还在，像是一个追踪摄像头，一直盯着他们。
众人加快脚步，朝着5楼走去。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不安。他们不知道5楼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没有脸的黑影会不会追上来。
只有陈默和林溪知道，他们离院长的实验真相越来越近了。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也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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