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遗迹……”夜泽重复着这个词,舌尖轻轻抵住上颚。
这四个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几乎干涸的希望里激起了一圈涟漪。
他瞥了一眼那头已经死透了的六足开膛手,又看了看身边满脸期盼的少女阿雅。
他想了想,与其毫无头绪地在这片原始丛林里乱撞,不如跟着这条线索走下去。
“好,我跟你去看看。”夜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顺手将那柄救命的合金匕首插回腿侧的鞘中。
阿雅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搀扶着夜泽,沿着一条被踩踏出来的模糊小径向森林深处走去。
六足开膛手的尸体太过庞大,他们只能暂时放弃这块唾手可得的蛋白质。
走了大约半个钟头,林木逐渐变得稀疏,前方传来隐约的人声。
阿雅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她指着前方一片由巨大石块和木头搭建的简陋栅栏,喊道:“到了!
那就是我们的村子!”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栅栏的缺口处猛地冲了出来,他**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手中握着一柄磨制粗糙的石斧,脸上画着红白相间的油彩。
“阿雅!”男人看到阿雅,先是一喜,随即目光落在了她身边衣着古怪的夜泽身上,尤其是看到阿雅正搀扶着夜泽的手臂,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是什么人!放开她!”男人怒吼一声,像一辆失控的战车,直直地朝着夜泽冲了过来,手中的石斧带起一阵恶风。
阿雅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挡在夜泽身前:“布鲁!
住手!他救了我!”
夜泽眉头微蹙,身体微微一侧,右脚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轻轻一绊。
那个名叫布鲁的壮汉只觉得脚下一空,巨大的惯性让他控制不住身形,整个人“噗通”一声,脸朝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一切发生得太快,布鲁甚至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摔倒的。
夜泽没去看他,而是低头对布鲁拍了拍手,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兄弟,你这冲锋的姿势不对。
核心不稳,下盘虚浮,力量全都散了,白白浪费了你这一身腱子肉。”
布鲁晕头转向地抬起头,满脸都是泥土,他茫然地看着夜泽,显然没听懂什么叫“核心”。
栅栏后面探出几个脑袋,村民们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都好奇地张望着。
“布鲁,是他从‘开膛手’的嘴里救下了我!”
阿雅急忙解释,将事情的经过飞快地说了一遍。
村民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看向夜泽的眼神从警惕转为惊奇和敬畏。
布鲁从地上爬起来,抓了抓后脑勺,脸上的怒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尴尬。
他看向夜泽,又看了看那柄造型奇特的匕首,嘟囔了一句:“开膛手……你杀的?”
夜泽耸耸肩,指了指天:“运气好,老天爷帮忙,天上掉下来一根大木头。”
这种不正经的回答让布鲁更加摸不着头脑,他想发作,却又找不到理由。
在阿雅的带领下,夜泽走进了这个部落。村子不大,几十座用茅草、兽皮和泥土糊成的圆形小屋,环绕着一片中央的空地。
空地中心有一圈焦黑的火塘,但此刻是熄灭的。
整个村落建立在一片奇特的缓坡上,地面上有一些巨大的、像是被流星犁过的沟壑,这些沟壑纵横交错,在月色下看,或许会像某种星图。
村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许多人面带菜色,眼神黯淡,一些茅屋里还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一个拄着骨杖、满脸皱纹的老者从最大的一间茅屋里走了出来,他便是长老古德。
他的目光锐利,像鹰隼一样上下打量着夜泽,从他破烂但材质奇特的衣服,到他与众不同的发型和面容。
“外来者,你从何处来?”古德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夜“我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我的……部落,遇到了灾难,只剩下我一个人。”
夜泽半真半假地回答,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你救了阿雅,我们感谢你。但村庄现在没有多余的食物分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古德身旁,布鲁瓮声瓮气地说道,他依然对夜泽让他当众出丑的事耿耿于怀,眯起了眼睛盯着他。
夜泽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被几个妇女吸引。
她们正抬着一个陶罐,吃力地从远处的小溪往村里运水,陶罐笨重,水花四溅,等运到村里,已经洒掉了小半。
他还注意到,村里堆放食物的地方就在潮湿的地面上,一些兽肉已经泛出不祥的青色。
他忽然有了主意。
“食物的问题,也许我有办法。”夜泽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走到那几个运水的妇女面前,指着她们的陶罐说:“你们这样运水,太蠢了。”
这句话顿时激起了民愤,布鲁的拳头又握紧了。
夜泽毫不在意,他捡起两根结实的树枝,又找来一些坚韧的藤蔓,三下五除二地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杠杆式扁担。
他将陶罐用藤网兜住,挂在扁担两端,然后让两个身材瘦弱的少年,一人一边,轻松地就将之前一个成年妇女都觉得吃力的陶罐抬了起来。
“看,这样是不是省力多了?而且水还不容易洒。”
夜泽拍了拍手,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村民们都看呆了,他们从未想过工具还能这么用。
接着,他又走到存放食物的地方,踢了踢地上的一块熏肉,撇撇嘴道:“食物放在地上,又是土又是虫,吃了不生病才怪。”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指挥几个半大的孩子,找来几块大石头垫在下面,再铺上几根粗壮的横木,做成一个离地的平台。
他将尚且新鲜的肉和果子都搬到了这个简易的货架上。
“保持干燥和通风,能放得久一点。蠢货才什么都堆在地上。”
夜泽一边做,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这些沙雕一样的操作和毫不客气的毒舌,反而让这些淳朴的村民感到一种莫名的信服。
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实实在在地解决了他们眼前的难题。
在人群的后方,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女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穿着干净的亚麻布衣,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手上正用一柄锋利的石片给一个受伤的猎人处理伤口。
她就是莉莉丝。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一双眼睛却紧紧跟随着夜泽的身影。
她看到了夜泽打的那个用于悬挂陶罐的绳结,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而高效的结构。
她也听懂了夜泽关于“干燥通风”的理论,这与她平时用草药处理伤口的某些原理不谋而合。
当夜泽手臂上被草药敷住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时,莉莉丝走了过来。
她蹲下身,用清水小心翼翼地洗去阿雅之前涂抹的草药泥,露出下面那道被荆棘划破的口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处理完伤口后,指了指夜泽腿上的匕首。
“这个,很锋利?”她的声音很轻,但吐字清晰。
“非常锋利。”夜泽答道。
莉莉丝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起身回到了伤员的身边,继续她沉默的工作。
但她的余光,却时不时地会瞟向那个奇怪的外来者。
长老古德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夜泽展现出的智慧远超他的认知,这让他感到不安。
这个年轻人不像任何一个他见过的部落成员,他的行为方式、他的知识,都像一个谜。
古德用骨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压下所有人的议论声。
他盯着夜泽,缓缓开口:“你可以暂时留下来。
村子东头有个空置的石屋,你先住在那。但是……”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不要试图做任何危害村子的事情,我的眼睛会一直看着你。”
夜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名为“星痕村”的地方,暂时有了一个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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