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房间内的第一秒，朝雾灯里不寒而栗。
就像五条悟说的那样，这房间看起来十分可怕——沿着玄关，从地板到墙壁再到天花板，咒灵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除了窗户之外的一切平面，桌椅家电的上面也有咒灵在缓慢地蠕动。
如果进入这栋公寓的是几位毫无咒力的普通人，他们一定会觉得房间窗明几净。无论是卫生程度还是整齐程度，亦或者是残留的生活痕迹，无一不证明着这里被精心地打理过，有一位热爱生活的人正在这里生活。
事实也正是如此。
“几位是？”
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女人。她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只看头发的话会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有七八十岁，但是，只要观察她此时走下楼梯的姿态，就会意识到她是一位仍在壮年的中年女人。
对于几位不请自来的陌生人，女人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她扶着楼梯，缓缓走到他们面前：“是彩花的朋友吗？我是彩花的妈妈，她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女人压低了声音：“现在正在楼上休息呢。”
山口彩花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按下心中的愕然，朝雾灯里和加茂宪纪迅速地对视一眼，站在他们身侧的五条悟抬手拍拍加茂宪纪的肩膀，示意两位年轻的学生退后：“我们是山口彩花的朋友。麻烦您把她喊醒，有些事情需要她帮忙呢。”
五条悟的口吻不像平常那样轻飘飘，而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种态度大约很有说服力，山口彩花的母亲先是把他们三个带到了客厅的沙发前，随后转身上楼：“请大家稍微等待一下！真是不好意思，那孩子太辛苦了所以总是撒娇，可能要久一点才会下来。”
趟过像是气球地飘一般密集的咒灵，五条悟自然地坐了下去，整个人陷入了密集的咒灵里。
“五条老师……”
“嗯？”一只手臂从咒灵堆里冒了出来，“很特殊的感觉呢，灯里和宪纪要不要坐下来试试？”
“……”
“别担心。”紧接着话语冒出的是五条悟带着笑意的脸，“虽说这么多咒灵是有点麻烦，但是实际上连最低等级的咒灵都算不上呢，只是很多个像咒灵一样的复制品。来吧。”
“欸？那是什么意思？”朝雾灯里问。
“嗯——意思是我好像知道灯里在担心什么了。要过来试试吗？”
他索性把另一只手臂也伸了出来，看上去想要拥抱什么。朝雾灯里犹疑地往五条悟的方向走了一步，还是停下了脚步。
“害怕吗？”
“太密集了，感觉有点恶心。”朝雾灯里说，“老师不怕太密集的东西吗？”
而且听上去好像这个「咒灵」和恶魔有关……
“密集恐惧症吗？”五条悟没有继续邀请朝雾灯里和他一起体验陷入咒灵的感觉，转而邀请同样站在原地的加茂宪纪，“来试试吗？”
朝雾灯里偷偷瞟了一眼加茂宪纪。
“可以。但是……”
没有动作分毫的加茂宪纪强调：“……并不是害怕。”
毫无说服力啊。
“你们是谁啊？”
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一直没有关闭的防盗门前。
打着唇钉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皱着眉扫过朝雾灯里一行人：“……你们也可以看见咒灵吗？”
“——是绮罗罗啊。快进来！”
楼梯传来突兀的鼓掌欢迎声和女人的声音：“帮我招待一下几位客人吧！彩花还没有同意起床呢！”
鼓掌声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响，女人反反复复地喊着“彩花还没有同意起床呢”，仿佛一种另类的示威，警告着等待彩花起床的几个人。
这是在？
惊疑不定的朝雾灯里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却立刻跌入了刚才无论如何也不想陷入的咒灵堆里，咒灵迅速地附着在她的身体上，她惊恐地睁大双眼，像一个溺水的人，双手无助地乱抓，握住的咒灵也像水一样从她手指的缝隙中溜走。
直到她抓住了一只手。
那只手轻松地和她乱抓的手交握，安抚似的用力握住，却很快松开，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后把她整个人拽了出来。
“还好吗？”五条悟说，“刚刚就想让灯里感受一下的，如果那个时候果断地做尝试的话，面对现在的陷入，灯里应该就可以做出应对了。”
朝雾灯里坐直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气。她知道是五条老师把她拽了出来，因此并没有太过恐惧，只是刚刚溺水般的濒死体验仍然令她的肾上腺素飙升。
坐在她身边的是同样坐直身体的五条悟和试图稳定她状态的加茂宪纪。
「彩花还没有同意起床呢！」
「彩花还没有同意起床呢！」
「彩花还没有同意起床呢！」
女人的声音逐渐变得疯狂凄厉，伤痛的哭腔再次抢占了朝雾灯里的注意力，站在他们面前的唇钉少年却是司空见惯的模样，他仍旧一副不爽的表情，再次问道：“你们是谁啊？”
“啊——抱歉抱歉。差点忘记你了。”五条悟站起身来，“我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五条悟。是来调查山口悠同学的特别警务人员。”
不知为何，方才态度还十分紧绷的唇钉少年，周身的姿态突然放松下来。
“我是山口悠的朋友，星绮罗罗。”
他抬头看向还在传来鼓掌声和「彩花还没有同意起床」的楼梯，微不可闻地叹气：“请不要误会……彩花姐姐的妈妈是太伤心了。”
“而且，我已经找到悠了。事情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
“我想也是吧。”五条悟说，“虽然看上去确实很怪异。”
“嗯……因为个人原因，我多少见过一些咒灵，知道咒灵有很多种。”星绮罗罗说，“就在前不久，悠高兴地对我说，他遇到了一个可以实现他愿望的咒灵。”
“这就是一切问题的开端吧。你们既然已经找到这里，应该已经了解过山口家的情况……彩花姐姐自杀之后，所有事都变了。”
他蹲下身体，一边说一边祓除那些咒灵复制品。
“帮帮我好吗？多几个人打扫房间的话，这样可以快一点。”星绮罗罗说，“把这些咒灵打扫干净的话，楼上假装彩花姐姐的……愿望咒灵，应该是很温顺的类型。”
“欸？”
愿望咒灵吗。
已经开始帮忙的朝雾灯里短暂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是愿望咒灵，不是愿望恶魔吗？
几个人分散在客厅的四周，持续地祓除着那些咒灵复制品，星绮罗罗也继续着他的解释。
“担心悠对咒灵有什么误解，我和他一起回到了他的家。因为彩花姐姐的自杀和山口叔叔的意外死亡，阿姨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差。她长年待在彩花姐姐的房间里，说彩花姐姐只是睡着了，不愿意起床，但是那一次，我在客厅久违地看到了阿姨。”
“她做了一大桌的菜招待我，和我说彩花姐姐外出刚刚回家，太累了所以在休息——我本来以为这是她的新幻想，可是悠对我点头，所以我跟着他俩去了彩花姐姐的房间。”
“然后呢？”
-
然后。
在卧室的床上，星绮罗罗真的看见了已经去世的山口彩花。
她安详地躺在床上，山口阿姨慈爱地注视着她，然后关上了卧室门。
“我们下去吧。”她小声说，“不要打扰彩花休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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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万里锁链-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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