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磨好草药后敷在了少年的伤处,又喂了些药草下去,但显然一时半会儿确起不到什么作用。眼看着天色已暗,站在门口放哨的桑间也显得有些急躁不安:“我有预感那边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们应当是要回来了,先赶紧把他带到后山去吧。”
清歌放下药碗,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又一次扛着少年溜出门,目的地直达后山。
但没等他们走出多远,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叫住:“桑间?还有清歌?你俩大晚上搀着谁呢?”
清歌头皮一炸——桑间他娘。
桑间也头皮一麻,僵硬地偏过头看清歌,无声对口型:“这下怎么整?”
清歌忙打哈哈:“月姨呀,是......是我阿爹他又喝多了,这才叫了桑间过来一块儿帮忙运一下。”
她决定冒险赌一下,赌大晚上的月姨看不清,也在赌月姨没碰着她爹。
“......”
良久的沉默。
俩人动都不敢动一下,桑间正准备开口打圆场。
“啊,难怪今晚都没瞧见你爹呢,原是又偷摸喝酒去了!只是你爹怎么跟平日里头穿得有些不同哪?怪眼生的。”
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听着身后的声音愈来愈近,桑间冲清歌一眨眼,旋即松开了手,清歌震惊得差点被少年砸死,好在及时调整姿势,拉着少年连拖带拽地朝前走了。
“哎!咋这样扶你爹啊!”本想跟上前的月姨身前被桑间拦了住:“哎呀娘!都快到他们家门口了可不就随意一点,再说清歌一个女孩子扶不太起不也正常!叔他衣服又咋了,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眼睛都给熬出病来了。”
“你说谁眼睛有病呢?反了你了桑间!”
“行行行,我有病行了吧。刚帮清歌扶着叔去了,快回去跟我讲讲有没有好玩儿的我给错过了。”
桑间边说边推着月姨往回走,月姨被他这弄得也是什么都抛到脑后去了:“那可多了!你就说那蛊阵你看没看到吧......”
另一头,清歌也总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少年给拖进了山洞里头。
她把少年放置在山洞深处平坦的地方,又从外头拾了些木头进来,一把堆在边上,打了个响指,便有微弱的火光自中心处燃起,逐渐开始蔓延,愈烧愈大。
她如释重负地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有些好奇地凑近少年,伸手去够他的剑,但还没等碰到就被一阵突然绽开的微弱蓝光给震了开来,要不是正坐在地上,准得摔个狠的。
“......还挺认主,你知不知道你的主人差点儿用你恩将仇报,杀了一个正值芳华的少女?”清歌愤愤地盘起腿,撑住下颚。
百般聊赖间,她掏出了竹笛,轻轻吹了起来。悠扬的乐声回荡在山洞间,倒显空灵。
清歌没瞧见的是,在吹奏之下,那柄剑的蓝光倒是闪了又闪。
不多时,她便收起了竹笛站起身来,从随身携带的小囊袋里竟掏出了一张被油纸包好的大饼放在了少年脑袋边上:“也不知你会不会醒,但我得走了。你若醒了便先吃了垫垫肚子吧,没醒我明早过来当早饭吃。”
又怕火光被人看见,清歌将火给灭了,这才哼着歌下了山。
等她到家时,阿爹阿娘都早已到家好一会儿了。
“回来了?又这么晚,去哪儿野了?”阿娘一面说一面忙碌着从炕上将热好的饼盛了出来放在桌上。
清歌不语,只吐了吐舌。
阿爹还是那一脸忧愁模样儿,搭条腿在椅子上:“倒奇了怪了,方才遇着桑间他娘,开口就说我又喝酒呢。”
清歌刚揣起饼啃了口,差点堵在喉咙口下不去,硬吞下去后赶忙道:“天色太晚了,月姨可能把哪个酒鬼给看岔人了。”
阿娘这时也回过头来附和道:“就是,你看你酒鬼的形象根深蒂固了吧,往后任谁见着了都得猜八分概率是你。”
阿爹竟也无力辩驳,清歌这才松了口气。
“今儿万蛊日你又没去吧?”阿娘将剩下的饼一块儿端完了过来,这才落了座,边就着茶吃饼边说,“今儿胜的是你凉姨家的孩子,见水。平日里头交流不多,也只记得是个话不多的腼腆娃娃,倒不想年纪轻轻,本事却这样的好。照例讲,明儿咱都得起个早床去人家里头庆贺一下,你可别又跑了。”
清歌“哦”了一声,脑海里飞速探寻了下,对此人印象可以说是查无此人。
阿爹又忧愁地皱巴起眉头,“同样的年纪,有人自己练出了蛊阵,有人啊,却连虫都怕见得。”
“你可少说两句吧啊,不会炼蛊咱还有别的本事呢。”阿娘猛地把饼堵进了阿爹嘴中。
清歌一手抓着饼,一边凑过去用右手挽住阿娘的手臂,冲阿爹吐了吐舌:“就是就是,谁规定的人必须要会炼蛊了?我奏曲儿给它们听也成。阿娘,那个什么水,他今日炼出了什么?可有去年桑间的好?”
“桑间天赋也好,去年那和歌蛊已叫人惊喜。只是见水有些不同,他此番竟炼出了蛊阵,所谓得阵则可唤万物,虽然阵规模不大,但他横竖才不过少年,居然能炼出蛊阵的雏形,已是千载难逢的天才。苗疆云云,会蛊阵的也不过族长长老一众人。”
清歌反倒奇了起来,手上的饼也不吃了,缠着阿娘一顿问:“可怎的前些年从未听过他,这等天才,不得次次拿个第一才是?”
阿娘无奈地一点她的额头:“有些天才总是开窍要晚些的,或得了什么神明的指示,那条筋便突然通了,有何稀奇的?明儿早起,赶紧吃完了睡。”
清歌只得叼着饼蹦回了卧房,关门前正与阿娘对上视线,难免心虚一笑,然后火速关上了门。
还没来得及坐下,便听得一颗小石子儿不偏不倚砸中了她的窗。
清歌习以为常地走过去,把窗微微推开,将窗棂卡进凹槽中支了起来,于是露出了月光下桑间含笑的面庞。“又怎么了?月姨又把你赶出来了?”
桑间皱着眉“啧”了一声:“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我这可是偷偷溜出来找你的!那个……安置好了?”
清歌轻点点头,侧身懒懒倚在墙上,桑间正能瞧见她的侧脸,他也靠过来趴在窗沿上抬眼看她:“这回得主是见水,明儿你也得跟着一起去贺喜吧?那万一他要是醒了怎么办?要是跑出去被人发现就完蛋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跑掉不就好了。”
桑间像早有预料一般扯了扯嘴角:“又跑?你真不怕繁姨跟沈叔骂啊。但明天估计不太一样,那个见水,不是炼出了蛊阵么?长老族长他们都很重视,非让我们这些年纪相仿的去拜会学习一下,得一个个儿点人,你要真跑了不见人,繁姨跟沈叔得掉面子,到时候还得给你安个目无旁人的罪名,你可就有得受咯。”
“……”清歌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我会去的。兴许他没那么快醒,再者,总不该有那般蠢笨才是。”
桑间摇着头叹气:“不管醒没醒,你日夜都得去照料他,且不说会不会被起疑,单这般麻烦就够你烦了,要我说,当时你发现他的时候就不该生恻隐之心……”
“如今既已救回,又何必假设那些情况?我自然会先好好负着责的。”清歌被他念得一皱眉头,转回身来把窗给拉了下来驱他走,“行了行了,你可赶紧回去吧,待会儿月姨要发现你又不见了肯定少不得一顿打,我可不药你。”
“诶?诶——清歌!你好狠心啊!”
清歌也不理他的敲打哀嚎,兀自枕着一只胳膊躺上了床,不久外头的人就也远去没动静了,外头阿爹阿娘也熄了灯回了内屋。
辗转反侧也睡不着,她从拿起放在了枕边的竹笛,晃了晃尾部悬着的流苏穗,忽而将枕在脑袋下的手抽了回来,伸出食指在半空中对着它虚无地画了个小圈,不多时,便见得几点蓝光悠悠然从竹笛中跃出,轻巧地飞出了窗子。
这般完了,她才狡黠一笑,收回了竹笛,侧了个身安稳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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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凉姨,贺喜凉姨,家中得了个大天才,日后必能靠着见水将我苗疆发扬光大!”
凉姨看起来被夸得很高兴,眼角的笑意不停,慈爱地摸了摸清歌的脑袋,又看向阿娘:“倒有好些日子没见着清歌丫头了,倒还是这般嘴甜,让人好生的欢喜。出落得也是越发水灵了,不知可有打算婚配的对象了?”
阿娘客气地笑了笑,纠结半晌也没开得了口,清歌正准备噼里啪啦盖过去,此时姗姗来迟的月姨一家也来到了身后道喜,桑间的脑袋登时凑了过来:“凉姨这话说的!正是大好的年纪,怎就定要谈婚论嫁了?我看清歌一个人活得自在,添个人倒是麻烦了不是。”
凉姨笑容僵在脸上,月姨赶忙冲上前来给了桑间一下,笑着冲凉姨赔了个不是:“阿凉你可别介意!我家这小子就这直来直往的脾性,半点礼仪不懂的。不过也确是如此,清歌在我们看来还是小娃娃呢,还能再养个好几年。”
阿娘也趁机附和着点头道是。
凉姨这才又笑着:“说的是,倒是我唐突了。往里请。”
趁着大人们互相遇见开始寒暄打招呼,桑间闪至一旁跟清歌站在一块儿小声道:“没想到啊,这种场合你居然真的乐意来了。”
清歌无奈地耸耸肩,指了指自己腰间别着的竹笛:“不是你昨晚怂恿的我吗?我施了点儿小术法,若有动静,它可会提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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