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咬了咬牙,别过脸去一手掀开盖子,另一手颤抖着伸了进去。感受到内部蠕动的各种生物触碰缠绕着自己,她几近要崩溃得晕厥过去,下一刻她突觉有什么东西蛰了她一口,痛感激得她立刻缩回了手:“唔!”
见水望着她的伤口处,忽然一笑:“它们很喜欢你呢。”他重新盖上盖子,不紧不慢从柜子上拿下绷带,走至清歌身前,拉起她的手替她包扎好。
“这一步也太难了,要不……要不今日就先到这儿吧?我都受了工伤了……”清歌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被包起来的手指。
“好啊。”
清歌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
见水没看她,只是抚摸着方才的罐子:“难不成你很想留在这儿吃饭?”
清歌连忙摆手摇头:“没有没有,替我谢过凉姨好意,那我就先走了!”
话落,她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直至她合上大门,桑间探出脑袋瞧见她,从密密的丛间钻了出来凑到她身旁:“清歌!怎么这么快?都教了些什么啊?”
清歌长舒了口气,边加快脚步走边小声道:“他说得先让我摆脱恐惧,让我把手放进虫罐里,然后我被咬了一口,他就同意放我走了。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更可怕的是在我刚进去的时候他提到了炼制活蛊。”
桑间听了简直要跳起来,忙拉过她的手满脸心痛:“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还痛不痛?”
清歌无语地抽回手:“重点是后面!”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炼制活蛊!”桑间突然反应过来,猛然瞪大眼睛,“他难道在炼制活蛊?!毕竟都能炼出蛊阵了,他不满足于此?可活蛊……”
“嘘!”清歌捂住他的嘴,“还没有定论的事儿别乱开口!待我这阵子好生探一探。”
送走桑间后,清歌也潜回了家里头,顺了几张饼揣到油纸里头,蹑手蹑脚往外头走。
“清歌。”
清歌步子顿在原地,认命回头,正与从屋里头走出来的阿娘对上视线。
阿娘抱臂看她:“你不是去见水那儿学习了么?怎的这般早就回来了?这会儿又是要去哪儿呢?”
清歌“嘿嘿”一笑,绕到阿娘身后给她左右捶了捶肩:“哎呀,我去了的,这不是去了以后见水说凉姨有事儿没法吃中饭么,但要学到下午呀,总不能都饿着肚子吧,我就说那我回来拿点阿娘烙的最最美味的饼去!”
阿娘不疑有他,把她从身后拉过来,推着她出门:“好好好,那赶紧些去,下午早些回来啊,给你留饭。可得给我好好的学啊。”
正合清歌意,她笑着带上门:“阿娘放心!”
阿爹这时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站在阿娘身侧注视着被关上的门:“曾几何时见这丫头在学炼蛊上这般积极过?还主动提出回来带饼去,莫不是对见水有些意思?”
阿娘更是乐开了花,欣慰点头:“果然人还是得相处了才知道啊,总算是开了些窍。可惜我一直把桑间看成未来好女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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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清歌自然不知自己的好阿爹阿娘对自己产生了什么误解。
她心情甚好地爬上后山,没在山洞里寻到仉怵,周围也不见踪迹,她心下奇怪,往后山更深处边走边喊:“仉怵?仉怵——”
最后她在后山尽头处望见了他的身影,仉怵闻声转过身来,声音平淡:“你来了。”
“对呀,你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害得我一番好——”
“你受伤了?”
“嗯?”话骤然被这么一句话打断,清歌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而看,才明白了他指的是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指,“这个啊,小伤,小伤,不小心被蛰了一口而已。”
想起她去学炼蛊的事儿,仉怵便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兀自转回身,抬头望着眼前巨大的雕像:“这是何人的像?”
清歌双手合十对着雕像鞠了一躬,这才回道:“是圣女,也是我们最信奉的神明。没有圣女,就没有苗疆。”
“你们的结界,此处是阵眼?”
清歌不明所以,却带了几分警惕后撤:“这等子事儿,我们当然不知道。你干嘛?你不会是想套我的话吧?喂,我好心救了你,你可别想着恩将仇报害我们啊。”
仉怵轻笑了一声:“不是我想害你们,但有人想害你们。”
“……什么意思?”清歌眨了眨眼,“苗疆之内,除你别无他人,难不成还有族人要自相残杀不成?”
“说不定呢。”仉怵回头望她,朝她伸了只手。
清歌杵着没动,内心挣扎几番,仉怵却先开了口:“我若想害你,早就下手了。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这样说么?我带你看。”
清歌咬咬牙,将手搭了过去,仉怵看她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难得笑出声来,抓紧她的手跃上圣女雕像的肩膀处。
仉怵背过身去,摸了摸眼前的脖颈处:“远看难以窥见,如此近看,方能看见细微裂痕自头顶蔓延至此处。我自小对灵力波动敏锐,你问我为何跑到后山来,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片地方波动得厉害。你既说这是苗疆圣女像,结界阵眼便可能在这儿,而今存在灵力波动,雕像本身也有裂痕反映,反倒证实了有人在试图破坏结界。”
“可……”清歌刚蹙眉想反驳,突然噤声,似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见水。”
仉怵回身:“是人?”
清歌尽量冷静下来:“万蛊日的得主,千载难逢炼出蛊阵的天才,也是教我炼蛊的人。今日我去寻他,他问我想不想炼活蛊。”
“他教了你什么?”
“什么也没教。”清歌摇了摇头,“他只说先让我不那般害怕,叫我把手伸进蛊罐里,我被咬了一口,他就答应让我走了。”
仉怵突然拉起她被包住的手,神情严肃起来:“你……不论他用你血喂蛊的目的是什么,但事出总归反常,现在就带我去找你们族长。”
“啊?等等——”不等清歌反应,仉怵便抓住她纵身跃下雕像,好不容易站定后她拍了拍胸脯喘气,“可若被族长知道你的存在你没好果子吃!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跟我爹娘说,他们自会去寻族长。”
“你怎么说?若他们不信呢?”仉怵只是静静看着她,“清歌,无论是出于对你救我之恩,还是不愿再看见无辜的人出事,我都愿意承担后果,宁愿它只是我多想。”
清歌颔首:“跟我走。”
可没等她多走几步,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在仉怵在身后扶住了她。
清歌瞪大了眼,望着脚下忽然开始大幅震动的地,周围大大小小的树都呈现要倒下的姿态,她浑身有些发抖,回头惊恐地望着仉怵。
仉怵扶紧她,脸色也不太好看。
“仉怵,我们快走,快走好不好?我们去找族长,族长什么都知道,他跟长老他们都会解决好的。”清歌稳住身形就要往外走,仉怵却死死拉住了她,只是摇了摇头。
“清歌,你冷静下来。”仉怵与她对视,“且不说这样的环境下我们能不能安全走得出去,制造这场混乱的人目的绝不止于此,他们人有多少实力多强尚不可知,我伤病未愈,与你出去能做些什么?”
清歌望着周围,树接二连三倒下,一旁的圣女雕像裂痕也愈加显著地蔓延下来,她感到一阵难以呼吸:“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族人陷入危险,爹娘跟桑间,还有月姨他们……”
眼见地裂几分又要陷进去,仉怵及时拉住她往后退到了尚且安全的区域,“我明白。可如果真的有人在外面屠杀,我们两个人出去也不过是又多添两条人命,只要活着什么都有机会。也不必把情况想得那般糟,也许他们自有应对策略,若是贸然冲出去,反而破了他们的策略呢?”
清歌平复呼吸:“对,没错,他们一定会有解决方法的。那我们能做点什么?”
仉怵的视线又转向圣女雕像,冷静道:“我们只能等,等雕像完全碎裂之时。”
“我们只能干等结果?”
“是。”
清歌倚着石壁坐了下来,双手环住屈起的双膝,眼巴巴瞧着眼前尘土飞扬的情形,后山也受波及,更不必提山下情况,她只得一遍又一遍默念“圣女保佑”。
仉怵抱着剑垂眸看她缩作一团:“不必太担忧,现在已经慢慢稳定下来了,持续时间也不过短短几分钟,一切都会没事的。”
清歌下意识去看圣女像,果然裂痕已经到了大腿处,又转过头抬起脑袋看仉怵:“你说圣女雕像是结界阵眼,等雕像真的完全碎裂了,岂不意味着结界彻底荡然无存,我们为何等那时候?”
“阵眼是我猜的。”仉怵面色如常,“兴许阵眼根本就不在这儿,后山,巨大雕像,都太过于显著了。但灵力波动是真的,即便这里不是阵眼,也定然有什么东西,不妨等一等。”
“那裂痕是怎么回事?它的蔓延速度跟如今地震情况也对得上。”清歌一手撑着地站起身来,地表偶有浮动,她微弯着腰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圣女像身前,伸出手去触摸延至小腿处的裂痕。
“它不是阵眼,可它也许与阵眼相通。如雌雄双剑盟相互有所感应,我猜测它与阵眼也是如此,结界被破坏,它也自有所反映。”
“相通?与阵眼?”清歌怔了怔,突然抬眼轻喃,“湖底……我记——!”
“清歌!”
裂痕不知何时已布遍圣女像全身,不等清歌将话说完,眼前的雕像彻底碎裂崩塌,大小碎石瞬间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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