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怵却突然收回手:“御主,忘记了一件事。我瞧见此人昏迷之前,圣女像还是完好无损的,后来圣女像碎裂,有什么东西入了她体内,我猜是圣女遗留下来的蛊毒。我走之前,师尊特意与我讲授过,苗疆圣女以雕像塑身,因此在自己的雕像中融了蛊,以防他人破坏自己的像。御主若是直接杀了她,我恐蛊毒会有反噬作用。”
“此事当真?见水?”
见水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御主,我不知真假,但总归谨慎些好。”
琅霄点点头,收了焰火,修长的手指却一抬,轻飘飘指向了仉怵:“那——你替我杀了她。”
“御主,这……”仉怵瞳孔一震,面露苦色,看起来颇为为难。
“她若身上真有会反噬的蛊,你替本座挡了,也算你死得其所;若没有反噬,你就该庆幸捡回了一条命。”琅霄吹了吹指甲上的污秽,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家常小事,“但若你不杀她——那本座就先杀了你。”
“御主圣明,是我眼界狭窄。”仉怵连忙接过话,“可我的渊息咒快到时间了……可否先上岸再处理她?”
“也罢。”琅霄一摆手,“正巧我的焰火也不喜水,谅你也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生事。”
待几人出水落地于平地之上,仉怵把清歌放置在了不远处的树旁,随即起身退后几步,从腰间拔出佩剑,剑锋指向清歌。
琅霄摇着扇子:“你猜他多久能下得去手?”
“……不知。”
“人类就是这样,优柔寡断。”琅霄嗤笑,“若他五分钟之后还没动手,本座可不想看这出无聊的戏了,白白浪费本本座时……”
寒风掠过,方才对准清歌的剑锋而今转向了琅霄的脖颈处,仉怵不知何时闪身至他身前,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映出了他的身影。
“御主!”
琅霄抬手止住了见水的动作,转而一合扇,依然笑意盈盈:“哦?看来你并非俊杰,正道的人也还是这么厌恶妖。”
“御主言重,是御主威逼我在前不是吗?”仉怵冷冷道,“我不过为自己谋条生路,无论我杀不杀她,御主都没打算放我走吧?”
“呵,倒是条聪明的正道走狗。”琅霄哼笑,双手掌上再度燃起焰火,紫光骤然裹住二人周身,“只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死?真可惜,本来本座还想给你留个全尸。”
焰火似鬼魅般扑朔,灼烧感蔓延至全身,身上还未恢复的伤口又一次受创。琅霄用扇柄一挑,便将剑挑了开。仉怵一咬牙,一旋剑身刺向琅霄面门,对方向后一仰躲了过去,一展折扇对准了仉怵,肉眼可见每根扇骨处都悬着毒针,如同万箭齐发一般朝着他飞去,他侧身挡掉,将毒针一一打落。
仉怵举起剑身迅速并指,灵力自双指泄出,自下而上附在了剑身之上,如寒冰般的蓝光迸发,在他周身竟幻化出数把剑,随他握剑之时共同朝向琅霄刺去。
而与此同时,琅霄身后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清歌跟前。
见水目光冰凉地盯着仍在昏迷的清歌,从袖中掏出了匕首:“苗疆最好的归宿,就是成为妖族的附庸,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
“清歌!”察觉到见水的动作,却已无时间赶过去救下清歌,但仉怵仍是下意识一喊,反而因这一瞬间的疏忽,琅霄将折扇一转,朝后一退,微俯下身朝仉怵的方向将折扇扔了出去。
原本朝琅霄而去的剑,都纷纷被折扇形成的屏障反弹了回去,仉怵被极速弹回来的剑光直直撞飞数米远,正撞在树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却来不及管自己的伤,看向另一侧。
“蛊毒……是蛊毒!”见水突然像疯了似的弹射起身,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却又突然冷静下来,“……哈,苗疆人可不怕中蛊……”
“见水,怎么样了?”琅霄站在原地,微皱起眉问他。
“死了,她死了。御主,我把她杀了。”见水轻轻笑了起来,蹲下身,尝试把刺入清歌胸口处的匕首再一次拔出来,“她身上还真的有蛊毒,果然是圣女显灵了……但御主放心,我不怕蛊毒,苗疆人是不会中蛊的。马上,它就会消失了。”
仉怵怔住,遥遥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清歌,这一头,琅霄却踱着步子慢慢走近了他,他也蹲在了他身前:“小修士,天赋不错,可惜还得多练练,但可惜你没那个机会练了,等下辈子再来与本尊切磋吧。想英雄救美,也得看看自己的本事如何。不过本座会把你们俩的骨灰撒在一处的,路上也有美人相伴,本座可还体贴?”
仉怵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忽然笑出了声:“路上多凶险,我要是死了,还得身边有个御主这样强大的护着我能顺利投胎。”
琅霄脸色一变,霍然站起身来:“真是找死。”
“啊——!”正当琅霄准备下手之时,那一边便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二人循声望去,都愣住了。
脸色可谓惨白的清歌不知何时居然睁开了眼,鲜红顺着苍白的下颌滴落,此刻她正抓住见水的手,而见水手里握着刚从她胸口拔出来的匕首,血滴落在了她的裙摆上,见水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肉眼可见惊恐:“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他尝试挣脱清歌的手,却发现自己压根动弹不了半分,清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微微一旋,突然朝前一带,离自己的腹部不过毫厘,紧接着她生生逆转了见水的手,用力向前扎去,匕首瞬间没入了见水的腹部。
琅霄最先反应过来,指尖的焰火朝着清歌飞去,清歌只是缓缓站了起来,偏过头静静看向他们那一侧,随后她无所谓地回过头去拍了拍沾染上尘土的裙子,身后却不知何时出现了条体型巨大的黑蛇幻影浮在半空,冲他们的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那一点焰火便尽数进了它口中。
可怖的毒牙大张,竟朝琅霄急蹿过去,琅霄瞪大了眼,抬手用扇子顶压根前头护住了自己,却还是被逼得连连后退。
仉怵扶着身后的树站起身来,用尽力气将剑遁入地中,嘴中默念:“残虹照影,千嶂遁形——”
剑诀一出,自脚下的地竟从剑的前方裂开一条缝,极速往琅霄身位蔓延而去,剑光骤闪,地底开始大幅波动起来,琅霄一手扛着顶上巨蛇的攻击,另一面也察觉到了脚下的动静,顿觉不妙,手上又加了几分功力,此番消耗下来,九尾原身也显了形。
琅霄咬紧牙关,对那幻影狠狠一推,巨蛇果然嘶叫着扭动起身躯,琅霄正趁这个功夫脱了身,闪身至昏倒在地的见水身侧,抓住他的后颈又是一闪,不见了踪影。
仉怵松了口气,拔出插入地的剑收回腰间,颤动的大地又重归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清歌手一伸,掌心朝上,那巨蛇幻影便乖顺缩成了烟雾没入她的掌心里,消失不见。
“你不是清歌。”仉怵开口。
“清歌”没直接承认也没否认,话里却已答了:“苗疆已经灭族了,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她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
仉怵靠着树歇下,有所支撑使得伤口的疼痛能不那样显著,他“嗯”了一声:“我知道。她救过我,我自然也会帮她这一程。你是苗疆圣女?清歌惧怕虫蛇,更别提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召唤出一条相当强大的蛇。”
“我早就死了,不过是我的残魂,两处雕像的灵珠被清歌所容纳,汇合得以召唤出残魂。灵珠本是我藏在雕像之中用来守护苗疆的,如今却出了叛徒,对我的雕像动了手脚。好在,阴差阳错护了她一命。”“清歌”声音淡淡,“她如今只身一人,妖族也知晓了她的存在,她的路只会难走。”她忽而转过身来,望着仉怵:“她救过你一命,你也算救了她,照理来说理应抵消了。但我想再拜托你,带她走,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若有一日苗疆得以重归于世,苗疆会承你的情。”
仉怵心道是残魂,难怪召唤的巨蛇也是幻影,但光是残魂召的幻影就这般厉害,苗疆圣女的实力果真不容小觑。
“圣女言重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任她不管的。”仉怵这倒是说的真心话,况且这个要求倒也并非难事。
“清歌”对他笑了笑:“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好像要消散了。她就拜托你了,小修士。”
果然话才落下,清歌的身形就突然一晃,险些跪拜在地,仉怵冲过去扶住了她:“清歌?还好么?”
清歌的眼神有些迷茫,眨了眨眼试图清醒一些,她抬头看向仉怵:“仉怵,我感觉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好长的梦。”她刚还想说些什么,却瞥见仉怵嘴角未净的血迹:“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受伤了?发生什么了?”
看来她并不知道昏迷之后发生过什么。
也好,现在的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说遇见了妖族的人还有见水,估摸着又要忧心忡忡。
仉怵擦去嘴角的血,摇了摇头:“没什么,圣女像又跟后山那座一样迸裂了,被灵力波及到受了一点小伤。走吧。”
清歌深信不疑,借助他的力量站稳了些,却又是一顿,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浸染得深浅不一的胸口处,她颤着手小心翼翼摸了一下,入目的竟是有些黏腻的血:“我这里……怎么在流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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