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
覃春懂了,“晓春还寒”或许是招式意境,这把剑也叫“春寒”,“晓春还寒春寒起,好名字!小白,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我覃春的生死兄弟了。”
李无对他的豪言壮语毫无反应,只是指了指他手中的剑,言简意赅,“练。”
自那夜起,后山寒潭便成了他们两人的秘密基地。
每日子时,李无都会准时出现,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导师,教授覃春剑术。每一个基础剑式的起手、转折、发力,他都会先演示一遍,然后让覃春模仿。
严格来说,覃春并非第一次握剑,毕竟身为演员,古装戏也拍过不少。而且他各类技能涉猎极广,其中就包括曾为拍戏系统学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击剑。
那种更注重步伐、距离、时机与刺击的格斗艺术,其发力方式、战斗理念,和李无所授的这种大开大合的剑式路数风马牛不相及。
所以纵然有一点基础在身,覃春起初的模仿也显得生涩。保持李无泰山般纹丝不动的起手式仅仅数息,他的肩臂肌肉就沉沉欲坠,难以为继。
李无总会在他动作变形时出现在他身侧,粗糙有力的大手直接按住他错误发力的腰腹,或是托住他颤抖的手肘,或是扳正他倾斜的肩膀。
两人距离极近,覃春能闻到对方身上混杂着铁腥和岩石尘土的独特味道,也能清晰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灼热温度,但他更羡慕的是那其中蕴含着的磅礴力量。
当基础剑式练得差不多,李无便开始教导他如何将体内的灵气灌注到春寒之中。
这一步艰难百倍,灵气会在经脉中乱窜,想要将其精准地引导至手臂再注入剑身,就像抓泥鳅一样,需得竭力凝神,但也难以约束。
春寒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他输入的灵气,却极少有回应,偶尔剑身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幽光,转瞬即逝。
这日,覃春练得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但他整体的心情是昂扬向上的。他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一向很高,而且乐于学习。
这个过程中不断挑战自我、获取新知所带来的成就感,足以抵消他生理上的疲惫。
覃春拄着剑稍作喘息,看到旁边沉默伫立的李无,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他甩了甩酸痛的手臂,直起身。
“小白,总这么埋头苦练也怪无趣的。光是练架势,终究是纸上谈兵,不如我们换个花样,切磋一下,只比试技巧,不用灵力,点到为止,如何?”
见他不答,覃春当做默认,继续补充规则,“很简单,就看谁手中的剑能先碰到对方身上的有效部位,比如肩膀、手臂、躯干。”
单纯从规则来看,覃春是占便宜的,这是他简化了的击剑规则。但李无是老手,力量、速度和身体素质都胜他许多,应该也不算吃亏吧?
李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手从旁边折断一根长约四尺的坚硬树枝,以此代剑,摆出守势。
覃春见状,之前的散漫一扫而空,他将“春寒”在身前虚划了一个守势的半圆,左脚不动,右脚向后撤开半步,肩沉腰稳,右手持剑前伸,剑尖遥指李无。
李无的目光难得产生了一丝波动——这奇异的起手式,前所未见。
下一刻,覃春动了。
他的每一次出击都快如闪电,专攻李无防御转换间的微小空隙——关节要害、腋下阴影、肘窝内侧、乃至重心转移瞬间腰腹衔接点,各种挑、刺、点、抹的小巧而迅捷的技巧层出不穷。
李无的挥击屡屡落空,要么被对方以毫厘之差轻巧引开、卸力,要么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回防太慢而被抢先点到目标。
他的力量足以开碑裂石,但在覃春这种完全超出他认知范畴的、鬼魅般灵动迅疾的剑术面前,竟如同猛兽对抗蜂鸟,显得笨重与迟缓。
就是现在!
覃春捕捉到时机,一个假意的斜进步逼迫李无重心右移,随即一个交叉步急停变向接突然的冲刺,春寒剑尖惊鸿一闪,穿透了李无的防御圈,稳稳停在他心口前的半寸之处。
时间在这一刻被暂停,整个世界寂静下来,一阵山风穿过,树上的绿叶簌簌作响,缤纷飘落。
覃春保持着弓步冲刺的姿势,呼吸略微急促,额头渗出了细汗,头发有些散乱,但眼睛却像天上的繁星,明亮,自信,璀璨。
李无僵立在原地,虽然此刻春寒剑并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但他知道自己输了,在不使用任何超凡力量的技巧层面,他败给了这个才练了一周剑的纤弱少年。
他看着覃春,那双总是死水般的眼眸里,似乎翻涌起了一丝难以解读的情绪。
覃春撑着微颤的手臂,缓缓收势,挽了个利落漂亮的剑花,归剑入鞘。他食指潇洒地撩过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长舒一口气,有那么点得意和畅快地粲然一笑。
“承让了小白,看来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偶尔也能派上点出其不意的用场嘛。”他说得轻松,实际方才赢得有几分侥幸和惊险,只有他自己知道。李无的力量和战斗本能,远超他最初的预料。
深夜,两人结束修炼过后并未离开,而是并排躺在一根粗壮的古树枝干上,仰望头顶墨蓝色夜幕中流淌的星河。
“小白,多谢你这几日的倾囊相授,还有这把‘春寒’。这份情谊,我都会记在心里,日后你若是有何难处需要帮手,只要我能做到,定义不容辞。”
覃春心里把他当兄弟,也习惯了他的沉默,知道对方在听,就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三日后,我就要离开知一峰了。”
“离开?”这是李无少有的主动反应。
“嗯,三日后无量盟联合讨伐夜行门,太微宗也会派遣弟子参战,名单上有我的名字,原本外门弟子是没有资格参与的,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覃春这几日已经完全领悟了御剑飞行的诀窍,不用担心掉队或者逃命都慢一拍这种事了。
他将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拿下来,灵巧地用手指打结玩,“小白,其实你不是‘李无’,对吧?”他语气漫不经心,“你不愿告诉我真实身份,想必有自己的苦衷和顾虑,我不追问。”
他将变成了个兔子模样的狗尾巴草轻轻别到耳廓上,唇角勾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弧度,“但话说在前头,日后若是你以真身出现在我面前,我没能认出来的话,你可不能怪我了。”
覃春其实并不十分好奇“李无”的皮下究竟是谁,修仙世界光怪陆离,可以说是无奇不有,各种可能性太多了。
或许是哪位游戏红尘的前辈高人伪装,或许是某位身负血海深仇的冤魂夺舍重生,又或许是哪个修炼了特殊功法的家伙性情大变......电视剧和小说里不都这么编的么?
而且他问过系统了,系统说这人对他暂无主观恶意,威胁等级很低。
萍水相逢,对他没有恶意,且能提供实实在在的帮助,那对方是谁,又有什么要紧?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死得更快。
剩下的三日,覃春没有再去寒潭,李无也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再次从外门消失了,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仿佛从未出现过。
利用这最后的时间,他找了些七彩丝线,精心编了一个精致的剑穗络子,再瞎编了一个平安顺遂的寓意,送到了清风手里。
你要问他何时学了这门手艺,他只能告诉你大抵又是前世为了某部戏下的苦功,至于具体是哪部,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收到礼物的小道童自然欣喜异常,当即就宝贝似的挂在了自己随身的短剑上,一点没察觉出来背后的告别之意。
覃春也没打算点破,只是临走前,将后山那处寒潭的秘密透露给了清风,让他没事多去泡泡澡,可以稳固根基,又再三叮嘱莫要声张,免得惹来觊觎和不必要的纷争。
如此,诸事已了。
三日后,覃春按照林纵传来的消息,准时抵达了青石广场,此处已经聚集了数十名气息精悍的内门弟子,皆是此次奉命出征的人选,修为最低也是筑基初期。
空中悬浮着一艘庞大的青铜云舟,符文闪烁,散发着强大的灵压,那是为稍晚一日出发的宗主、各峰峰主及长老等宗门重量级人物准备的座驾。
覃春最后回望了一眼生活了数月的知一峰,随即默默跟在大队人马最末尾,踏剑起飞,化作一道流光汇入剑阵,准备开辟新地图,为正式通往内门,开启关键一战。
队伍破云穿雾,一路向南。覃春始终保持低调,尽可能隐匿在边缘,毕竟林纵为他破例争得名额,他不想再节外生枝,给对方增添麻烦。
他的目光偶尔会穿过人群缝隙,落在大队最前方那道清丽脱俗的身影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原著女主,确实身姿如兰,气质出尘。
林纵察觉到他的窥视,向他投来警告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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