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南的心猛然一跳,登时在半梦半醒中惊醒。他扯下眼罩,陡然坐起身,望着陈旧的木墙缓冲了几秒才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黎彧。
黎彧被他盯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但他没有挪开视线,眼神直白露骨,黏腻阴湿,像毒蛇在盯视猎物,仿佛下一秒就会把沈观南拆之入腹。
这种充满侵略性与占有欲的目光,他以前从未展露过,沈观南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眨了下眼,发觉沉淀在黎彧眼里的欲不仅分毫未少,反而更多了,眼神烫得吓人。
难道是因为看到了裸背?
十**岁的年纪,最是血气方刚。沈观南没当回事。
他凑近黎彧,呵出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喷洒在黎彧脸上,仿佛故意逗弄他:“很想看?”
黎彧下巴微抬,一错不错地凝视着沈观南,没吭声。
“行,”沈观南粲然一笑,掀开薄被,迈开修长的腿下床去洗漱,“满足你。”
黎彧顿了顿才垂眼往下看,这才发现沈观南穿着宽松的夏季短睡裤,不光遮住了挺翘的臀,还盖住了柔软白皙的大腿。
他讶然几秒,随即无声地笑了笑,转而继续盯着沈观南肩润腰窄的背。
沈观南是天生牛奶肌,皮肤细腻瓷白,几乎看不见毛孔,只需要稍稍用力,就会留下很暧昧的痕迹。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颈后,也就是颈椎的位置,多出来一个刺青图腾。
那是一条蜿蜒诡谲的黑蛇,蛇尾弯曲着落在颈后,蛇身向下缠绕一只展翅的蓝紫色蝴蝶,蛇头像书法的一撇,很有灵性地回勾,停在胸椎与腰椎之间的地方。
蛇象征爱.欲,蝶逃不掉扑火宿命,这让柔美神秘的图腾多了几分诡异的旖旎。整个刺青颜色鲜明,竖在沈观南的肩胛骨之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黎彧默默欣赏了片刻,脸上露出一种类似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得偿所愿”的餍足。他抿唇一笑,眼里的愉悦几乎要溢出来。
“哥哥。”他走路没有声音,跟鬼似的,紧跟着沈观南进了洗手间,“你不能和别人这样,你的背只能露给我看。”
他的嗓音不复清甜,反而有点沉,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霸道和压迫感。沈观南正在往牙刷上挤牙膏,闻言瞥了黎彧一眼,有点好笑地问:“你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贪心?”黎彧双手抱胸,身子一歪懒散地倚着墙,“可我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他态度坦荡,用介乎于通知与警告之间的口吻说:“哥哥,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你就算现在后悔也晚了。”
沈观南觉得他简直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诌,而且胡诌的模样很可爱,像小孩子太想得要一个东西,所以不管不顾地耍赖。
“我们做什么了?”沈观南笑着问。
“你抱过我,亲过我,还摸过我的腰,”黎彧如数家珍,“我们也睡过——”
沈观南“噗”地一声喷了口水,猝不及防地呛到了。他撑着洗手池的边缘剧烈咳嗽,鲜嫩潋滟的唇蒙着一层淡淡的水光。有水滴顺着下颌向下滑落,经过微微凸起的喉结,修长润白的脖颈,洇入锁骨上方的浅凹处。
黎彧没再往下说,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过了一会儿,沈观南才缓过劲来。他侧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黎彧,心道,算了,孩子单纯也不是件坏事。
“哥哥。”黎彧垂眸看他贴在掌心的膏药,“你手怎么了?”
沈观南:“打字打久了。”
“今天还打吗?”黎彧关切道,“我帮哥哥打。”
沈观南发现黎彧一说话,他就想笑:“你会吗?”
黎彧“呃——”了很长一声,“你可以教我嘛,我学得很快的。”
沈观南没应。刷完牙,他用洗面奶简单洗了洗脸,想起昨晚南疆王说的话,问:“你说圣女住在岜夯山,那里还有其他人吗?”
“现在没有了。”
“以前有?”
“苗寨最初就建在那里,王神也是在那里羽化的金身,阿酿每天都会去打扫他的房子。”
怪不得南疆王只敢在夜间入梦骚扰,还一直催促去岜夯山。他金身在那里,实体也就只能在岜夯山附近活动。
沈观南心道,这就更不能去了,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可他又很需要圣女解蛊,便继续问:“什么办法能让圣女出来?”
黎彧用力摇了摇头:“寨里人都以为她不在了,她不会再出来。”
想彻底摆脱南疆王,必须得在蛊毒发作前把蛊解掉。但沈观南破译整整一晚,一个字都没有破译出来。
指望这几张残页肯定不行。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蛊。南疆王说这个竹简记录着解蛊方法,那大概率是中了竹简上所记载的蛊。
“你说她经常用黑翅鸢传信……”沈观南灵机一动,“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用黑翅鸢给她传信?”
黎彧颔首:“当然可以。”
沈观南立刻坐到案桌前,撕下一条A4纸誊抄竹简上的古文字。黎彧跟过来,站在身后。
脊背传来很轻的触感,黎彧的指尖微微有点凉,他顺着沈观南的颈椎向下摩挲,最后停在肩胛骨之间的位置,动作轻柔珍重,像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
肌肤触碰,多少都会沾点欲。但沈观南没从黎彧的触碰中品出一丁点的情.欲,他好像就是在单纯欣赏沈观南的背。
沈观南闭了闭眼,然后深吸一口气。他今年二十有五,杂念比黎彧多,又是头一次喜欢人,基本是老房子着火,一点就着。
但黎彧还小。
他太小。
沈观南克制着翻涌的心绪转过身,自然无比地避开了黎彧的触碰,把纸递过去:“你能不能问问她,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黎彧接过纸条,走到空窗前吹了几声哨。没多久,一只黑翅鸢落在空窗的窗棂上,扑闪着翅膀朝黎彧叫了几声。
黎彧把纸卷起来,用线绑在鸟腿,黑翅鸢就立刻飞走了。
沈观南趁机穿好了衣服。他感觉黎彧完全被耽误了,学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技能,心里琢磨着离开苗寨的时候,最好把黎彧带走,送到研究所附近的学校接受义务教育。
不知道黎彧愿不愿意跟他走。
“哥哥这是要出门了?”黎彧歪头看着他笑。
沈观南嗯了一声。
昨天江川去几名巴代法师家探查过,没问出有用的信息,但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点。他卖了个关子,让沈观南记得看巴代法师供奉的大祭司画像。
沈观南正好也想问问眉间的蛊痣,试探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他们要去的第一家巴代法师姓陈,据说是个命很苦的老奶奶,儿子儿媳都不在了,这么些年都是与孙子相依为命。
沈观南特意买了很多补品,没想到,刚敲开陈家的门,就被泼了一身脏水。
开门的老媪用充满敌意,甚至是有些恶毒的目光仇视沈观南。她泼完水就“咣”地一下摔阖院门,隔着门用苗语骂骂咧咧。
沈观南觉得莫名其妙,但没发火。这几天走访属于严重叨扰,惹人嫌很正常。
黎彧倒是动了气,抬脚想踹开门,被沈观南拦了下来。他胳膊淋了水,有很明显的水光,在阳光下泛着温玉般的色泽,湿透的白T恤黏着肌肤,隐隐透出了肉色。好在其他地方没被泼到,只有胸前湿了一大片,他好脾气地说:“没事,回去洗洗就好了。”
沈观南拽着黎彧离开,没看见一只蓝紫色蝴蝶跃过院墙飞进了老媪家。
洗完澡,沈观南换了身衣服继续走访。他在微信上管江川要陈家的调查资料,一直没得到回复。
其他巴代法师都挺和善,有的热情招待沈观南,有的坦言:“不同部位的蛊痣有不同的说法。你这颗在眉心,眉心是灵魂与肉身的连接口。
“在我们苗疆有一个说法,眉心痣,是前世的标记。”
闻言,沈观南蓦然想起南疆王为之叛出部落的那个俘虏。大祭司是苗寨里唯一的外族人,八成就是那个俘虏。
沈观南想起江川的话,他提出想看大祭司的画像,被老人领进一间单独小屋。
这屋子也就一平方米,只放得下一张供桌,墙上挂着一副掉色严重的古画。
画中人站在竹林里,只有一道纤瘦的背影。但他微侧着头,似是正要转过身和看画的人对视。
这人戴着幻月银凤冠,身穿正红色傩服,手里拿着司刀和七彩绺巾,眉眼与沈观南有五六分像,但没有眉间痣。
难不成……
我前世是这个俘虏?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怪南疆王会独独纠缠他。可前世今生经历不同,明明就是两个人,南疆王心里不觉得膈应吗?
“啊——!”
隔壁传来惨烈的叫嚷声。
领沈观南进来的穆奶奶叹了口气,“是我小孙女,她又发病了。”
她佝偻着腰转过身,步履蹒跚地往出走,“前几天出去玩,回来就起了一身红疹子,还发高烧,吃药打针都不见好。”
这症状和肖烨一样。
“她是不是被蚊子咬了?”沈观南跟上去,“最近从非洲传过来一个病毒,携带体就是蚊子,被咬一口就会这样,得去医院治疗。”
黎彧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沈观南看了他一眼,他才追上来跟在穆奶奶身边。
“陈家小二疯掉之前也是这个症状,”穆奶奶摇了摇头,“我好歹活了这么多年,是病还是蛊,我分得清。”
沈观南心口一跳,“您是说,她中了蛊?”
穆家奶奶叹了口气:“不知道谁这么阴毒,族长已经在查了,希望能尽快查出来吧。”
“吱呀——”
老旧的雕花木门被推开,地上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她四肢扭曲成非常诡异的弧度,像蛇一样在地上爬行,听见开门声便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沈观南登时瞪圆了眼,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原地。
这不是那天来送茶饼的苗疆姑娘吗?!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荒谬感侵袭全身,沈观南动了动唇,正想问什么,就听见“叮——”的一声。
江川回了条消息过来。
-忘记告诉你了,陈家把孩子疯掉的事怪到你头上了。
沈观南拧紧了眉头。他拇指飞快地打出来两个字:怪我?
江川回复得很快,非常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沈观南脊背发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陈家觉得你给那孩子下了疯蛊。
不用担心,主角谈恋爱遭殃的只有师哥肖烨[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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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蛇蝶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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