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风声在耳边呼啸,卷起漫天黄沙,一人身着黑袍,宽大的兜帽遮得严严实实。
“咳、咳、咳咳...”男人捂嘴咳嗽,尔后露出半个下巴,干裂的嘴唇翘起不少死皮,顾不得停歇,将小半截右腿从沙子拔出,继续向前。
不多时,太阳从背后升起。
男人停下脚步,微微抬头,顺着阳光,金色沙地一望无垠,而吸引他驻足的是远处的一座山峰。
那是一座金色的山,也被称为“神山”。
恍惚了一瞬,一道模糊的人影忽然出现。
“纪寒,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本就不凝实的虚影迅速变淡,消失在纪寒眼前,依稀能听出是一个青年,嘴角噙着笑。
空气中的风声停滞,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回应。
“好。”纪寒干涸的唇微微翕动,似叹息,又似承诺。
纪寒回神低头,踉跄着步伐,缓慢却坚定。
倏地,狂风大作,纪寒不得不举起黑袍挡住自己的脸顶着风沙前进。
这时地面骤然出现一个大坑!还没来得及反应,纪寒整个人陷入其中!顷刻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
纪寒蓦然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
“咚、咚、咚。”寂静的环境衬得心跳尤为明显,纪寒满脸的汗,全身冰凉。
原来是梦。
不过也不重要了,他快死了。
纪寒蜷缩在地板上没动,实际上他也动不了。只见背部有一道狰狞见骨的伤口,从肩胛骨蜿蜒至腰际,皮肉翻烂,流出的却不是红色而是漆黑的液体。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瞳孔慢慢涣散,仍在努力聚焦盯着手上拿着的东西。一块很普通的玉,地摊上随处可见,甚至上面还有裂纹,可他却如同对待珍宝一般。
“阿寻...三年了,你来看我了...呵呵...咳、咳咳...”
“咳...是我...答应的太晚了?”
空旷的废弃商场断断续续的响起咳嗽和呢喃声。
“阿寻,别生气...我马上...就来陪你。”
此刻纪寒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用尽全力双手交叠把平安扣放回胸口,平日里总是皱起的眉头现在终于得到放松,阖上眼,在时间流逝下没了呼吸。
良久,胸口的玉慢慢有了温度,越来越热越来越烫,甚至于原有的裂痕开始蔓延生长...
窗外大榕树传来一声声蝉鸣,正争先恐后的叫嚣,阳光透过缝隙洒进窗沿。
纪寒咻的睁开眼,随即蹙了蹙眉,他打量了这熟悉又陌生的卧室,举起自己的手...原本修长有力的大手如今变小了一号还白了许多,上面还有些伤口也没了,再瞥了眼书桌上的闹钟,下午两点多,只是上面没有更详细的日期显示。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又重生了。
又重生?没错,上一世他也是重生的,同样的重生在16岁,上一秒死的时候32岁,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能重生!?
纪寒躺着没动,思考良久,莫非...他的人生将一直这么循环往复?
不过这一次...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保护阿寻,无论如何,绝不会再让阿寻死在他眼前!
纪寒眼眸微阖,拳头紧了紧,还很稚嫩瘦削的手背上青筋鼓起。
第二日,纪寒迅速联系房产中介,处理他养父母的唯一遗产,现在他还只是个未成年,各种手续都有限制。
“小孩儿,你放心,包在叔身上!保准一个月内,不,半个月!就给你办得妥妥的!”
录好房屋资料后,微胖还地中海的中年男人拿着手帕擦了汗水,随后又擦了擦眼镜,只见脖子上挂着蓝色细带工牌--金标地产金牌经理赵永福。
“多谢。”纪寒点点头,递过去一瓶冰汽水。
“等着叔给你打电话...欸,你有手机不?”
“有。”说着,纪寒从裤兜拿出一个老式小灵通。如今身为“小孩”的他全身上下就只有两百多块钱,买个二手能打电话就行。
赵永福看了眼,拿过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摆了摆手拿着汽水离开了。
好在这套房子是在纪寒名下,几年前养父在外地上班的厂子倒闭,又听说一定工龄的无房工人可申领一套住房赔偿,养父担心分不到房子这才过户给了唯一的儿子。
结果最后也没领到房子,只有一点保险的补贴,夫妻俩就在当地换了家厂子打工,没想到租住的居民楼发生了火灾都没能逃出来。
纪寒回去后开始整理屋子,打算卖掉就离开,对于养父母的死亡,纪寒并没有过多情绪。这会儿养父母刚去世一个多月,但对纪寒来说,已经是过了快二十年的事情了。
七月的夏天,正值壮年,**的感情将路面都迷得娇羞扭曲。
今天是纪寒和买家约好过户的日子,从他找到赵永福也就过了十天,效率比上辈子好太多。第一次都能没活到高中毕业,第二次多了十几年的经历到底懂了不少人情世故,赵永福正是他“精挑细选”过后的最佳人选。
“等会别说漏嘴了啊。”赵永福和另外一个年轻男人蹲在租售中心旁边的巷子里,嘴里含着一根烟。
“赵哥,不愧是你!大家公认的老好人~”旁边的年轻男人叼着烟笑嘻嘻的打趣道。
“嗐!那小孩儿就比我家浩子大几岁,这一下子无父无母的,没了依靠,还要去大城市上学,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赵永福吐出一口烟圈又含住烟蒂吸了口。
“那咱不收他服务费就行了,你还倒贴大几千,一下子给这小孩儿这么多钱,你就不怕他被骗了或者学坏了?”年轻男人摁灭了烟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行了,也就凑个整,其他我也帮不了,你这是还没成家,没法体会,我看那小孩是个聪明机灵的,应该不至于。”赵永福继续叭着烟也不愿再多说。
纪寒站在拐角处没有出声,轻抬脚步离开。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准确来说是养父母。
养父母对他并没有多上心,平日里都是放养,分隔两地只偶尔打个电话,从小学开始他就住校,在更小的时候只有姥姥照顾了他几年,之后也病故了。
知道自己是领养的,是第一世搬家整理时发现的领养证明,再结合养父留存的一些体检报告,纪寒也能猜得**不离十。
男人总归是好面子的,不能生和不想生完全是两码事。
纪家亲缘淡薄,平日里几个亲戚也不怎么来往,谁都不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倒给他省了很多麻烦。
想到未来,纪寒眸光沉了沉,心中有了规划。
最终纪寒拿到了十六万,对于这小镇上六十平米的楼梯房这个价格绝对是高价了,上一世他只拿到了十万出头。
“赵叔,晚上一起吃个饭?”纪寒取了点现金给赵永福打电话。
“好啊,你小子够厚道。”赵永福爽朗一笑。
晚上,纪寒带赵永福来到一家专做牛肉料理的餐馆,小镇上没什么高档地方,这家环境和口碑都算是不错的。
“我就说公司旁边随便吃个面就行,还带我来这里,就我们俩人还定个包间?”赵永福说不赞同又隐隐带着满意。
“赵叔,房子这么快卖出去都是你的功劳。我确实该好好谢谢你。”纪寒边说着边把倒好的茶递过去。
赵永福脸上笑意更浓,接过茶喝了一口,道:“你小子,真会来事儿啊,要是来跟我卖房子业绩肯定不比我差。对了,你明天就走?可是现在还没到开学的时候啊?住的地方怎么办?”
“嗯,我先去J市,过去在一中附近租个房,以后在C市发展。”纪寒耐心答道。
“了不起了不起,你小小年纪连未来都想好了啊!你那高中也是个重点学校,可以啊你小子!前途不可限量。”赵永福笑着拍了拍纪寒的肩膀。
“赵叔,这两万你收着。”纪寒从书包里拿出两坨严严实实的‘报纸砖’。
“这是干啥啊!不行不行不行!”赵永福吓了一跳,胖胖的身子往后倒了一截,椅子前脚也跟着离开了地面。
“应该的,我不能白占便宜,你上有老下有小也不容易。”纪寒眼疾手快扶住了赵永福的椅子。
赵永福这下明白纪寒是了解行情的,之前他帮纪寒是出于同情,而现在还多了欣赏和佩服,要知道就算是成年人也不会轻易将两万块说送就送。
“行了,快放回去,你还要上学,就算现在学费有减免书本费学杂费总减不了。而且你过去租房不得要钱?这吃喝拉撒的哪里都要钱,你现在还没到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有儿子的赵永福对此深有体会。
纪寒还想说什么,赵永福抓过书包把两坨‘砖’丢了进去,继续道:“你就当我投资你行了吧?我眼神可准,你小子以后肯定出人头地,到时候再请我去C市整上一顿那什么神户牛肉,听说一小块就得几千呢,嘿嘿,到时候让我也见见世面,反正我自己是舍不得花那个钱吃的。”
“好。”纪寒心下暗叹一声,早猜到赵永福很可能不会收这个钱。
人情这东西,看似免费,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比高利贷还昂贵。
第二日天刚亮,纪寒背着包离开了小镇,想着这一次能早点见到阿寻,倒是有些符合如今年龄的期待,也不知现在的阿寻是什么模样,想到这纪寒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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