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如同水面下的暗流，悄无声息地在圣樱学院某些角落蔓延。关于林朔在花园里为了艾利克斯与高年级生对峙的片段描述，衍生出数个版本，在少数好奇的低语和更多不屑的嗤笑中流转。大多数人只将其视为林朔又一次拙劣的、为了吸引艾利克斯注意力的愚蠢行为，甚至懒得多加理会，只是心中对林朔的厌烦又添一层。
林朔本人无暇顾及这些。学院的课程对他而言依旧如同听天书，他不得不花费大量课余时间，躲在图书馆相对安静的角落里，试图啃下那些充斥着陌生术语的课本。赛巴斯管家为他准备的私人笔记虽然详尽，却也晦涩难懂。
这日下午，他正对着一本《基础元素共鸣理论》皱眉苦思，鼻尖忽然萦绕进一丝清甜淡雅的花香。
他抬起头，艾利克斯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桌旁。少年今日的发色是一种极其温柔的浅樱粉，映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剔透。他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巧纸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忐忑和感激。
“林朔同学……”他声音轻软，琉璃紫的眼眸微垂，目光闪烁似是不敢直视，“那天……在花园，真的非常谢谢你。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不嫌弃的话……”
他将纸盒轻轻放在林朔摊开的书本旁。盒子里是几块做成花瓣形状、造型极其精巧的曲奇饼干。
林朔愣了一下。面对这张满是怯生生感激的脸，他实在很难硬起心肠拒绝。而且，这点心看起来确实很好吃的样子。
“呃……不用这么客气。”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举手之劳。”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艾利克斯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细微后怕的颤音，“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们……他们好像很生气……”他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惧，像受惊后久久无法平复的小动物。
这神态让林朔那点微不足道的警惕又消散了不少。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收下了点心：“谢谢。以后尽量别一个人去那么僻静的地方。”依旧是那副直来直去的关心口吻。
艾利克斯轻轻点头，唇角弯起一个微小而柔软的弧度，像是被他的关心安慰到：“嗯，我会记住的。那不打扰你看书了。”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脚步轻悄，那浅樱粉的发丝在穿过窗棂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林朔看着那盒点心，心情有些复杂。他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奶香和花香。味道很好。但他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那天在花园，对方手背上刺目的红痕，以及更早之前，在图书馆转角那双快速瞥过他、带着一丝难以捉摸情绪的眼睛。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继续埋首书本。他觉得艾利克斯……有点可怜。总是被卷入麻烦，看起来又那么需要保护。
几天后的学院举行了沙龙聚会，聚会设在华丽的玻璃花房内，学生们三三两两交谈。艾利克斯自然是中心的中心。慕容傲天、皇甫家那位倨傲的少爷、还有一位据说是某皇室远亲的凯尔王子，几乎寸步不离地围在他身边。
林朔端着一杯果汁，远远站在一盆巨大的蕨类植物后面，尽量减少存在感。他听到慕容傲天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艾利克斯说：“……那种低等星域的香料根本不配出现在你的餐桌旁，艾利克斯。我已经吩咐下去，以后你所用的一切，都必须经过严格筛选。”
皇甫少爷晃着酒杯轻笑：“傲天说得对。你的身体如此娇贵，自然要用最好的。那些粗鄙之物，碰都不要碰。”
凯尔王子则深情款款：“我亲爱的艾利克斯，你的纯洁与高贵，值得这世间最精致的一切来相配。任何可能玷污这份完美的东西，都该被彻底隔绝。”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将艾利克斯紧紧包围。而被围在中间的少年，只是微微低着头，柔顺的珍珠白色长发垂落，偶尔轻轻点头，回应着细软的呢喃：“谢谢慕容同学……”“皇甫同学费心了……”“凯尔殿下太过誉了……”
他看起来那么柔弱，像被精心呵护却也无形禁锢在玻璃罩中的名贵花朵，完全没有自主选择的空间。那些所谓的“宠爱”，听起来更像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和不容反抗的安排。
林朔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这种“为你好”的霸道，和他认知中的关心截然不同。他们似乎从未问过艾利克斯本人是否喜欢，是否需要。他们爱的，仿佛只是那个需要被保护、被安排、符合他们想象的“艾利克斯”符号。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滋生——同情，以及为对方感到的憋屈。不明白艾利克斯为什么总是被这种自大又控制欲强的家伙缠上？
聚会中途，艾利克斯似乎有些不胜其扰，轻声对那几位围着他的少爷说了句什么，大概是需要透透气，便朝着露台的方向走去。那几位少爷被旁人短暂缠住说话。
林朔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露台上夜风微凉，艾利克斯独自倚靠着栏杆，望着远处朦胧的星空。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单薄寂寥的轮廓。
林朔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递过去一杯清水：“喝点水吧。”
艾利克斯似乎微微一惊，转过身见是他，琉璃紫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柔软的感激：“谢谢您，林朔同学。”他接过水杯，指尖冰凉。
“他们……一直那样？”林朔忍不住问，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些许不平。
艾利克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声音轻得几乎化在风里：“慕容同学、皇甫同学、凯尔殿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只是……有时候会比较坚持。”他顿了顿，露出一抹略显苍白的微笑，“我习惯了。能得到大家的关心，我已经很幸运了。”
这番话，听在林朔耳里，更是坐实了他的可怜与无奈。看，他甚至还在为那些自大狂说话。
“有时候，不必太勉强自己。”林朔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他自己也不太擅长这个。
艾利克斯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月光下，那琉璃紫的瞳孔似乎比平时更加清澈，也更加深邃。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似乎只是出于好奇的困惑：
“林朔同学……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林朔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血液似乎瞬间有点发冷。被发现了？哪里露馅了？他强迫自己维持镇定，甚至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有吗？可能……是摔了一跤，突然觉得还是自己自由自在的好？”他试图用玩笑掩饰过去。
艾利克斯却没有笑。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林朔，目光像是在仔细描摹他的轮廓，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
“是吗……”他轻轻呢喃，声音几乎融在风里，“以前的你，不会这样和我说话……也不会，给我递水。”
他的语气里没有指责，没有试探，只有一种淡淡的、仿佛观察蝴蝶翅膀上新奇纹路般的好奇与不解。
这比直接的质问更让林朔感到不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大脑飞速旋转，却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人总是会变的吧……而且，以前是我不对。”他指的是原主那些糟心的纠缠行为。
艾利克斯闻言，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再次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清水倒影，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极微弱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月光造成的错觉。
“这样的变化……很好。”他最终轻声说道，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柔软，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放松？“谢谢你，林朔同学。不只是水。”
这句话含义模糊，但林朔此刻无心细究，只是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蒙混过关。“不客气。”他干巴巴地回答。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夜风吹过的声音。
我们朔就这样被试探而不知[狗头叼玫瑰]
……
另外本人终于领悟如何排版了[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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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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