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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积雨云 五

宋凛生的耳朵里响起一阵长而紧密的嗡鸣声。

还在眼前晃动的琉璃灯珠光影错乱,在严盛一身黑衣上折射出闪烁的光芒。

这时,底下的客人不知谁先轻声呼了一句:“啊啊啊!好像是严盛!还有鼓手Chen!天,他们是蝉时乐队啊!”

粉丝的声音并不大,可刚巧宋凛生才唱完歌,现场一时安静,便衬得这句话格外清楚,酒吧内大半的人都听到了,这下,原本极为安静的朝九内顿时炸开了锅,纷纷骚动起来。

“啊啊啊……他们怎么会来这!”

“拍照拍照,快!”

“好帅!盛哥果然好酷!原来私服也是这么穿的,真的是帽子都挡不住的硬帅!”

“……能合照吗?能签名吗?”

粉丝们一拥而上,不过片刻就彻底挡住了宋凛生的视线。

嗡鸣声停止,喧嚷声打断思绪,宋凛生还有些懵,依旧抱着吉他愣坐在原处,眼神空洞地盯着台下乱糟糟的人群。

刚刚有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尽管这两日,严盛这个名字和这张脸,在他生活里出现的频率已经远远高过之前的五年,可当人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时,宋凛生蓦地发现,前面的缓冲根本无济于事。

总有一种极度不真实感的错觉。

光影幢幢下,他与严盛对视的片刻,那些火花似的碰撞就像是电影蒙太奇似的,迷幻交叉、重复颠倒,那一瞬间镜头定格,冰块碰撞,在酒杯里发出清脆的一声。

宋凛生的心里不由得浮现一个词汇:

“Timing.”

意识掉落的这一瞬,他突然就明白了这个单词的含义。

喜欢飙车甩车的那一群车党们,总爱追求速度达到最高值时、肾上腺素飘升的瞬间。

那时候,严盛也在其中。

“生仔。”

摩托车启动的顺间,他会抓住宋凛生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腹上,用力攥紧,然后加大马力,声音迎着山风,却很温柔:“这就是我总说的Timing。”

“当承受的速度峰值达到最高点之时,对我来说,四周就会骤然变得空白而安静,就像突然跌入一个静谧的、只有自己的虚无世界里,然后有一股力将身体托起,像扎根的树枝一样生长。”

严盛侧过脸,声音在风里变得不那么真切:“像是乐曲里的空拍,凝滞的瞬间,你会因此感到颤栗与绝对的自由。”

宋凛生将脑袋靠在严盛的背上,视线落在铃木摩托后视镜柄贴着的音乐符号上。

他并没有体会到严盛所说的“瞬间”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严盛带着他,车速不敢太快,夜里的风很重,冷中带着寒气,将他裸露在外的手臂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除了冷之外,在静谧的山间旷野里,宋凛生还感到了安心。

那是来自严盛身上的温度,来自他那双温热的手和永远会对他盛满热意的眼睛。

然后,车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直到山野尽头,一棵巨大的古榕树出现在他们面前。

灰白色的坟墓群落于榕树身后,隐秘而颓败。

宋凛生从摩托车上跳下,走到榕树前,仰头去看那些盘根错节的根须。

“可是严盛。”他伸出手轻轻抚摸过老树的皮,转头朝款步而来的人笑道,“比起瞬间的刺激,我更喜欢永恒的安定。”

他们注定是不同的。

这么想着,宋凛生回身又去看摩托车上,那张本该贴在后视镜上的贴纸却突然移到了油壶上,渐渐变得模糊,直到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然后不知是谁,突然在他漫长的空白镜头内大喊了一句:“跑!”

于是,灯光被敲碎,被错乱的步伐和嘈杂的人声碾压,宋凛生猛地惊醒,错拍的心跳还在胸腔内咚咚作响,身体却已经先行一步苏醒。

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丢了吉他,在经理的指引下,带着蝉时的几人从后门跑出。

天色暗沉泛红,大雨只下了两分钟便戛然而止,但风依旧刮得很大,他们穿过迷宫一样的臃肿街道,绕过静立着的妈祖庙,沿途四周紧闭的铁闸门被卷得“砰砰”作响,枝叶摇晃纷飞,颇有种在末日里逃生的错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终于跑过这片晦暗,气喘吁吁地在一家暗着灯的店门前停下。

宋凛生跑出了一身的汗,手也汗涔涔的,帽子不知落在哪里了,但此时根本无暇顾及。

他并不喜欢这种烦闷湿热的感觉,只想快点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一擦,却后知后觉自己正用力握着一双同样热气腾腾的手。

心脏不由得漏了一拍,却又在看清对方时,很快被莫名的失落取代。

探不清缘由的。

下了雨的莲南夏夜,闷热和暖风交替,人的脑子也会跟着闷上一层雾,混混沌沌,飘飘忽忽。

宋凛生抬手按了按心口,暗哂了一下自己,却无法改变自己一以贯之的淡定自持其实早已跟着杂乱的心跳一起丢盔卸甲的事实。

他丢开陈斯廿的手,两人尴尬地相视一笑,宋凛生格外茫然,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以说的。

于是吐出口气,微微侧过身,去看并排站在屋檐下的几人。

刚才跑的时候,严盛就离他最远,此刻站定了,他也是站在最右侧,和宋凛生隔着乐队其他三人,身影几乎和夜色混在一起。

鸭舌帽挡住了严盛的神情,他半低着头,盯着地上糊成一团的三角梅盆栽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很显然的,他也没有开口的想法。

宋凛生松了口气,心绪慢慢平复,不断暗示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前男友都不慌不乱的,自己又何必表现得好像很在乎的样子。

毕竟他们的过去,既没有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也不该再存有任何的留恋。

更何况,现在的情景也不适合叙旧。

想到这,宋凛生轻咳一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几位老师等会从右边的小巷子直接往前走就行,大概……走个十来分钟,就可以到沿海的盘山公路,那边应该不会有粉丝追了。”

郑楠树还喘着气,闻声连忙笑着应道:“好,实在是太谢谢你了,事发突然,我们……”

“应该的。”

宋凛生打断了他的客套,晃了晃僵硬的身子,突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打算就这么直接离开,便添了几分笑,说:“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

“李老伯呢?”

突兀却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严盛讲话时的语调总是很平,语气也很轻,彷佛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询问,却让宋凛生的身子再度僵硬起来。

单刀直入的,没有问候,更没有像他一样的不安与彷徨,严盛的态度,就像是在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而那些被宋凛生用力攥紧的记忆在这一声过后,好像都被成了自我上演的笑话。

宋凛生抿紧了唇,朝前走的脚步一滞。

他没有回头去看严盛,只是顿了顿,言简意赅地回道:“李老伯前年就走了,无病无灾,正好七十六岁。”

语气生硬,带着几分明显的抗拒情绪。

郑楠树吸了口气,脸上挂着的笑僵着,寻严盛的话口一瞧,这才发现他们身后立着一块残破的塑料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医”字,下面是一行龙飞凤舞的草书:李书德中医诊所。

陈斯廿张着嘴,也跟着郑楠树去看塑料牌,愣了半天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啊”了一声,看向严盛,“严盛,原来这地方你也认识?”

严盛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半晌没吭声,半垂在腿侧的双手却是一下攥紧,又蓦地松开。

他的呼吸有些凌乱,缓了一会,竟是难得的摘下了帽子,半犹豫着转过身去看诊所内的模样。

隔着一层落了灰的玻璃门,依旧可以清楚地看见早已被搬空的诊所,除了那个竖卧在发黄墙面的草药柜,那些隔着多年的草木芳香依旧被尘封在空荡荡的小铺子内。

——这里是严盛从前最常来的地方。

是他的第二个家。

严盛的眼神有些涣散,空荡地停滞在某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却在看见玻璃上的倒影时,视线慢慢回笼,而后慢慢变得温柔。

“对不起。”

他转回身,眼眸半阖,朝着宋凛生的背影又加重了语气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是宋凛生今夜听他讲的第二句话,却和第一声的冷静态度完全不同。

是沉重的、压抑的,也许还有几分无措与不安,却不知是在向谁道这一声的歉,又在酝酿着什么样的情绪。

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谁亏欠谁。

但不重要了。

宋凛生不喜欢往回看。

他忍住回头的冲动,毫不掩饰地嘲讽轻笑了一声,声音冷了下来:“半小时内会有第二场暴雨,几位还是趁早走吧,夜里海边风大,易生事端。”

宋凛生从来都不属于礼貌友善的那一类人,也懒得交际攀谈,话至此,已算是仁至义尽。

今天实在太过漫长而疲惫。

他这么想着,也不再打算同身后那几人打招呼,便抬步朝来时的小路走去。

身后传来三道灼热的目光,紧紧贴在他渐行渐远的身上,宋凛生蜷了蜷指尖,这才发现自己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是刚才从裤兜里摸纸巾时一并摸出来。

半展开的纸,上面的褶痕七扭八歪地糊成一团,但依旧可以看清那几行字:“蝉时乐队招募主唱,欢迎各大酒吧音乐人推荐……”

他不知道经理手里的那张纸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上的。

指尖无意识搓过纸页最后的一个落款签名上,虽是印刷出来的,可“严盛”二字,依旧生动鲜活地随着纸的痕迹起伏。

纵使心中有千万般的不情愿,纵使和严盛阔别五年的相遇太过兵荒马乱。

在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压抑着的心思便再也忍不住疯狂涌出。

宋凛生曾一度以为,记录记忆的纸如果泛了边,那就是刻骨铭心。

但只要用力将纸恢复平展,一切都会雁过无痕。

直到某一日,当他听起旁人谈论某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那些原本不该存在的记忆却被牵连,那时候他才知道,就算是奋力压平的纸痕,也同样刻骨。

只不过这刻骨,是细针扎过的痛,密密麻麻的,起伏远比那些显眼的褶痕还要多。

就像指尖触碰到的这个名字。

“严盛……”

又是一场倾盆大雨,跟在那段湿漉漉的回忆里倒落,直到纸上的褶痕跟着字迹一并模糊。

宋凛生回到杂货铺门前,蹲下身,在潮湿的这场雨季里,捡起一颗小小的、泛着润意的珠光。

前面几章视角会一直转换,做铺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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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积雨云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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