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契信物受到冲击，沈元声透过长枪印记想起了功过的来历。
他为什么会说他和楚默想做的事一样。
他为什么会撺掇那么多**害小皇帝的江山。
他为什么会养厉鬼的鬼魂……
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因为他原本就是自己和楚默能力不济留下的产物。
当初为渡楚默，他强行收了楚默的怨气后并未能化解掉那些怨气，反而自己受到了那些怨气的影响——
他生出了心魔。
那个心魔就是功过。
起初沈元声以为不甚在意，却不料在楚默怨气的滋养下心魔居然化出了人形！
为了避免大祸酿成，在心魔成形初期便把他镇压在了寒冰地狱之下，又给自己灌了忘川水忘却这段记忆以免心魔再生。
自此之后一片祥和，沈元声也早忘了这事。
没想到他不仅没死，还逃了出去！
可以说，功过就是为楚默而来的，但却和楚默永不相交。
楚默要化解怨气，可他就是怨气；楚默再世要世间昌明，可他却要把世间搞得天翻地覆。
他永远给不了楚默想要的东西，只能拉着楚默在无尽的黑暗愤怨里轮回。
他和那个行走在阳光下的楚默仅能存在一个。
沈元声道：“楚默，你还记得后土娘娘让你来人间做什么吗？”
“化解怨气。”
“功过就是在你执念下孕育出来的我的心魔。”
楚默望向他，“你的……心魔？”
“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能力还没恢复，不仅不能改变地府法则，还受它限制。”
沈元声三言两语说清楚了瞒着楚默一些事的原因。
“之前不告诉你我是冥王也是因为这个。地府有异心的人并不少，倘若我能力丧失的事传了出去会让三界大乱。”
楚默道：“这种事我怎么会和别人说？”
“你不说也会有人来试探你，你看看功过。若是他们试探出了你以你的性命做要挟介时我该怎么办？”
沈元声的解释并未让楚默满意，她回道：“总而言之，你就是不信任我。”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沈元声道歉比翻书还快。
现在好像是他对楚默的手产生出什么执念一般，锲而不舍地去找他的手腕。
他说道：“我知道你暂时不能消气，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当务之急，是功过的事。”
“看出什么了赶紧说。”楚默道。
“你还肯听我说好就好了。”
见楚默眉毛舒开几分，沈元声也不禁多带了几丝笑意。
“沈元声你……”楚默不知该什么好——
他怎么一副上赶着的嘴脸？
这低三下四的做派和初识时大相径庭。
沈元声道:“静王的记忆，或者说认知被功过篡改了。”
他去地府找静王母亲的鬼魂本意就是为试探功过。
之前从静王嘴里得知他与功过合作是为了复活自己的母亲洗白自己名誉，但与现实的情况对不上号。
作为冥王，他掌握所有人的生死簿。静王母亲的生死簿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她一生没做过什么大的错事，又何谈声名狼藉？
而那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机她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从未让静王知道过。
再者说那时静王也还小，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所以所谓母子隔阂深，为世间所不容的情况自然是假的。
就以复活母亲来洗刷声明证明自己是正常人而言太说不通。
另外，一个死人怎么为活人证明？这法子未免太蠢了一点。
“人的潜意识往往比想象中坚固，倘若静王没有想证明自己是正常人的想法，功过也不能奈何他。”楚默回道。
沈元声突然浅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楚默，“那你说，在他的潜意识里为何认为要复活自己的母亲才能证明自己是正常人？”
楚默手攥得紧，思考得非常用力，一紧一松，恍然大悟。
“静王的母亲认为自己的儿子不是正常人？”
或者说，静王自己认为他在他母亲的眼里不正常。
唯有如此，功过才能篡改静王的认知，让他随着自己的引导走。
可一位母亲怎么会认为自己的儿子不是正常人呢？
楚默翻来覆去的想也只有一个结果：他儿子的做法是为世人所不容的。
她整个人绷成一条线，眼含秋波，面色不禁为自己荒诞的想法红润。
沈元声今日最后一次去拉楚默的手腕，他说道：“你想的没错，所以这件事我让你别管了。”
且交给小皇帝和静王自己去解决。
“可静王还被功过影响着，而且若他真的没有赶自己亲弟弟下位的想法又如何会被影响？”
楚默这次忘记甩开沈元声的手，也未曾察觉到沈元声的鼻尖和睫毛慢慢接近自己的脸颊。
她猛然抬头，和他交换了一次鼻息，道：“小皇帝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对不起静王，你说他这是何意？”
“还能是何意，总归是为了那个皇位做了对不起静王的事。”
那静王现在要的很简单，就是他皇弟的亲情。但小皇帝是决计不可能为了他放弃江山的。
楚默被他们的家事压得心烦，索性不再去想。
放空自己的大脑后楚默才意识到她和沈元声靠得有多近。
瞧着面前那人真是好看，楚默再大的火气都被消了不少。
她躲闪过沈元声那暧昧不明的探光灯般的目光，道：“静王的事先不论，你自己的事还没同我讲完。”
楚默无比自恋的想到一件事——
她的怨气怎会影响到沈元声，还让他生出了心魔？
沈元声对自己有什么念头？
这些害臊的话楚默没能问出口，自己的脸上却多了一滩温热的存在。
沈元声得寸进尺地揉了揉她的脸，道：“既是你来化解怨气，我自然不能将什么都告诉你。”
“那你堂堂冥王怎么会对自己的心魔束手无策？”楚默不急不缓地抓住他在自己脸上乱动弹的手，仰着脖子问道。
沈元声像是要将楚默看化一般，趁势在她掌心摩挲几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楚默，我也不是无所不能。”
撒娇似的，沈元声越蹭楚默声音越黏糊，几乎是用气声说出后面的话，“尤其是对你。”
“沈元声你够了。”楚默唰地抽走自己的手。
面前人还以一种说不清楚的红润神情盯着自己，楚默问：“你怎么了？”
沈元声的笑意越发显著，他回道：“我很高兴你今日选择帮我。”
她丢给了沈元声一个嫌弃的眼神，道：“你现在真是奇怪得很，我不是帮你，只是我俩想做的事刚好一样。”
一转过身，她却是没由来的翘起了嘴角。
“等等。”沈元声叫住他，从背后往楚默手里塞了个东西。
他说道：“这是另外两本兵书，动作快点，时间不多了。”
楚默不是很懂沈元声说的话。
什么叫时间不多了？
可没等她转身，身后那人就风似的溜走了。
有了上次破解密码的经验，楚默紧赶着时间在上值前把内容解出。
共备了两份，一份给太后，一份给小皇帝。
“和静王殿下做交易的是北部的蒙支和南部的暹罗，所有的账册和士兵都在边境，所以在京城内查不到相关动向。”
“此前查处的那些事都是静王殿下抛出的迷烟，他贪财，钱财的流向自然是两国皇室。”
楚默淡淡的向小皇帝陈述事实。
查得过于清楚反而引起了小皇帝的戒心。
他冷眼甩下楚默递上去的折子，道：“你想要朕怎么做？”
真是胆大妄为，竟敢逼自己做出抉择！
楚默十分懂得适时而退。
她说道：“陛下圣明，自有分寸。臣不敢妄自揣度陛下想法。”
小皇帝扶额，示意楚默退下。
当初他为坐上皇位装作懵懂无知，设计了他皇兄一把。
前几日偶撞见他皇兄沐浴，看到横亘他背上那条蜈蚣似的疤方才想起来自己还欠他一条命。
楚默出去，碰上了刚来的太后。
“静王有些话想对楚郎中说。”
楚默道：“不巧，臣也有话想对静王殿下说。”
楚默便停下，等着福忠公公把静王带出。
趁着这会儿便可以解了功过对静王的影响。
她和静王去了偏殿，其间再把静王的母亲放出来。
女尸恢复了一点神识，伸出手想要摸静王。
楚默道：“你母亲当年在上元节以看花灯的名义火烧太清宫，结果却烧到了你。”
“那时你已经十六，究竟是为何要冲进火海去救你弟弟呢？”
太清宫被锁死，井水结冰，宫女太监皆不敢上前，只有静王忍着大火焚身的疼痛将门踹开，把小皇帝抱了出来。
楚默慢慢引导，将他被尘封的原有记忆一点点挖出。
提起那场大火，静王母亲哀切地哭起来。
他身上现在都还有皮是蜷缩着的。
静王痴痴回忆，神色痛苦。
“你要举兵谋反，但那时你若任他死在那儿，这江山早就是你的了。是你自己，拱手让江山。”
“静王殿下，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促使你决定非要去争这个皇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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