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现在行业不景气，这话果然不假。
黎雾叹了一口气，现在算是深有体会，这是她从孟婆转行卖糖水的第八天。
前面整整七天啊，168个小时，10080分钟，604800秒，她的摊位一个顾客都没有！
这合理吗？
她忧伤的望望天，望望地，望望自己那从孟婆汤改版过来的糖水，自闭了。
隔壁卖煎饼果子的陈叔擦着桌子，笑着调侃道:“小黎，今天糖水还没卖出去一份呢？要不跟叔学做煎饼，不是我吹啊，叔这一身本领……”
“您当年开的茶馆在雾都市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是得罪了人破产了，现在哪还有茗茶阁什么事，”黎雾有气无力的开口抢答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条小吃街的人都瞧不上他的手艺，从她来就没见有人和陈叔搭过话，以至于黎雾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被他拉着说了一天的不知真假的陈年往事。
就这短短几句话反反复复的说，黎雾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
“不过，叔啊，咱大哥莫说二哥，我要真跟着你干，怕不是要饿死。”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互相招呼对方吃自己做的东西的时候，互相交换吃了一口之后，都非常默契的把吃的放下了，而后是一段漫长尴尬的沉默。
陈叔听了这话也不恼，只笑着摇了摇头。
“叮——”
黎雾从兜里掏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跳出一条入职短信。
“黎雾女士，您的简历我方已收到，恭喜您已被引渡部录取，请您于今天下午三点前往人间特殊事件办理处办理入职手续。”
这条入职短信是她将创业之后，把自己的小金库都掏空后，头脑一热投下的简历。
看到被录取，黎雾没有丝毫的兴奋，只有对自己即将再次成为打工人的心死。
下午三点，黎雾终于从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找到了特殊事件办理处。
办理处位于雾都市郊外，像一座烂尾楼屹立在那里，要是大晚上过来，妥妥一个鬼屋探险既视感。
早就听说办理处的处长是个守财奴，把钱看得比命重，纸巾只用单层，花钱精确到按分计算，黎雾听着还当他们开玩笑。
现在看到自己未来打工的办公楼，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看来耳听也不一定为虚啊。
“你好，我是早上收到你们入职短信前来入职的黎雾。”
坐在前台的员工正把自己刚刚摘下的眼珠当弹珠玩，见约的人来了，着急忙慌的将眼珠子一戴，上前引路。
“好的，这边这边。”
黎雾看着对方朝门口引去，伸出手试图将对方拉回来，“哎，等等……”
姜秋秋转头，没看见黎雾，她习惯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珠，开口说道:“不好意思，眼睛不小心装反了，是这边啦。”
边说边习以为常的将装反了的眼珠重新摘下按上去。
黎雾:“……”这就是她以后的同事吗？
她摸了摸自己那比脸还干净钱包，无奈跟着这位极不靠谱的未来同事去办入职手续。
她边走边打量着这个地府在人间设立的分部。
外面瞧着破旧，里面干净明亮，如果忽视那被当成绿植的人体白骨，看着倒也像是人间的公司。
前台绕过去之后是电梯，电梯按钮一排，亮着的只有前五楼。
姜秋秋直接按了三楼。
黎雾看着上面那一长排灰暗的按钮。
趁姜秋秋没反应过来，随机选了一个灰色按钮，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不出意外，没有丝毫反应。
她挑了挑眉，“贵司挺省电啊。”
对于这个之前在别的部门只闻其名的同事，姜秋秋也没什么好瞒她的。
她笑着说道：“我们处长铁公鸡的威名可是传播了整个地府，你难道没听说过？”
黎雾满脸真诚地反问道：“基本都是鬼，不装不是更省电？”
办理处大部分员工都是鬼，像黎雾这种特别招收的人类屈指可数，那群鬼飘上去都比电梯省事，装这个电梯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姜秋秋想到当时装了电梯之后，处长那一脸肉疼的表情，还特意开会强调，不允许办理处的众鬼在公司飘着走路，要学会融入人类社会。
姜秋秋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可能，有逼格吧。”
电梯到了三楼，姜秋秋出了电梯跟她说：“我们引渡部办公就是在三楼。
随后又指了指对面一个黑色像画框一样的大门，说道：“你的办公室是那个。”
“我先带你去办理入职。”
在路过某个部门门口时，黎雾突然停下了脚步。
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望去，一众鬼魂连生前的形象都维持不住，里面的怨气都快化形了。
好奇怪的部门。
带路的姜秋秋见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里面，也走到她旁边。
姜秋秋抬头看了一眼门牌，数据部三个大字占据她的视线，她没有实体的魂体此时也打了个寒颤。
想到了那被数据部支配的恐惧。
她唯恐打扰到里面办公的众鬼，对着黎雾低声说道:“办理处十条怪谈之一，月初不要打扰数据部。”
原来这是数据部。
黎雾若有所思，也学着姜秋秋，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
姜秋秋闻言，略显心酸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着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哎，以后你就知道了，切记这是前辈给你的忠告。”
不等黎雾反应过来，她摆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就走了。
黎雾望望她的背影，又扭头望了望不远处写着工具间三个大字的房间。
她默默开口道：“有故事的前辈，你走反了。”
闻言，姜秋秋脚步一个踉跄。
哎哎哎。
反了吗？
她瞥了一眼旁边，又装作若无其事，重新转了回去。
黎雾重新跟在她身后，抬手掩了掩自己扬起的嘴角。
前面的姜秋秋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她的形象啊！
刚一进办公室，姜秋秋就像是怕对方反悔似的，速度之快让黎雾叹为观止。
还好现在没在室外，不然她都怕引起一场沙尘暴。
不过，转念一想，黎雾也能理解。
现在污染物寄生越来越多，导致很多人类变成了半生半死的畸变体，没有彻底死亡是没有办法投胎的，这就导致地府无常勾魂越来越难，无常还全靠业绩说话，比起这苦命的打工生涯，还不如直接投胎来得痛快。
“好了，”姜秋秋把电脑一关，笑盈盈朝黎雾说道:“你已经成功入职无常一职，无常任务系统也已完成下发，请注意APP查收。”
“无常任务？我不是新人吗？”
黎雾在地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地府基础知识还是有了解的。
实习无常通常前三个月无任务安排，会安排跟着带教无常学习，她这一来就有一来就是正式无常，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这是部门领导经过深思熟虑后一致决定的。”
对于她当初在投胎司因为污染物嫌弃她煮的孟婆汤难喝，一气之下暴打污染物，甚至将对方打到迫不及待逃离寄主身体的事迹，姜秋秋远在人间分部都听说过了。
听说在对方主动离职说要去人间创业后，投胎司那群还未投胎的鬼魂集体松了一口气，甚至当晚还办了个派对连夜狂欢。
在得知黎雾离职之后给他们引渡部投了简历，年年业绩垫底被批斗的引渡部领导激动的泪流满面。
他们引渡部终于来了个人才啊！
黎雾反问道:“考量的标准是什么？”
靠她那熬了几年孟婆汤的手艺吗？
姜秋秋无奈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你的名声太响亮了，那些带教无常听说要带的人是你，都拒绝了。”
别说是拒绝了，姜秋秋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带教无常集体全去领导办公室闹离职，宁愿去投胎也不带新人的。
姜秋秋继续说道:“引渡部领导也去了解了您在投胎司的事迹，一致认为您有成为正式无常的实力。”
“那我也是引渡部的新人，”黎雾强调道:“纯新人！”
她不就是在当无常的时候暴打了几只污染物嘛，怎么还整上区别对待了。
再说投胎司的工作和引渡部的又不相同，在引渡部这一块，她就是完全没接触过的新手小白。
对于对方的抗拒，姜秋秋只能用最后一招了，“好吧，试用期业绩打五折，您确定吗？”
什么！五折！
黎雾眼睛瞬间瞪大了，这合理吗？劳动局嘞，地府的劳动局嘞，我要告他们！
想想薪资，想想薪资，想想糖水摊……
她内心挣扎了几秒，认命道:“……我觉得以我的实力，可以当正式无常。”
黎雾打开手机，一个白底黑字写着渡的APP已经下载好了。
渡灵APP是地府研制出来的工作APP，所有任务都需要在上面接单，月底考核业绩都按APP的系统数据核算。
这个APP对于黎雾来说并不陌生。
她熟练的点开登录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各部门的业绩榜单排名，而后就是系统自动跳出来的无常任务。
【您本次的任务人物是阳光小区29幢601业主林景，请尽快将其送往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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