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奏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找出去,两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人影。他只好再返回大厅,再去看,两名保镖分立两边的红色围栏后,黑丝手套持着羽毛扇,香槟色的礼服上细钻闪耀,繁复的宝石头饰下是虚弱无焦距的眼睛。
俞奏更加奇怪,走过去不确定地问:“C8?”
他亦认出来,只朝俞奏微笑了一下,并不回话。
俞奏了然,给出一枚蓝色筹码,保镖将红色栏杆移开,将C8扶下圆台送到俞奏身边。
C8轻轻摇晃羽毛扇,轻柔的声音也似羽毛:“想一起做点什么?要赌一局吗?今天幸运数字是9,我的生日刚好是9月。”
“不用了,给我一间房。”俞奏确认C8就是刚刚和方步说话的另一个Omega,情况看起来不必方步好。
C8立即噤声,羽毛扇静止在下巴前,垂下头。
保镖领着两人上楼,为俞奏刷开房门,等两人进去又关上。此刻对面房间的门打开了,同样走出一个保镖,两人对视一眼后朝两个方向走去。房间内羊绒毯洁白而柔软,比之静卧而上的细嫩双腿还差得远,身穿白裙的Omega头轻轻枕在真皮沙发扶手上,夹着雪茄的手放在她乌黑的头上,细细的烟灰从她面前坠落都无法引起她一丝的波动。
沙发上的男人翘起一条腿,灰色条纹西装带起一丝褶皱,手指轻轻点着左眼角下面的一块疤痕,细纹环绕中的双目依旧沉炽,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楼大厅中的一个赌局。
一楼大厅中整齐排开的赌局像是蜂巢,赌局上的双方都只是为这座大厦带来财富的工蜂罢了,根本没人能真正赢得金钱的香甜。
明知命比钱更珍贵,可还是忍不住拿命搏钱。
金币堆叠中,没有一枚金币是特殊的,可是一块玉那就很显眼了,尤其是准备玩俄罗斯转盘的玉。
杜片笺往左轮手枪里装填三发子弹,试枪后将丝巾系在自己眼前,单手合上弹匣,六个靶依次出现。第一发正中靶心,第二发正中靶心,第三发杜片笺快速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按下,众人都来不及一个呼吸,已经按下第四发,两发都是空腔,第五发正中靶心,第六发杜片笺转向侍者缓慢按下,拉下蒙眼的丝巾裹着枪还给她。
罗藏器夹着雪茄的手滑下,掰过少女的头冲向自己,说:“他比你像多了。”
少女不说话,如同一个人偶。
罗藏器笑笑,习以为常,摸摸她后颈的腺体,上下有两道很长的刀口,颜色又比昨天淡了许多,相信未来会有一天看不出来的。他又说,像个慈爱的长者似的:“笑起来会不会更像,嗯?”
三枚黑色筹码到手,还没沾上杜片笺的温度,就被他随意塞进口袋里。俞奏开了几场赌局,赢多输少但他嫌太慢了,径自离开去赌命局,可回来却不见俞奏的身影。
“喂,你在哪?”杜片笺举着手机往洗手间走。
“我在二楼,准备去换琵琶。你稍等我一会儿,好吗?”
“嗯,我不舒服,去车上等你。”
“你哪里不舒服?”
“恶心。”杜片笺走出大厅,仍摆脱不了那股黏腻视线的感觉。
“我尽快,照顾好自己。”
俞奏放下电话,看向C8。他开门见山地提到方步的名字,可C8却严防死守地直说不熟悉,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他没工夫在这浪费了,他不知道杜片笺在发情期会如何表现,但无论如何不能这么放他一个人在外面。
“我是俞奏,方步或许会跟你提到过我的名字。我的号码没变,如果他缺钱,可以找我。”俞奏站起来整理衣角,“我自觉会比这里是更好的选择。”
C8有所动容,站起来走近俞奏,俞奏往后退他更快地贴近,拉住他的手臂,嘴唇几乎挨着他的上衣扣子,小声说:“俞奏,我知道你,这里有监控,我没办法。”
俞奏拉着他去洗手间,关上门后点开手环,开启屏蔽模式,说:“你可以放心说了。”
C8仍不放心,拉开水龙头,哗哗声响中,他说:“方步借了高利贷给他弟弟治病,为了还钱到处工作,甚至不惜卖信息素。”
“他们现在在哪儿?”
“方步和我一起住员工宿舍,我没见过他弟弟。大概是被扣下了吧,高利贷。”
“你为什么在这?”
“我也有债务在身啊。”
“你叫什么名字?”
C8抬头,眼珠微动,锁骨下瘦皮可见肋骨,露出一点笑意:“你也会帮我吗?如果帮不了,还是做客人和侍者对你比较好。”
“如果我做得到。”
“佟慕。”
水流声停止的刹那,一只黑手直取脖颈,动作干净利落。杜片笺像背后长了眼睛,偏头、沉肩、抓腕、摔人,一倍于他的黑衣人被甩在厕所地上,隔间门板被震得嗡嗡作响。
拳头撕裂空气,血腥弥漫瓷砖,狭窄的空间成了生死相搏的囚笼,杜片笺再次胜出,确认对方不能动了,从工具间拖出一个“正在维修”的告示牌立在门口。
“谁派你来的?”杜片笺居高临下地俯视。
黑衣人瞳孔涣散,老旧的空调机一样吸气呼气,就是不回答。杜片笺心中已有答案,十年来不断地骚扰,不断地灭口,到了国外竟然还能追过来,像条摆不脱地毒藤一样。
杜片笺扯下一格厕纸,抬腕看表,写下此刻的时间甩下,纸张飘落在胸口,笔帽回归原位。
走廊里静悄悄的,脚步尚未完全落下,新的杀机已从两侧迸发,两道黑影裹着劲风扑出,狠辣精准地瞄向杜片笺上下。杜片笺不躲不藏,迎击而上,他听到了对方骨裂的脆响,没听到对方的惨叫。
一直游移在战场外的走廊远处,一个人沉稳地举起了手,手中是一把加了消音器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在灯光下散发着冷酷的气息。几乎在发现的瞬间杜片笺扣住最近的一个人的手臂猛地发力,将人像扔麻袋地一样砸向枪手,伏低的身体如敏捷的豹紧随其后。对方显然也经过专业训练,微调角度后开看一枪。
可惜,不中。
杜片笺已冲至面前,左手向上猛格打在黑手套的末端,右肩轰在他心窝。对方身体不受控地弓起来,眼珠暴凸,冷汗沁出。趁这一瞬间,杜片笺抢过枪,拔掉消音器,冲他腿上打了一枪。
巨大的枪响回荡在整个走廊,更多的人从前后涌出来,人不断扑上,又不断倒下,杜片笺硬是从里面杀出一条路来,顺着楼梯下到了停车场。手环弹出提示,杜片笺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臂上有一道刀口,俞奏发来消息说他正在往停车场这边走。
刀口不深,但还是见血。
杜片笺按通电话叫俞奏去大门口等他,从应急箱里翻出酒精纱布裹了伤口,又吃下一片抑制剂,最后从后视镜中检查仪容后才开出地下车库。
俞奏倚在门口的石柱边,车子开近才发现还伴有一道香槟色的倩影,手持羽毛为他扇风,两人说话间,拿着羽扇的手倒转拉俞奏的手臂,俞奏就微微俯身侧耳听他说话。
车子急刹在门前,车窗缓缓落下,杜片笺转过头来看向两人,俞奏立刻笑着走下来,手臂靠在车窗上,说:“等我们回家就能收到琵琶了。”
杜片笺面无表情,也不回应,直直地看着台阶上的人,他拢着羽毛披肩,微笑着看过来,朝他挥挥手,嘴唇轻启吐出两字再见。
明目张胆的挑衅。杜片笺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直突,几乎要冲出薄薄的皮肤。
“片笺!你怎么受伤了?”俞奏惊喊,想要碰他的手臂上的伤口又不敢。
血从纱布里渗出来,是他刚才太用力叫伤口裂开了,杜片笺没理会,叫俞奏先上车。
车速在加快,俞奏的呼吸也在加快,几次想开口可看见杜片笺不想说话的模样和自己昏沉的头脑还是选择了闭嘴闭眼,只是不久,他就昏睡过去,脸烧得很红,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像是易感期到了。
杜片笺看了一眼俞奏,又看向后视镜,一辆黑色越野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俞奏?”
杜片笺喊了两声,确定他彻底陷入昏睡后,换挡加速,打灯超车,一气呵成,鱼一样游弋在车流中驶入沿海山路。
本想靠速度甩开,可是,甩不掉。
对方十分了解杜片笺的脾气,笃定他会采取这样的策略,在岔路又驶出三辆车,形成包夹之势,追击中五辆车一齐驶入隧道。
枪声响起,后车窗破裂,又是几声,后侧门车窗亦穿透。杜片笺猛打方向盘,车子狂啸着压向侧车挤在隧道壁截停一辆,玫瑰花被甩到车窗上,碎玻璃划伤花瓣,顺着狂风甩出车厢,再次将车辆抛之身后,冲出隧道。
紧接着左后轮胎就被子弹击中爆胎,车辆瞬间失控偏航,杜片笺紧握方向盘,在道路上划出长长的S型轨迹后,终于靠稳定地轻点油门利用动力让车身保持诡异的平衡。
速度骤降,追兵即至。
天无绝人之路,前面出现一个岔路路标。杜片笺立刻提速,在进入弯道前,让车身更靠近悬崖一侧,轮毂摩擦地面绽放大量的火花,眼见就要失控。在视线被山壁和树木阻挡的一刹那,踩死油门,快速换挡,关闭车灯,车身冲进弯道外侧的灌木丛中,无数枝条划过挡风玻璃,在确定够深之后立刻熄火。
杜片笺利用手机屏光照亮应急箱,找出抑制剂给俞奏打下去,随后掏出后腰的手枪,紧盯着车后,周围的一切声音被无限放大,眼前时不时有车灯一闪而过。
半个小时过去,终于确认他们不会追上来。杜片笺下车,在明知车轮受损严重,车门完全变形的情况下还是换上备胎以备逃生。
报警,他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选项。
杜片笺靠在车身上,仰头透过层层的密林窥见一点月亮,与他过去在任何一个地方看到的都没有什么不一样,脖子上被蚊子叮了一口,他用指甲按出月牙一样的指痕,车后座的玫瑰花早就变得破败不堪,他所幸掏出来全扔出去了。
车内俞奏的情况似乎好了些,眉头舒展开,呼吸也更加平稳。杜片笺看了片刻,扯开车门扶在座椅上,将俞奏全身的衣服摸了个遍,没有文件、没有优盘、没有名片。那他为什么会和C8站在一起?
杜片笺调出行车记录仪的视频,按下手机,嘟声响了三下,对面接起,带着刚从睡梦中被唤醒的呆滞问:“片笺?”
“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C8扶着俞奏的图片被截屏发过去,对面的人沉默了将近一分钟,不确定地问:“他出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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