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叶茴被震惊得张口却吐不出字。
这是什么情况?!
苏礼?那个虚弱得脸色比丧服还苍白的女子,出现在香暖楼中的拍卖会上,说是要以一套功法和一条命换下叶茴的锈剑,抱着的却是殉情之心。
没进游戏前,叶茴很确定自己曾经从未到过香暖楼,也从未听说过苏礼这个名字,以及苏礼的丈夫苏嘉。
江湖人才辈出,十五年叶茴不闻不问的岁月,足够新笋冒尖、迭代几批老竹,想来苏礼和苏嘉便是那段时间出现的后起之秀。
可是眼前之人怎么会生了一副精神病院苏姐姐的容貌!
苏礼我不熟这正常,但是苏姐姐我不可能不认识啊,心中大喊,严重质疑又是游戏开始胡乱匹配了。
“可之前从没出现过,把一个人的脸移接到另一个人的经历上的情况。”
叶茴脸色不自然地笑了一笑,对着苏礼僵硬笑道:“哈哈,为什么要同我交朋友呢?我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小厮。”
“不,我与你一见如故。”苏礼也不见外地盖住她故意自轻的嘴,“况且苏家茶庄,从不以身份地位偏见人,只要有眼缘之人,都可以是我们的朋友、客人。并且我们与府中仆从,多以名字相称。”
一身红衣的新郎满脸笑容地来到苏礼身边,伸手拢住他娘子的肩膀,十分认可苏礼的话,同样尊敬和气地对叶茴说道:“对,娘子所言极是,鄙人姓苏名嘉,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苏嘉?在那场拍卖会前就已身死的苏嘉?生得倒是极为俊俏,有做小白脸的气质,叶茴默默伸手拍拍自己的嘴。
在婚宴上许多人的注视下,匆忙礼貌答复询问,“叶茴。”
我刚刚想什么呢?
苏礼和苏嘉在尊卑泾渭分明的当时,便可无视地位高低,做到一视同仁,不仅仅得为他们的思想前卫而感到佩服,更是敬重他们标新立异、独一份的勇气。
怎么还调侃人家呢?真是不礼貌。叶茴想完,又拍了拍嘴。
“叶姑娘,既然夫人与你一见如故,那自然便是我苏家茶庄的贵客,请上座。”苏嘉诚挚邀请她。
叶茴视线透过所有或好奇、或羡慕的目光,跟随男人的指引看向大厅中空缺的宝座,金丝楠木的桌椅,挨近布置在主位的两侧。若是坐上去,必定受座下万众瞩目。
“这……”会不会太高调了些?
难道还有游戏吗?究竟为何迟迟不宣布已通关?
莫非又同上个武侠游戏一样莫名陷入其中?恰好当下也是古时背景。
“不至于吧……”说实话,若真是,叶茴就真心累了,不想再遇见如洛十洲一般的疯子了,虽然自己正处在他制作的游戏牢笼中。
“哈哈,不用了!”开朗道,余光瞟见人群后的胖瘦矮三人拼命指挥着自己千万别拒绝。
叶茴依旧坚持自己,对上苏礼稍稍落寞的神情,脑子一热自□□:“我脸薄,若是坐上那位置,恐怕会抖得连饭都吃不下,两位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啊,这个位置,这个位置就不错。”就近指了一张朴素的木桌。
不是,我怎么就答应了?
不找离开的法子了?
“哈哈哈哈哈。”叶茴尬笑。可能是因为自己见不得苏姐姐这张脸失落吧。
甚至不管是不是苏姐姐本人。
虽然平时精神病院里,见到苏姐姐更多的表情是惊恐和害怕,她的被害妄想症总得不到好转。
明白叶茴并非全然拒绝自己的苏礼又绽放笑颜,如同闺中蜜友似的温婉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我吩咐人把这桌整理给你。”
叶茴被这股热情“感”动得泪流满面,全程又哭又笑地坐入喜宴中。
其他人也都纷纷撩袍抬袖入座,人声喧闹止嚣,都望向主位。
苏嘉拍拍掌,豪情地说道:“开席。”丝竹乐声再起,厅中舞女鱼贯而入,身姿曼妙。
好一个添酒回灯重开宴啊,叶茴饮着酒暗道。
“哎哎,你们知道吗?这苏家茶庄的主人苏嘉不是第一次成亲了。”侧后方有几个布衣男子忽然嚼起了舌根,姑且将挑起这话题的人称为布衣甲。
饶是现代,不是重婚、不是出轨的情况下,男子多结几次婚,还会得到“魅力大”的夸奖呢。古时男子若能三妻四妾,不更惹人推崇么?
这几人这便要开始批判了吗?那叶茴倒是有兴趣听一听。
虽不知真假,但仍旧有些替苏礼不值。毕竟自己曾见过苏礼的痴情憔悴、一心随君共赴黄泉。
布衣乙马上接嘴,“什么,这苏嘉不出了名的惧内吗?结果还整这档子腌臜事。”
“不是腌臜事,他是说苏嘉和苏礼苏夫人年年都会办一次婚礼。”另外一个布衣丙听不下去,插嘴道。
“嗷嗷,是这样啊。”讪笑着端起酒杯自罚了一杯。
很明显,叶茴与这位布衣乙一样,误会了。
叶茴也挑眉,默默陪罚一杯。
“有一年采茶期苏夫人崴了脚,疼得不行,是苏嘉冒着突然而至的暴雨赶去镇上,请了医术高超的马大夫替夫人诊治。”
“好说歹说,终于劝动了担忧雨天路滑出事的马大夫,结果回到茶庄却发现苏夫人早已靠自己使脚伤大好。”
“让马大夫以为两人合伙诓他一个老头耍,给气得那是一个吹胡子瞪眼,扬言再也不踏足苏家茶庄。”
“哈哈哈,我家在马大夫医馆隔壁,愣是听老头骂了半晚。”布衣甲笑着道。
布衣乙听完后却若有所思,“所以之后苏夫人才会因为没及时就医而白白滑胎吗?”
“你,你这小子!大喜日子说什么丧话。”布衣甲连忙制止,神色慌张地看了看周围,叶茴淡定地喝了口酒,继续偷听。
“马大夫是那样的人吗?何况苏夫人从没滑过胎。”
“可是……”布衣乙还想反驳什么。
被甲一把摁下,“好啦,你喝口喜酒歇会。”
滑胎?
曾经苏姐姐横抱着枕头喃喃细语,当婴孩哄睡的画面,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苏礼和苏姐姐,有关联?
几乎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叶茴就赶紧晃了晃神,吃惊自己的脑洞。
这怎么可能呢?两位可是相距数百年的人。
“还有什么关于他们的故事吗?”布衣丙意犹未尽向甲请问道。
“据说苏嘉和苏夫人是不打不相识。当年苏夫人比武招亲,放言谁能突破她设下的鬼松阵,谁便能是她的如意郎君。”
“原本啊,这只是苏夫人不愿成婚的一个借口。”布衣甲停下喝了口酒水润润喉。
鬼松针,为何我有记忆说它是苏礼苏嘉共创?叶茴疑惑。
布衣丙迫不及待地猜道:“结果还真让苏嘉突破成功了?”
“没有。心悦苏夫人容貌的人那可太多了,男人女人都有,每日门庭若市,但没人能从她的鬼松阵中突破,包括苏嘉。”
“只不过苏嘉胜就胜在模样不错,苏夫人欢喜他,便主动把绣球交给了他。”
“还能这样。”布衣丙不禁觉得有些嘲讽。
“所以苏嘉不可能对苏礼苏夫人不好。”甲转身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失魂落魄的布衣乙。
叶茴不动声色地又一次斟满酒杯,送近鼻下,细细嗅闻着美酒的醇香,莫名觉得苏礼和苏嘉的这些往事隐隐奇怪。
与当初苏礼只因苏嘉亡故,便一心求死的决绝有些冲突。
因为从往事中看来,很明显是苏嘉更爱慕苏礼,而苏礼只是看中苏嘉的皮囊罢了。
一张皮囊而已,苏礼又何必搭上自己的命?而且苏礼整个人在往事里表现得十分理智镇定,不像是会选择殉情的人。
难道后来在日夜相处中,苏礼逐渐沦陷苏嘉的爱到无法自拔?
叶茴还是想不太明白。
总觉得苏礼不是这样的女子。
“咚咚咚。”三道鼓声突然响起,婉转舞曲顷刻止歇,喜宴里所有宾客都放下筷子酒杯,神情雀跃地看向主位的苏礼和苏嘉。
“这是什么?”布衣乙似乎同叶茴一样是第一次参加。
“接绣球游戏,谁接中便可得当年的雨前新茶,是为了纪念他们的相识。”甲任劳任怨地做着解答工作。
绣球?游戏?叶茴自动捕捉敏感词,游戏真的还没结束?
“感谢诸位赏脸,前来参加我与夫君的喜宴,接下来是每年例行的接绣球游戏。”苏礼缓缓道来,压住了底下亢奋的骚动。
叶茴静静隐身在厅中,等待游戏规则公布之际,瞧见一位侍女端着一颗绣球,自厅外走过自己面前。
绣球上的部分彩带略有折痕,这是我送来的其中一颗?叶茴想。
视线随着绣球移动,看着侍女将它放在苏礼面前。
等候的目光恰好与苏礼的微笑相碰。
女子动作微乎其微地朝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什么意思。”叶茴动了动眼珠。
“开始,请诸位各显神通。只是绣球一旦落入一人手中便不可再行争夺。”苏礼在众人专注下掷出了那颗球,瞬间七八只手脚在厅内大打出手、互不相让。
叶茴没有动作,一方面自己的座位在中下方并无争夺优势,另一方面这似乎不是她以为的能够令自己离开这里的那种游戏。
淡定地饮着杯中酒,看猴闹腾似的观赏着前方几人的相争。
绣球跟滑溜的香皂球般,快速擦过几人迫切的指尖,没有任何留恋之意的,以众人的抢夺为托举丝滑地朝厅中后方飞来。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场混战,叶茴依旧很沉得住气,只在意自己杯中美酒,即使绣球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时,仿佛有千万只手在乌泱泱的人堆中伸出,又悻悻落空希望,回过神想重整旗鼓时,才都纷纷发现自己的迫切已经将自己画地为牢。
深陷人挤人的团团包围里,没有人愿意听一听他们拜托让让的诉求。
只能眼睁睁瞧着那颗绣球跟长了脚似的,蛮横地踢开厅中全部争抢它的人,拐了个弯掉进一个在一旁喝酒的小厮怀中。
才饮了一半的叶茴:?
不舍地放下酒杯,在一众不服惋惜的目光中,慢慢捏着绣球的一根彩带拿起。
我没参加,却赢了?还有这等好事。
“恭喜。”苏礼走下主位,取回叶茴手中的绣球,开心地托住她的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悄挤眉弄眼地朝叶茴弯了弯嘴角。
叶茴想起游戏开始前,苏礼的视线和笑容。
“是她想让我胜出?”
可为什么啊?反正叶茴是不会相信什么一见如故的托词。上一个说一见如故的人,是洛十洲那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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