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一平转身时,粉笔灰簌簌落在袖口。他盯着黑板中央那个力透纸背的“法”字,最后一捺的粉笔碎屑还粘在黑板凹槽里。
用黑板擦重重敲击法字的捺画,粉笔灰腾起一片白雾道“你们即认得这字,可认得这字的分量?”他拿起讲台上的戒尺,尺尖点在字的起笔处“法”字由“氵(水)”“廌(zhì)”“去”三部分组成。
?水?:象征公平与流动,如“法平如水”,强调法律的公正性。
?廌?:传说中的神兽,能辨是非曲直,触不直者而去之,代表法律的裁决力量。
?去?:既是执行,也是剔除,体现法律的强制性。
三字合一,勾勒出法律的本质——以公平为基,以正义为判,以强制为力。”
说法又在身后写下一个“律”字。
接着讲道,“法”则包含抽象价值,律”强调的具体约束力,于是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法律四十分钟的课堂在卲一平知法,**,懂法的声音中结束。他的声音像一把精准的刻度尺,将抽象的法律条文量化为鲜活的生活案例。
当下课铃响起时,粉笔灰还在煤油灯下浮沉,而教室后排的栓柱已经蹭地站了起来,膝盖撞到课桌发出闷响。他攥着写满潦草笔记的作业本,三步并作两步堵住教室门,袖口还沾着刚才记笔记时蹭到的墨水。
“老师,法律...”栓柱的喉结急促滚动,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要是有人偷了老百姓家的羊,可法律条文里只说盗窃罪,没说偷羊的算不算啊?”他盯着卲一平布鞋上沾的粉笔灰,脸色紧张的问着。
他把记得笔记往怀里一抱,声音压得极低,“我爹说,去年我家的羊羔就是被邻居家的小子偷走的。”
卲一平压低声音:“你爹没报案吧?”
卲一平看着他认真的说,“羊也属于老百姓的财务,一次一经查实可判三年。你一次放过,那他就有可能会来第二次。
停顿了一下,对着一群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学生们说道“所以我要在发现不法行为的第一时间报案。即能保证自己的权益,也能保证他人的权益”
栓住听后,激动的说道“是的,隔了几天,我家的老母鸡又被偷了,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报案”
还有个工人激动的说“老师,我家邻居老往我家丢垃圾,这个可以报案吗?”
卲一平回答道“只要有人损害到你的利益了,无论事情大小都可以报案,派出所的同事会还没给大家解决的”
刘翠花下班回到家,孩子们已经睡熟,卲一平居然还没有下课回来。
卲一平是在十点半才回到家,今天的普法跟栓住打开了不一样的世界,被他缠着问了许久的问题。
其实好多问题卲一平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卲一平知道有专职法律的书,给他写了几个书名让他明天看,又不认识的字问扫盲老师,栓住这才勉强放过他。
到家时,厨房亮着煤油灯,卲一平直接来到厨房,就看到刘翠花在灯下熬粥。
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脸贴上他的脸道“我理解你说的了,确实得尽快为他们找专业的老师,求知欲真的太强了。旧社会耽搁了不少求学上进的青年,我要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他们”
刘翠花起一身鸡皮疙瘩,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搓了搓胳膊道“你自己想干啥就干,干嘛整的这么煽情?”
“给你熬了粥,自己盛出来喝,这么晚了,我要去睡了”刘翠花边走还边边搓胳膊,显然被卲一平煽情给惊着了。
卲一平一腔热血被现实惊醒,看着她的背影道“不解风情”。
乖乖听老婆话,盛粥去了。
明天休息天,可以晚起,邵一平利索喝完粥就去找老婆讨论她这个不解风情的事了。
第二天,在大门砰砰砰的响声中卲一平醒来,起身。刘翠花醒来也跟着起身。
邵一平一边嘟囔着“这一大清早的”,一边趿拉着鞋去开门。门一打开,站在门口的竟是个年轻姑娘,眉眼间带着几分急切和倔强。邵一平还没来得及发问,姑娘先开了口:“嫂子,我是杜西,从何家庄过来的。”
刘翠花听到声音也凑了过来,看到杜西,有些惊讶,“哎哟,杜西啊,快进来。”
杜西进了屋,局促地站着,双手捏着衣角。邵一平给她倒了杯水,刘翠花看她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问道:“杜西,你这大老远跑来,是有啥事儿不?”
杜西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嫂子,我娘不让我认字,我不甘心。我知道嫂子嫁了公安局的人,有见识,想让嫂子帮我想想办法,我也想认字。”
刘翠花和邵一平对视了一眼,邵一平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儿不难,我让派出所的同志去你家一趟,扫盲是大事,现在不仅我们县全国也开始陆续扫盲。”
想了想接着说道“任何阻碍发展,守旧社会思想的人,我们派出所都会出面,你放心学便是。再次遇到事情不必跑这么远,镇上都有派出所,直接寻求民警帮助”。
杜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满是感激地说:“真的吗?太谢谢嫂子和大哥了。”
刘翠花无奈道“没事,你以前也帮过我看过孩子,好好学,学会是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立了起来,你娘就拿你无可奈何了”
杜西愣愣的点点头,就像自己这个曾经的嫂子一样,她娘就不敢欺负。
杜西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事情只是需要去派出所就可以解决,她昨天白天跟着先生学了一上午,她娘下午就把她关了起来。
她是昨晚趁家里人睡着跑出来的,不知道该找谁的帮忙,又觉得肯定不会有人管她。无奈下想到曾经的嫂子,只有她不怕自己娘,她其实很早就到了。
在外边徘徊好长时间了,不知道刘翠花还愿不愿意帮她,看着天快亮了,鼓起勇气告诉自己,若是不行,就去部队找她哥,她哥一个当连长的,总不会不让自己妹妹认字吧。
杜西有些尴尬的问道“那要是派出所的同志走了,我娘接着关我,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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