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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边城乱

一记明闪从城楼上腾起,照亮了迷楼的琉璃瓦顶。

“城主!”

凌越听见异动破门而入,白子墨已然起身,一支金色箭矢深深钉入塌边的梁柱,尾羽轻颤,犹自嗡鸣不休。

窗外,沙风送来苍老沉浑的女声,字字如锤,似要砸入每个人的心头。

“大光明宗圣女致意敦煌城主:明尊渡世,灵法降魔,教徒舍生,何罪之有,伤我弟子,屠戮无辜,罪孽深重,天怒人怨。吾以明尊之名,东入敦煌,惩其无道之行为,伐其冷血之恶民,释我教众,还我信徒。”

白子墨漠然扫过瑟缩在榻角的菩萨蛮,信手从枕下抽出一柄狭长的弯刀,刀身如一泓雪亮的秋水,映照出他毫无波澜的眉眼。

“是大光明宗五散人之一的秋水长老。”凌越神情骤变,目光凝重,“这老婆子去年被城主击败,负伤遁走,如今竟敢卷土重来,怕是从总坛请了强援。”

“强援?”白子墨唇角勾起一抹冷诮的弧度,“不就是一个圣女,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我倒要先来看看这女人究竟有多大本事。”

语毕,他手腕一震,人已如一剪轻鸿掠了出去。窗外刀光乍起,似寒月自九天坠落,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直取立于琉璃瓦顶的那抹白影。

日光下的少女白衣胜雪,金发如瀑,绢帛掩去了她的容颜,露出一双梦幻如冰海的蓝眸,静冷得宛如一尊居高俯瞰众生的神女石像,似冰雪般的美丽,也似冰雪般冷漠。

面对凌厉无匹的一刀,这位闻名西域的明宗圣女不避不闪,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慌乱,刀锋及体的刹那,她的身影倏然模糊,仿佛一道被风吹散的轻烟,以一种近乎瞬移的姿态,轻飘飘地避开,雪白的衣袂抚过弯刀,分毫未损。

白子墨狭眸微沉,长刀随即展开,势落如雨。他的刀法以快闻名,刀光纵横如雪,杀意所至无远弗届,庭中的花草树木尽透出肃杀之气。

然而,白衣少女的身法比刀势还快三分。她仿佛没有实体,时真时幻,似虚似实,屡屡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锋刃。二人在飞檐斗拱间兜了数十圈,刀锋数次切过少女飘飞的帔帛,始终沾不到半分衣角,这份轻功简直骇人听闻。

凌越紧随其后来到中庭,见此情形洞悉厉害,神情凝肃起来。

白子墨大出意外,连番落空之下激起火气,刀势裹挟出风雷之声,趁对方真气转换身形稍滞,他一声长啸,刀芒大涨,凌厉的光影漫天铺卷,如万钧雷霆自九天倾泻而下,威凛赫赫夺人。

这一下声势非凡,凌越霍然变了颜色。

檐下观战的秋水望见半空落下的一击,同样大惊失色。

眼见刀光逼至眼前,雪白的影子忽然淡了,一时如朦胧缥缈的堂上烟霭,一时像聚而又散的山间雾华,似幻非幻,似实非实,看不清她用了何种身法,竟让刀光尽数落空。

凌越神色大变,满目惊骇,冷峻的脸庞神情难以言喻。

击落刀光,白衣圣女闪电般腾掠而起,落在墙檐胸口急速地起伏,显然这一击彻底激怒了她,冰眸寒芒乍现,声音低哑而凌厉。

她出声示警,院中飘来秋水的生涩的中原话,话语已染上杀意,“圣女再次致意敦煌城主,放下屠刀,重立盟约,释我众民,还我信徒,执迷不悟,血债血偿。”

一语入耳,白子墨居然真的停了手,他怔在原地,弯刀低垂,难以置信地盯着前方,迷惑而震讶,惊诧又失神,半晌后才迟疑地开口,话语仿佛有隐秘的期待,“你怎么会——你——难道——”

“城主!”一声疾呼打断了他,凌越匆忙来到身侧,话语急促,眉间阴晴不定。

白子墨仍在怔忡,“凌越,你看到了吗?她竟然会——她怎么会——”

“城主!”凌越又一次打断,面色焦灼,甚至不顾尊卑地高声道,“长虹贯日反噬极大,您岂可为一个邪教妖女以身犯险!”

白子墨恍若未闻,狭眸露出凌厉的光,“不!不可能,她不是圣女——”

“城主!”凌越厉声开口,几乎叫破了喉咙。

然而白子墨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他扔掉手中的刀,提足掠向白衣圣女所在的墙檐。

高升的艳阳淹没了二人的身影,灼灼日光下,隐约可见两抹白色的身影缠斗得难舍难分,逐渐跃上高楼的琉璃瓦顶。

凌越紧紧盯着屋顶的身影,仿佛忽然下定决心,右手在唇边打了个尖锐的呼哨。迷楼四周阴影涌动,数百名黑衣影卫倾巢而动,如潮水般涌现飞阁,强弓劲弩齐举,对准了下方以秋水为首的大光明宗杀手。

“放箭!”凌越厉声下令。

弩箭刹那离弦,如飞蝗笼向院中的敌人。几乎同一时刻,屋顶的圣女身形陡变,她原本只避不攻,此刻却从袖中抽出一截非银非铁的短棍,迎风一抖,竟化作一柄流光溢彩的软剑。无视下方的箭雨,白衣圣女的剑尖遥指白子墨,眸中第一次掠过冰雪崩殂般的杀意。

一声低啸自剑身发出,不同于金铁之音,倒似龙吟凤唳,清越孤高,仿佛有洞穿神魂的寒意。漫天飞射的弩箭同时一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乍然一缓。

又一声啸响接踵而至,箭矢如遭重击,纷纷自半空坠落,砸落庭院的青石地面,弩阵随之瓦解。

第三声呼啸炸响,白衣圣女手腕轻旋,剑尖爆出粲然雪芒,如流冰碎玉,铺天盖地罩向场中,剑气侵肌蚀骨,冷冽如严冬降临。

凌越神情大变,霍然下令,“全部退回廊下。”

然而已经晚了。

紧急撤退的影卫无一人能幸免,他们被无形的寒气笼罩,甚至来不及躲避,裸露的肌肤瞬间冻伤,纷纷惊呼惨叫。

电光火石间,一道蓝色的光幕笼罩了迷楼,半空中蓦然横扫一记银鞭,鞭身在空中霹雳炸响,凝成坚硬的银锏,精准无误地撞上对方的剑锋,随之发出铮然一声锐响,震得人们耳膜欲碎。

狂猛的劲气以二人为心轰然炸开,迷楼的琉璃瓦顶层层掀起,碎裂飞溅,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乱光,又如雨落下。

须臾之后,寒意消失了,庭院再次恢复暖意。

“巫族秘传的凝冰决?”屋顶之上,白子墨执鞭而立,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俊美的脸庞惊疑不定,“你——究竟是谁!”

白衣圣女一击被阻,翩然飘落于飞檐一角,冰眸无波,唯有手中的软剑嗡鸣不止。风吹落了覆面的绢帛,露出一张冰雪雕琢般的容颜,白衣圣女凝神定在原地,以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语言冷冷开口。

秋水再次开口,还未出声便被白子墨喝断,“用不着你来翻译,我听得懂她说的话!”

白衣圣女目露轻诧,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我乃大光明宗圣女娜希塔,阁下背弃盟约,伤我信徒,屠我子民,罪孽深重,不可原谅,速速归还光明信徒,或可饶你不死。”

“娜希塔,你的名字怎么会叫娜希塔?”白子墨收起银鞭,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仿佛欲穿透皮囊看清内里的灵魂。他喃喃开口,声音破碎,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期待,“书墨盈韵笺,凭栏挽秋月——你——可曾听过?”

“不知所云。”娜希塔的声音冷若冰霜,冰蓝色的眼眸中只有纯粹而不染尘埃的杀意。

最后一缕微光从白子墨眼底熄灭,他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凌越注意到城主的异样,急声惊唤,“城主,快出手!切莫被她们蛊惑了。”

白子墨一动不动。

娜希塔听不懂中原话,却感到深浓的杀意,眉尖一蹙,软剑激散如飞雪碎芒,密密笼住白子墨。

凌越心急如焚,却对仿佛陷入沉睡的白子墨毫无办法。

一声剑啸炸响耳边,剑芒缭乱,剑风侵肤,交织的剑网密布如一朵粲然盛开的剑花,迫人而来,突地一剑穿心,带着劲风直夺白子墨双眉之间,眼看将中,银色的长鞭猝然扫近,那样猛烈又迅捷如风,将剑锋远远荡开。

白子墨放声长笑,笑声中尽是苍凉与自嘲,“原来这就是大光明宗的圣女,还以为你真能杀了我,原来同那些没用的信徒一样,只配在大傩仪上全部被喂狼。”

娜希塔神色一肃,雪颜闪过沉重的悲痛,声音骤然一厉,“大胆狂徒,你毁弃盟约在先,断我商路在后,今日必将血债血偿!”

有别与之前的疾迅,娜希塔使出了最慢的一剑,剑身蒙蒙如雾看不清楚形状,隐挟风雷之声。白子墨感到前所未有的吃力,银鞭仿佛被长剑吸引,偏离了出击时的轨迹,他沉腕一击,鞭身叮的一声撞上了剑芒。这一招意在断敌兵刃,此刻却如泥牛入海,劲力全失。刹那间娜希塔剑尖一颤,爆出雪芒,如流冰突破鞭影而来,瞬息之内从极慢过渡到极快。

眼看难以应付,白子墨掌上不断蕴力,银鞭蓦地从中间分错为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而出,抽中娜希塔的肋骨,将她的身躯击飞,甩落墙檐。

秋水失声惊呼,箭步冲来接住娜希塔,眼睛瞬间红了,牙齿止不住轻颤。

娜希塔借着秋水的搀扶勉力站起来,却没忍住呕出一口血。

秋水低声提醒,“圣女,他手中的是引魄鞭,您才习辟水剑不久,我们抵不住的。”

上古四大神兵之一的引魄鞭,以天外陨铁打造,坚硬无比却又韧性十足,鞭身所到之处世间任何利盾难挡,更为可怕的是此鞭可以感知挥鞭之人的心意,犹如极具灵性的银蛇,恐怖至极。

少女的面容呈现出近乎透明的苍白,唇齿被血染得鲜红,异常娇艳也异常惨烈。心口仿佛生出烧灼般的剧痛,她的呼吸变得艰难,好半天才从喉咙中发出低低的破音,“还是来晚了,所有信徒都死了——”

秋水被她的失态所惊吓,一声令下所有教徒收起兵器,背起圣女如疾风闪电掠上屋顶,纵向西边的城门。

白子墨没有动,也制止了凌越带人追截,任一行人绝尘远去。

“凌越,她终究不是她。”望着消失在视野中的大光明宗众人,白子墨低低地呢喃,眸底现出一种怅郁的悲凉,蓦地呕出一口黑浓的血,浸透了胸前的衣襟。

凌越大惊失色,扑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城主。

白子墨唇角含着瘆人的冷笑,良久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叹息,“她永远不会回来了,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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