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生气好吗~”肖张下巴枕在他肩上，一手抱着从KTV顺来还没开的酒，一手环住他的腰，声音含混。
冷扶阎仍不想理他。
两人骑小电瓶在前，花林扫了辆“小黄车”载着花兰跟在后面。
“我想上厕所。”上楼后，肖张抱着酒，指了指厕所。
“行——”冷扶阎咬咬牙。他随手将书包扔在床上，先扶肖张去厕所，再将他扶回房间，让他在床脚坐下。一直跟在后面的两人也站在房间门口，好奇地望着喝了酒的肖张。
“我口渴~”坐下后，肖张直勾勾盯着他，咽了咽口水。
“等着……”冷扶阎依旧咬着牙。
门口两人往两边让了让。冷扶阎前脚刚出房间，肖张后脚就跟上。冷扶阎回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弯腰接了大半杯水，直起身递给身后的人。肖张低头凑近，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随即摇头。
“行。”冷扶阎无奈点头，抓住肖张的胳膊，先走到桌前放下纸杯，再将人拽回房间。他伸手想拿走肖张一直抱着的酒瓶，肖张却不松手，反而用缠绷带的手轻轻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往后推抵在墙上。
“咦——”冷扶阎从牙缝里挤出一声。
他试探地拽了拽酒瓶，和肖张来回拉扯两下，对方仍不放手。他彻底没了耐心，手上用力，一把夺过酒瓶，另一手揪住肖张衣领，将他推倒在床。
肖张摔下去时牵动伤口，整个人不由得发颤，下意识举起颤抖的手捂住胸口，眉头紧拧。冷扶阎见状有些后悔，可肖张仍直愣愣盯着他，他只好移开视线，朝门口两人招手：“你俩过来。”
他目光如炬：“帮他脱鞋，扶他上去睡觉。”
“凭什么？”花林不乐意。
“那还不找个凉快地方待去！！很好看吗！”
两人愣住。
“疯子。”两秒后，抱手斜倚门框的花林回过神，悻悻走开。同样被吼声吓到的花兰犹豫片刻，也退后一步，带上门离开。
“把门关上！”
“…哦~”
刚走出几步的花兰赶忙折返，拉上门后才快步逃离——这个帅哥哥生起气来太吓人，她哥都没这么凶过她。
门关上，冷扶阎收回视线，将酒瓶放在床头柜上。可心里的火一点没消——这两个人连个人都看不好，真不知肖张一直惯着他们有什么用。
“你也是‘不知死活’，嗯？”他看向床上的人，更来气。
肖张却不知死活地撑起身。冷扶阎站着没动，静盯着他，倒要看他还能折腾什么。
肖张在他面前站定，直勾勾看了他片刻，忽然上前一步，单手掐住他的脸，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不、能、走。”
冷扶阎一怔，直视对方突然冷下来的目光，不解：“我他妈刚回来，往哪走？”见肖张眼中闪着不悦的流光，他更不明白——这混蛋怎么反倒生起气来了？手劲不小，掐得他脸生疼。
几秒后，肖张缓缓松手。
冷扶阎觉得新鲜，勾了勾嘴角：“真少见啊小小肖~你平时可不凶我，怎么~喝了酒胆子就大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肖张对自己冷脸。说着，他没忍住抬手抚摸肖张的脸颊，盯着他的眼睛，眼神复杂地质问。
可肖张似乎没听进去，只是目光灼灼地愣神，也不说话。冷扶阎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整个人突然沉默寡言，看人的眼神却格外较真。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喝酒？”
见肖张一直不吭声，一分钟后，冷扶阎喉结动了动，捧着肖张的脸，再次轻轻抚摸，柔声问。
“你——还是我认识的冷扶阎吗？”肖张缓缓摇头，冷声道。
冷扶阎愣住，看着肖张反过来不悦地质问自己，疑惑地皱眉：“…我就是扶阎啊…你喝醉了…认不出我了？”
可肖张只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盯着他。冷扶阎心中的气愤烟消云散，心软下来，突然有些担忧。他缓缓将手从肖张脸上移开，想摸摸他的头安抚情绪，可手刚伸到半空，就被肖张紧紧抓住手腕。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口，他不反抗，任由肖张将他推到墙上，手腕被死死扣在墙面。
“我就是冷扶阎啊…”胸口被按住，后背紧贴墙壁，肖张的眼神里有难过、有怒火，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腕骨。冷扶阎后知后觉感到肖张的反常，不安地说道。
四目相对，不知过了多久，肖张手上的力道才稍稍放松。一直面无表情的肖张颤了颤睫毛，认真专注地凝视他：“要是这个世界只有你和我该多好啊…我只有你了…我真蠢…也难受极了…只想让你属于我…不过你要是知道我这么自私，你会不喜欢的…”
见肖张无奈苦笑，冷扶阎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慌乱抽痛，鼻子发酸。肖张无能为力地叹息，继续说：“…你现在在那边应该很开心吧…不过洛皇夕说的没错，你是自由的…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
冷扶阎安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忽然，按在他胸口的手向下搂住他的腰，肖张上前一步将脑袋枕在他肩上，同时放开了他的手腕。他缓缓放下手，轻轻搂住肖张的腰——
“喂~我已经回来了…你当这是在梦里吗……”冷扶阎喉头哽咽，眼眶发热。他伸出一只手轻搂住肖张的肩，另一只刚被松开的手轻拍肖张的后脑。
他还不确定肖张是否明白自己已经回来，肖张就偏头用鼻尖缓缓蹭他的颈侧，嘴唇温柔触碰皮肤，令他颈间发痒。他耐着性子静静等待，肖张却只是埋首在他颈窝，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唇瓣轻碰，像细细酌酒般没完没了，没有下一步动作。发顶碎发挠得他下巴发痒，他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宠着呗。他不打算催，仰头靠墙，献出脖颈，心想大不了就这样不紧不慢啄到天亮也行，反正他也爱不释手。
但不到一分钟，肖张抱在他腰上的手突然一松，接着捂住鼻子向后退。
冷扶阎一愣，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肖张不像要吐，难道是流鼻血了？
果然，肖张用手背擦拭鼻子，手背染上一道红痕。他抬起头，只有一滴血从右鼻孔流出，擦拭后便止住了。冷扶阎还是头一次见只流一滴鼻血的，不知该放心还是担心。他扫了眼床头柜，没有纸巾，只好快步往外走，却突然被肖张猛地拽回。
肖张用缠绷带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放，眉头紧锁，明显带了怒气。冷扶阎对上他的眼神，顿了顿，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解释：“你流鼻血了没看到吗？我去客厅拿纸巾，你这是干什么？嗯？”
听完，肖张拧紧的眉心渐渐舒展，轻轻眨了眨眼，然后二话不说拽着他往外走。冷扶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想难不成怕他跑了？他算是见识到这家伙喝醉的样子了——
“…肖张！”
没走几步，抓着他手臂的手突然松开。冷扶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肖张毫无征兆地向前栽去——幸好他下意识伸手抓住肖张胳膊，将瞬间脱力的人拽进怀里。肖张才没脸朝下摔在地上。刹那间，冷扶阎的心提到嗓子眼，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手紧紧环住肖张的腰，扶稳浑身发软的人，另一手将肖张歪向一旁的脑袋扳回来枕在自己肩上，轻拍他的脸：“肖张…肖张…”
可肖张闭着眼，毫无反应。
“…淦~”冷扶阎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将肖张抱到床上，反复确认。见肖张脸色如常，嘴唇依旧红润，才松了口气——人只是突然昏睡过去了。
折腾到凌晨三点半，总算有惊无险。原本想着从机场坐车回来，身上难免沾了汽油味，打算简单洗个澡。但用纸替肖张擦净鼻血后，他又洗了毛巾给肖张擦脸，之后便站在床边不想动了。
只愣了两秒，他立刻回神，将毛巾扔在床头柜上，双手撑床单膝跪上去，侧耳贴紧肖张胸口——心跳鲜活有力。他勾勾嘴角，缓缓起身时，忍不住伸手抚摸肖张的头发，先凑上去在他额间亲了一下，才满意地放下腿站直。
真是让他捏了把汗。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将毛巾挂回厕所后，他靠在房间敞开的窗边，一手抱胸，一手滑动肖张的手机——
果然，洛皇夕确实和肖张有联系。他没想到，他们坐在沙发那会儿，洛皇夕还发了个朋友圈，之后又连发两条，时间都是他登机之后。洛皇夕发的竟全是他小时候亲吻洛皇夕手臂伤口的照片。其用意不言自明。
他果断将洛皇夕拉黑删除。也不知道肖张是怎么想的，居然愿意加洛皇夕好友。
其实洛皇夕比他大两岁，那时他叫洛皇夕“哥哥”，还傻傻以为自己要有家人了。但现在，他们早不是照片里那般和谐。肖张并不知道背后的真相，况且自己在和洛皇夕彻底闹翻后就屏蔽了他的朋友圈。看来他还是把洛皇夕想得太好了，以为对方一直只针对自己……
想着，他下意识抬眼望向床上。愧疚与自责像生锈的刀研磨着他的心脏。
肖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时，他瞥见同样放在上面的那瓶酒，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带回来的。此刻他肚子不太舒服，头也还有点痛，捏了捏眉心才打开手机。见冷扶阎并没来电，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本只想借酒消愁，不知不觉竟喝多了。要是冷扶阎真打了电话，反倒麻烦。
但他仍忍不住想看看洛皇夕朋友圈发了什么。已经中午，说不定能知道冷扶阎昨晚或今早的动态。想不到才分开一天，他就这么想冷扶阎。昨晚还梦见他了，不过或许因为头痛，梦里细节已记不清，只依稀记得自己很想抱着冷扶阎亲个够，怕梦醒人就不见了。
“靠~我昨晚不会是对冷扶阎做了那种梦吧……”他坐在床上惊觉，摸了摸脖子，忽然感到羞耻，耳朵渐渐发烫。他立刻甩头清空思绪，将注意力放回手机。
可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洛皇夕的好友了？！他不信地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实没了。
“…难道是我昨晚吃醋喝醉删了？”他自言自语。确实没这印象，此刻头痛欲裂，他不再多想，时间也不早了，便昏沉地掀开被子下床。
刷牙时，花兰大概对自己化的妆不满意，戴着熊猫发带突然闯进厕所，也没跟他说话，自顾自拿起卸妆水开始卸妆。他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洗漱台。
“花林呢？昨天你和他带我回来的？”他盯着卸妆的花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
“你居然不记得了？是帅哥哥带你回来的~”花兰闭着眼睛抹脸，撅了撅嘴。她只说了自己知道的，心想花林去哪她怎么知道，关她什么事~于是边吹口哨边若无其事地继续卸妆。
可她不知道，此刻她哥已石化般咬着牙刷愣在原地。
肖张试图从疼痛的脑袋里挖出点记忆，只恨不能把脑子掏出来。但只零星想起片段……所以——自己昨晚真亲了冷扶阎！
过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花兰停止吹口哨，睁开眼睛，扭头看他：“哥你麻烦大了，昨晚帅哥哥把我们三个全凶了一遍，哼~想起我就不服气，他以为他是谁啊，居然敢凶我~”说着她嘟起下唇，转回脸对着镜子，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肖张。
他心里发虚，确实是麻烦大了……
“…他人呢？”见花兰洗完脸抬起头，他立刻问。
“走了。他昨晚照顾你到挺晚，我熬到天快亮才睡，他那会儿走的，也不知道睡没睡觉。”
“……”肖张。其实听到花兰说是冷扶阎带自己回来时，他第一反应是说不出的愉悦与激动——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恨不得插翅飞过去绑回来的人，竟然回来了！他忍不住想立马打个视频确认，可听花兰这么说，还是打消了念头。
……原来昨晚是冷扶阎照顾自己啊~
他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哥你干嘛！？”肖张顿了顿，瞬间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拿起了花兰放在洗漱台上的卸妆水。他镇定地放回去，拿起一旁的牙杯。
“啧~”花兰摆出一脸看透的表情，上下打量肖张，“帅哥哥还真是在意你~而且哥你现在很高兴啊，昨天可不是这样。所以你昨晚喝闷酒就是因为帅哥哥吧？他不见了就像丢了媳妇似的，他一出现就笑得跟痴汉一样。”
“噗~”肖张笑笑，挑眉看花兰，“所以你想表达什么？”说完就喝了口水开始漱口。
花兰沉默片刻，看着他：“不知当讲不当讲~”
肖张听她憋了好一会儿冒出这句，没忍住笑，伸手拿起挂在旁边的毛巾擦嘴，转头看她：“说来听听？”
“你喜欢帅哥哥，不过我看帅哥哥也挺喜欢你的。所以你俩根本不是什么基友，是真的在交往，对吧？”说完花兰抿上嘴，睁大眼睛期待地看他。
“嗯。”肖张看着她回答。
安静了一会儿，花兰移开视线，伸手想拿干毛巾。肖张帮她取下递过来。她鼓鼓腮帮，接过毛巾若无其事地擦脸：“不过帅哥哥好像不是我们这的人吧？他普通话可标准了，声音也好听~”
肖张笑了笑。可下一秒，花兰擦完脸把毛巾塞给他，转身就出去了。他笑着摇摇头，将毛巾挂回去，又把被她忘在洗漱台上的卸妆水放回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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