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跑操又没看到你俩。”跑操结束后教室里没几个人，方思飞扫了一眼已经坐在座位上的两人，微微一笑说道，接着走到他们身后靠窗的位置坐下。
肖张扭头对她笑了笑：“我们是一路跑过来的。”
方思飞看了他一眼：“成绩都出来了你们知道吗？看不出来啊，你俩什么时候偷偷变得这么厉害了？你可是我们差班第一名。一般过几天就会发奖了，记得分我一包酸奶。”说着，她用刚拿出来的笔捅了一下冷扶阎的背。
冷扶阎靠窗坐着，姿势懒散地后靠椅背，双手垫在桌箱里的书包上，正用笔给肖张的小本子添加新单词，并没有回头，只是被戳得低头勾了勾嘴角，接着挑眉，一边写一边说：“这有什么问题？不过不是牛奶吗？”
“没关系，反正别忘了你有个后桌就行。”她放下笔无所谓地说道，又从书包里拿出从食堂带来的早餐，同时转头看向呲牙笑的肖张，“还有你，十块钱分我一根雪糕。”
“你这是在抢劫吗？”肖张笑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你知道吗？一天天问我要数学作业抄，你这不数学挺好的么，第一名。”
“差班第一名。”
“那也是第一名，发达了别忘姐的好。”
“行行行。”肖张摇头笑了笑。
“我们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我就见高三那男生经常来找你，后面听人说你是在帮他辅导作业，我还不信来着。”
听到方思飞这么说，冷扶阎手上的动作一顿，停下笔，转头看了肖张一眼。但肖张还在看着方思飞笑，他也没说什么，便回过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动笔。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真的了…”
见方思飞已经优雅地吃起烧麦喝起牛奶，肖张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回头静静盯着还在低头写单词的冷扶阎看了一会儿，轻轻扬了扬嘴角。冷扶阎也扭头看他一眼，勾了下嘴角，又低下头。
第三节课一下课，班里一个女生就跑过来和坐在肖张后面的代辰星换了位置，只是为了让方思飞给自己编头发。正用手搓颈侧活动筋骨的肖张，用余光瞥见刚拿出梳子准备梳头的两人，整个人顿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勾勾嘴角，同时视线转向刚趴到桌上的冷扶阎。
“咦~”
正用梳子帮毕圆梳头的方思飞，见肖张伸手从自己的一次性黑色橡皮筋桶里拿了一根皮筋，于是故作咬牙切齿地瞪他一眼，接着装不下去“噗”一声笑了。肖张也没看她，只是咬住下唇轻轻扬起一抹坏笑，转身看向冷扶阎，将纤长的手指探进冷扶阎的发梢。稍长的头发并不软塌，触手间透着强劲的韧度，仿佛一片密实的丛林。
有些犯困趴着的冷扶阎，任由肖张在自己头发上温柔玩弄了一会儿，才懒洋洋说道：“上课之前你要是不把我头发放下来，你就等着我抽你吧～”
“噗~”肖张笑了，不过还是在冷扶阎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
等到上课时，他就忘了要把冷扶阎头发放下来这件事，而冷扶阎好像也记不起来了似的，并没提醒他。直到他们吃完午饭回宿舍午休经过值班室时，教官叫住了他们。
“这位扎头发的同学，你先别走，你头发需要理了。”
此时冷扶阎搭着肖张的肩膀，整个人有气无力地挂在他身上，突然听到教官说的是自己，他顿了顿。
“噗哈哈~阎哥你完了，”采进顿时幸灾乐祸道，“他要给你表演碗盖头了，祝你好运！不过你这张脸，怎么剃都帅！”说着他很有信心地冲冷扶阎竖起大拇指。
“噗~”肖张也笑了，心想冷扶阎就算剃光头也会让他目眩神迷。
“我们先走了，等你归来。”周茶卓看一眼冷扶阎，勾嘴说道，接着双手插兜继续往里走。
“教官，给他来个鬼剃头。”余江使坏地看着窗口里的教官说。
“先给你来一个。”教官也看着他。
“我不要，我先走了，我要午睡了。”
“噗~”见余江立马逃走，代辰星笑起来，也立马跟上。
一起进来的几个人全走了，教官对他俩说道：“进来吧，你既然不处理，那我就给你处理一下。”
“他不会要给我剃光头吧？”冷扶阎怀疑地扭头看肖张。上次采进被叫来值班室剃头，就剃了个贴头皮的寸头。
“你当这里是监狱吗？怎么说我也是有些专业的，剪刀在我手上，但决定权在你嘴上，你说往哪剪我就往哪剪。”教官看着他。
“那我可以选择不剪吗？”冷扶阎转头看教官。
“当然不可以，头发都要进眼睛了。别废话了，赶紧进来，不想午休了是吧？”教官说。
冷扶阎撇了一下嘴，也觉得没什么：“行。”
“你也进来吧，你的头发比他的短不了多少。”
“好吧~”肖张笑了笑，拍拍冷扶阎的背，“陪一个。”
冷扶阎勾勾嘴角，同时将胳膊从他肩上放下，顺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陪一个。”
“就剃个头弄得跟多悲壮的事似的。”教官看着他俩调侃道。两人再次笑了，接着一起走进值班室。
教官剪得挺麻利，两分钟剪完一个人，也只是按照学校的基本要求——不遮眉、不遮耳，发尾剪成“板寸”而已。
“看看是不是剪了头发就帅多了。”
冷扶阎是最后一个剪的，教官给他解下围布后，拍拍他的头发，一边拍掉碎发一边说。
“我觉得我没剪发的时候也挺帅的。”冷扶阎笑了笑。
“少臭美了，赶紧滚去睡觉吧。”教官用给他拍掉断发的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Yes sir~”冷扶阎随嘴道，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肖张。
“说是。”教官看着他。
“是是是，我这就滚去睡觉。”冷扶阎回答。
肖张看着他笑了笑，同时冷扶阎抓住他的手臂，转身将他拉出了值班室。
昨天晚上经理和他们一起打包蛋糕时就说了今晚要请他们喝咖啡，所以九点钟外卖小哥就提着两大袋东西来到二楼。见经理的咖啡到了，大家十分自觉地纷纷去拿了自己的那一份。
“今晚又得闲了，躲厕所抽烟去了？”二楼前台的王姐见他走过来，笑着说道。看守二楼包间的人就差肖张没来领咖啡了。
肖张也笑了笑：“那倒没有，去一楼后厨看了一会儿。”
“去偷偷学了两手？”王姐说着拿起放在台上的咖啡和吸管递给他。
“谢谢，”肖张接过咖啡，“学个屁，一堆人扎在那里打游戏呢。”
王姐一听笑了：“田纪那小子还跟我们投诉过你呢，说他就只是在后厨洗洗菜，豪叔怕他偷学都收了他十五块钱学徒费。你没事老往他们后厨跑，豪叔应该收你十块钱才公平。”
“噗~”肖张笑了，“他难道不应该跟你们投诉豪叔为什么要收他钱吗？他就只是洗菜的。”
“因为他傻呗，豪叔本来就是想诈一下他，结果他老实巴交地就真给人家钱了，”王姐无奈地摇摇头看着肖张，“对了，刚才你的手机响了。”
肖张顿了一下，笑了笑，心想冷扶阎这么早就给他打电话了吗？于是有些欣喜地对王姐说：“姐，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手机。”
“成。”
说着她蹲下来，将柜台里插着线充电的手机拔了线，站起来递给他。
“谢谢。”肖张拿过手机后再次微笑着感谢。
“这有啥好谢的。”王姐说。
从柜台前走开后，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才发现不是冷扶阎打来的，是沉木。他在走廊休息区坐下后，开始给沉木回电话——
“怎么了学长？”
电话立马就接通了。
“你在外面吗？”
“嗯。”
“我…今晚能在你家借宿一晚吗？”
“可以，不过我跟冷扶阎住在一起，只要你不介意。”肖张说。
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沉木才说：“我不会介意的…只要你不介意我。”
“我怎么会介意呢？你之前不是在我那借宿过几次吗？你现在在哪啊学长？”肖张问。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
肖张愣了一下：“那你等一会儿，我现在就过来给你开门。”
“好…”
挂了电话，他只能先提前下班回去。见到站在路灯下等着的沉木时，他整个人怔了一下——沉木的半边脸上全是血迹，手臂也受伤了。他心情顿时复杂起来，但还是担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被我妈打了一顿。”
“你妈妈今天来县城了？”肖张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嗯。”沉木点头。
“要去医院吗？”
“没事，就是破了点皮，不用去医院了。”
“好吧，”肖张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点点头，“先上楼吧。”
说着他走过去用钥匙打开卷帘门。上楼后，他准备先给沉木简单处理伤口，外面却突然下起大雨。他心想冷扶阎应该还有差不多一小时就结束，正好可以去接他回来。
沉木手臂上的伤明显是被什么较钝的东西硬生生划破的，让他想起了在树林里洛皇夕用石头划破手臂。但他也没说什么，找来了绷带和酒精，在沙发上坐下先给他的伤口消毒。
“嘶~”
肖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抬头，继续用棉花擦拭他手臂上的伤口：“忍一忍。”
“好~”
过了一会儿，见肖张开始给自己缠绷带，沉木问：“他在你这租房住吗？”
“不是。”肖张说。
安静了好几秒，沉木才说：“所以他也是在你这借宿吗？”
“不是。”说着肖张麻利地缠好绷带，抬眼对他笑了笑，接着给他破了的额头消毒。发现沉木只是紧紧盯着他，他将视线从额头移开，与他对视，“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所以我们才住在一起。”
沉木顿时愣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但他说完便移开视线，只是小心地擦拭伤口。沉木像是呆住了，好像并没感受到酒精的刺痛，也没做出任何反应。他也没再说什么。
“所以…你喜欢他吗？”
过了一会儿，沉木才有些颤声问。
“嗯，我喜欢他。”肖张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下一秒，门突然被打开。他下意识站起来。浑身湿透的冷扶阎看了眼沙发上的沉木，便大步走过来——
“冷静一点乖乖…没什么事的…”
肖张不敢犹豫，跑上去一把抱住他。但冷扶阎用力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接着揪起他的衣领，怒目圆睁地瞪了他一眼。
肖张：“……”
但下一秒，冷扶阎就将他推开，立马抓起沉木的胳膊猛地将他拽起来。
“你疯了！他妈的有病……”
话还没说完，嘴角上就狠狠挨了一拳：“靠~”
他顿时低头捂住了脸。
“出去！”
同时冷扶阎丝毫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拽，但被肖张拦了下来。
看着挡在前面的肖张，冷扶阎停下来，只是咬紧牙满眼怒气地盯着他不说话，胸口剧烈起伏。
“对不起乖乖…”看着冷扶阎反应这么大，肖张也有些不知所措地害怕起来，声音发颤地说道，接着喉结上下动了动，用有些颤抖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交给我行吗…我会处理的…”
见冷扶阎气愤地盯着自己松开了沉木，他才走到沉木跟前：“对不起学长…”
“没事，”沉木打断他笑了笑，“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让你为难了，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对。”
话音刚落，他就再次被冷扶阎紧紧抓住胳膊——
“我自己会走——！你让他感到很为难——你知道吗——！”
冷扶阎不说话，只是迅速将他拽到门外，关上门反锁，接着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房间。
肖张见冷扶阎无视自己，便毫不犹豫跟上去。但先一步走进房间的冷扶阎却无情地关上了门，将他拒在门外，同时他听到冷扶阎将门反锁了。
“乖乖…”
肖张顿时愣了愣，拍门道。他拍门的手轻轻贴在门上等了一会儿，见冷扶阎并没开门，他失落地将额头抵在门上，有些哽咽：“乖乖…你不理我了吗…”
他知道冷扶阎就在门后面并没走开，因为他听到了抽泣声。
冷扶阎将门锁上，后背靠着门滑落坐下，身后还背着跟他一样沦为落汤鸡的书包。他认为自己其实不爱哭，但此时却控制不住地想掉眼泪，心中的怒火也丝毫没有平息。屋外大雨还在下，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风格姐姐说快要下大雨了，考虑到他明天还要上课，才让他提前回来，但他还是被雨淋了。那时他心里只感到兴奋，因为他想着等雨停了肖张也就到家了……
“你身上全都湿透了…放我进去给你擦一擦好吗？不然会感冒的…”
听着门外肖张的声音，他眼泪掉得更厉害，同时被怒气充斥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抬起一只手，不停用手背擦抹眼泪，心里还有说不上的委屈。感觉他淋着雨回来，那混蛋居然被肖张照顾着。这么想着他觉得肖张也挺混蛋的，所以现在并不想理他。
“乖乖…你跟我说说话好吗…你想要我怎样…你说说好吗…”
“走开！”冷扶阎擦拭着眼泪道。
肖张顿了顿。
“混蛋…你总对他心软…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我心里只有你啊乖乖…你永远都是我的第一位…你不想我理他…那我以后就不理他…我说到做到…你开门让我进来好吗？求你了…”
见冷扶阎不回答也不开门，他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今晚下雨挺冷的，冷扶阎身上还全是湿的，于是他只好去拿钥匙来开门。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肖张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他立马站起来想要握住门把阻止，但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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