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又来学识字了啊？”老妪模样的宗主笑眯眯地望着我，她招招手，那边已然坐着几个垂髫小儿，我一过去便像其中的孩子王一般，不过事实也如此，谁让我最大呢，我的意思是包括宗主。
几月前师尊在每日晨起课读后便抓着我认字，一月之约已过，我也没多少长进。某日习字之时宗主因公事到访，闲暇之时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我嘛，大字不识，但自然的孩子是最懂趋利避害的，此刻我的感觉便告诉我，风紧扯呼。
只可惜我早被阵法困在原地，不学完此页不得动弹。
果不其然，在宗主即将离去之时，她突然对师尊说道：“小石头不然来我这儿识字吧，正好宗门内那几个孩子也到了启蒙之时，一起学习说不定有共同话题呢。”
于是每日我便在浣衣联盟的另外二位注视之下，缓缓离开山门。为此我们每日的后山水池之约还延后了两个时辰，当然，他们为何还没有学会净身术至今是个谜，我也没问，石头脑袋不懂这些。
总而言之，我总算过上了普通宗门弟子的待遇，每日要来学堂上大课，这里的小孩也认识我了，毕竟我比他们高出快半个身子还每日来习字，想忘记都难。至于进度嘛，宗主不问，我就不说，宗主一问，我便惊讶。她也没催着我也没时不时考我，我们二人就这般相安无事，倒当真像是祖孙同堂，共享天伦之乐了。
今日一如既往，她教完字后便打发孩子们自己练习去，事实上也不该她这个大忙人宗主来带几个孩子启蒙，但她教了我也不会探究，还是那句话，唉，石头。
正在纸上划拉之时，身边传来脚步声，听起来迟缓又辛苦，也不知是她的什么怪癖，非要装作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按修仙之龄来看，她兴许还有几千年好活呢。
“你这字，倒是有几分眼熟。”她似是而非地说道。
话音刚落，我执笔的手上突然覆上一只手，一只年轻的手，我看着她挪着我的手缓缓运笔，像个尽职的师长。
她的声音自我的头顶传来：“小石头，你记得化形前的事吗？”她的手轻轻的，柔柔的，我却使不上半分力。我没回答，或者说，她也不需要我回答。
“不，不对，那些不重要，你还记得武帝的事吗？”她说的是无情道峰开山老祖，贞武清的师尊，贞武敌。依旧是很难听的名字，但据说这是她自己取的，后来以武服人多了，自然有了武帝的称号。
“不记得。”那时我还未开灵智，哪儿有记事的本领。此话一出，我的手顿时一松，她放开了我。
“那你回去吧。”她语带乏味，“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该教的也教完了，今日启蒙正式结业，明日便不用来了。”
话罢她似是想起什么，眨眨眼道：“现在返程兴许正好能遇上机缘呢。”
我疑惑望向她，后者却没半分解答的意思，只招招手宣布了方才的消息，我耸耸肩，也朝门外走去。
“石头，”她突然又叫住我，我踏出的脚抬在空中，颇像那金鸡独立，“你尚未炼气入体，究竟是如何化形的呢？”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有没有人来把我变回石头，我不想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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