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包间，里面已经颇为热闹。四个男生、三个女生，加上今天的小寿星，围着一张大圆桌坐着。气氛轻松而愉快。
“小妹，快看谁来了！你程晓姐姐来啦！”小叶扬声喊道。
坐在主位的女孩立刻抬起头，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程晓姐姐好！”
“妹妹生日快乐！”程晓走上前，将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挑了瓶香水。”
“谢谢姐姐！你人来我就超级开心啦！”小妹接过礼物，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份收到礼物的纯粹快乐感染了周围的人。
“哎呀，我都说了咱们不用这么客气，你就是太讲究。”小叶在一旁嗔怪道，但眼里全是笑意。
“应该的嘛。”程晓笑着回应。
小妹开始热情地介绍起在场的朋友：“这是我校友，这位是我学长，那边是我朋友和她对象……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呀！”
她的手指向一个男生时，程晓微微一怔——竟然是今天早上在便利店门口差点撞到的那个人，李晋。
“你好。”程晓礼貌地点头。
李晋也认出了她，唇角牵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好巧，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啊，”程晓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早上真对不住，我有点走神了。”
“没事没事，别放在心上。”李晋笑了笑，神态自然地伸出手。
两人礼节性地握了握手。然而，就在指尖触碰的刹那，李晋感到胸口贴身佩戴的那块古玉，猛地传来一阵滚烫，比这上次发热时更加灼热，甚至让他微微一悸。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坐下，内心却已翻江倒海。这一次，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就是眼前这个叫程晓的女人，让这块向来温凉的古玉产生了如此奇异的反应。
坐下后，他借着端起茶杯的姿势，用指尖悄悄碰了碰胸前的衣物，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玉佩残留的余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玉会对她有反应？无数个疑问瞬间挤满了他的脑海。
这边，小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程晓，等程晓看过来时，她飞快地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有情况”三个字。
程晓无奈，凑到她耳边，用气声极小地说：“就是我今天早上差点撞到的那个人，纯属意外，你别想歪了。”
小叶才不信，同样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哼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意外？所有的巧合都是缘分未到时的预告片！”
“去你的！”程晓耳根微热，轻轻拍了她一下。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对情侣赶到，人总算到齐了。温馨愉快的生日晚餐正式开始，包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唱生日歌、切蛋糕、互相打趣、聊着近况……气氛热闹而融洽。程晓看着小妹开心的模样，也不自觉地被这份快乐感染，暂时将早上那个古怪的梦境和刚才与李晋重逢的微妙感抛在了脑后。
一个多小时后，晚餐在满足的氛围中结束。按照年轻人的惯例，聚会自然还有下半场——转战附近一家装修豪华、音响效果一流的大型KTV。
到了包厢，小叶立刻化身“麦霸”，开场曲就点燃了气氛。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她几乎霸着麦克风不放，时而深情款款，时而嗨翻全场，俨然是今晚的派对女王。相比之下，程晓就安静了许多。她本身性格偏于内向，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唱歌总会觉得有些放不开，便只是窝在柔软的沙发角落里，听着大家一首接一首地唱，偶尔跟着节奏轻轻摇晃身体，或者在小叶唱到高难度部分时，笑着为她鼓掌喝彩。
灯光迷离，音乐声震耳欲聋，包厢里弥漫着啤酒、果盘和爆米花混合的甜腻气息。程晓捧着一杯橙汁，目光偶尔会不经意地扫过那个叫李晋的男人。他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安静地坐着，和旁边的朋友偶尔低声交谈几句，似乎也并不热衷于唱歌。她注意到他的侧脸线条很清晰，在变幻的彩色灯光下，显得有些疏离，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倒不是她对这个人有兴趣，但是总觉得有点莫名感觉，这个人很奇怪就是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而李晋，从见到程晓的那一刻起，心思就再难平静。整个晚上，他都在暗中留意着她，同时更密切关注着胸前那块玉的变化。他发现，这玉石的反应毫无规律可言，像接触不良的电路，时而微微发热，时而又恢复冰凉，完全找不到触发其反应的特定条件。这种不确定感让他心烦意乱。一方面，他极度好奇这玉和程晓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另一方面，他又隐隐担忧——万一这玉真和程晓有关，她会不会是电视剧那种玉是金手指？各种念头纠缠在一起，让他坐立难安。
“喂，想什么呢？一整晚都魂不守舍的。”旁边被他叫做“大壮”的朋友用力推了他一把，凑过来压低声音，“平时也没见你这么闷骚啊？怎么，看上哪位姑娘了？指给我看看，哥们儿帮你参谋参谋！”
李晋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推开他凑近的大脸：“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健康的东西？我要是真看上谁，还用得着在这儿玩深沉？早主动出击了。是在想店里的事，有点麻烦。”
“切，信你才怪！”大壮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两人笑闹着推搡了几下。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近深夜。大家唱得尽兴了，也玩得有些累了，便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散场。
走到KTV楼下，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包厢里的闷热。小叶用打车软件叫的车已经到了，正停在路边打着双闪。
“晓晓，我先走啦！”小叶抱了抱程晓，“到家了一定在群里说一声哦！”
“知道啦，你路上也小心，到了报平安。”程晓回抱了她一下。
“拜拜！”小叶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又从车窗探出头来，冲她挥了挥手，车子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中。
其他人也互相道别，三三两两地离去。转眼间，喧闹的人群散去，只剩下程晓独自站在路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等待着接单的司机。
李晋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程晓独自站在路灯下，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晚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侧脸在光晕中显得格外安静。
他脚步顿了一下，内心挣扎了片刻。理智告诉他应该直接离开，但那股源自古玉的、无法解释的吸引力，以及内心深处涌动的好奇，最终战胜了犹豫。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在等车吗？”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随意。
程晓抬起头，见是他，点了点头：“嗯，已经叫了车，应该快到了。”
“要不……我送你吧？”李晋提议道，随即又像是怕被拒绝，赶紧补充了一句，并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反正我也没喝酒，车就在那边。放心，我绝对是正规司机，有驾照的。良好公民。”
程晓愣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拒绝陌生人的好意：“不用麻烦了，真的，车马上……”
“不麻烦，顺路的事。”李晋打断她，语气温和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同时拿出了手机，非常自然地切换到添加联系人的界面，“要不，我们先加个好友？以后……也好联系。”他这话说得有点含糊，但意图明确打断尴尬。
程晓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界面，又抬眼看了看他。他的眼神很坦荡，带着诚恳，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或者被冒犯。她犹豫了一下，想到反正也叫了车，而且对方如此主动，再拒绝反而显得矫情，便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两人互相扫了码，添加了好友。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李晋见她同意，心里松了口气，生怕她再改变主意，立刻转身朝停车场的方向快步走去。
程晓看着他的背影融入夜色，微微有些晃神。他走路的身形，肩背的线条，以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竟然让她联想到了早上那个梦境中的古风男子。同样是挺拔的身姿，同样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越了时空般的疏离感。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跳。那个反复出现在她梦里、眼神悲戚的男人，究竟是谁？他和自己，又有着怎样的关联？答案，似乎依旧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SUV平稳地滑到她面前停下。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李晋的脸。“上车吧。”他朝副驾驶座偏了偏头，示意道。
他的声音将程晓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她定了定神，看清车里的人，这才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车内很干净，有淡淡的、像是木质香调的清新剂味道。程晓拉过安全带系好，动作利落。
“谢谢你啊，又麻烦你。”她再次道谢，然后拿出手机，“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直接导航过去吧，这样最方便。”
“好，这样最好。”李晋很配合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导航软件，“我这人有时候记路不太行，特别是晚上，有导航就安心多了。”
程晓把自己住的地址发了过去。李晋设置好导航，将手机固定在支架上，确认了路线后，便平稳地启动了车子。
车子汇入夜晚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河，窗外的霓虹灯光像流动的彩带，快速向后掠去。车厢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导航女声冷静的提示音和舒缓的背景音乐在轻轻流淌。
这种安静并不算尴尬，却足以让一些细微的感官被放大。程晓能闻到车内那股好闻的木香，混合着一点点李晋身上传来的、极其清淡的，像是皂角一样的干净气息。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一幕幕波光流转，让她有些出神，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希望以后再不要无缘无故昏迷了。
而李晋，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内心有着波澜。胸前的古玉，在程晓坐进车内后，温度似乎又悄然攀升了一些，像一块温润的暖玉，贴在他的皮肤上。这奇异的现象不断提醒着他，身边这个安静坐着的女人，绝不仅仅是一个“偶然”。他必须弄清楚这其中的关联，这对他，或许对她也至关重要。
他悄悄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她正看着窗外，侧脸轮廓柔和，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有些疲惫，又像是在沉思。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顺便试探一下关于玉的事情，但又觉得太过唐突。问什么？难道直接说“你好，我的玉一靠近你就会发热，请问你是什么人”吗？这太荒谬了。
于是，他选择了最寻常的开场白：“今天……玩得还开心吗？”
程晓闻言，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嗯，很开心。小妹很可爱，大家也都很友好。”
“那就好。”李晋点点头，顿了顿，又状似无意地提起，“看你好像不太唱歌？是不喜欢吗？”
“啊，也不是不喜欢。”程晓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下头发，“就是……有点放不开，尤其是在不太熟的人面前。小叶倒是玩得很嗨。”
“看出来了，她是气氛担当。”李晋笑了笑，试图让对话更轻松些，“有她在，永远不用担心冷场。”
“是啊，她就是那样的性格。”提到好友，程晓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话题似乎就此打住了。短暂的交流后，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空气似乎不那么凝滞了。李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疑问。来日方长，既然已经加了好友，总有机会慢慢探寻。现在，还是先把她安全送到家吧。
他稍稍加快了车速，车子平稳地向着导航指示的目的地驶去。城市璀璨的灯火在他们身后逐渐连绵成一片模糊的光海，而前方，是笼罩在宁静夜色中的、程晓家的方向。今晚的相遇像一个突如其来的序章，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命运的齿轮，或许从程晓做那个梦的清晨，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缓缓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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