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成绩张贴在公告栏那天，谢晗在人群里找了很久，才在英语成绩那一列看到自己的名字——92分。她松了口气，指尖在“谢晗”两个字上轻轻蹭了蹭，转头就看见公告栏另一侧围满了人，正对着理科排名议论纷纷。
“你看谢晗！数学居然考了138，物理也是年级前十！”
“天呐，她理科也太厉害了吧？英语好像稍微弱一点，但总分还是能进前二十！”
议论声飘进耳朵里，谢晗却没觉得开心。她攥着英语试卷的指尖微微发白，想起沐晨昨天在课堂上念成绩时的眼神——没有惊喜，只有一句淡淡的“进步很大”，甚至没多停留一秒。
她回到教室时，林晓正趴在桌上收拾东西，书包拉链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转学申请表。“晗晗，我爸妈要去外地工作，我下周就得走了。”林晓的声音带着点委屈，“以后没人跟你一起吐槽那些男生欺负沐老师了。”
谢晗的心猛地沉了一下。林晓是班里少数能跟她一起注意到沐晨情绪的人，现在连林晓也要走了。她帮林晓把课本放进书包，喉咙发紧：“到了新学校，记得给我发消息。”
林晓走后的第二天，班主任领着一个高个子男生走进教室：“这是转来的新同学周磊，以后就坐唐鹤桐旁边。”男生吊儿郎当地晃到座位上，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发出“咚”的一声响，正好砸在谢晗的英语笔记本上。
“喂，你小心点。”谢晗皱着眉把笔记本往回拉了拉。
周磊却瞥了眼笔记本边缘上“沐晨”两个字的缩写，嗤笑一声：“哟，还记沐晨课的笔记啊？她那课有什么好记的，软绵绵的跟没吃饭一样。我哥就是她教的，按我哥的话说，听她的课毫无价值，还不如自己学”
谢晗的指尖瞬间攥紧了笔，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抬头看向周磊，眼神冷了下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就算反驳，周磊也不会听，反而会变本加厉地嘲讽沐晨。她只能把笔记本塞进抽屉，拿出数学卷子，笔尖在草稿纸上用力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那天英语课，沐晨刚走进教室，就听见周磊在后排阴阳怪气：“唉，又要听念经了，真怕听着听着睡过去。”周围几个男生跟着哄笑起来，沐晨握着教案的手猛地一抖，几张备课纸飘落在地。
她蹲下身捡纸，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沐晨却看见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周磊还想再说什么，沐晨忽然把数学练习册往桌上一摔，“哗啦”一声，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在班级同学眼中，谢晗就是一个只会学习的闷葫芦，情绪极其稳定，和其他人永远保持着礼貌客气的交往，如此的动作着实震人。
周磊愣了愣，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却没再说话。
沐晨捡起纸，站起身时，脸色苍白得像纸。她以为刚刚的“哗啦”一声是周磊对她摆在明面上的不认可，并之后的寂静沉默理解成了班级其他学生的认同，包括谢晗。
她没看任何人，低着头快速走上讲台，声音比平时更低：“我们……开始上课。”那节课，她好几次念错了单词，讲到一半突然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翻着教案，直到下课铃响，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谢晗看着沐晨的背影，心里像被针扎着疼。她知道沐晨又在胡思乱想了，知道沐晨肯定回去又在自己的教案旁添上几行小字——是不是自己真的教得不好？是不是所有人都讨厌她的课？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拿出英语课本，一遍遍地看沐晨刚才讲过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替她分担一点痛苦，可心里的疼却没消退半分。
而办公室里，沐晨正趴在桌上，手里攥着那张被周磊嘲讽时掉落的备课纸，纸上的小字被眼泪晕开：“今天的语法点会不会太简单？周磊同学好像觉得无聊……是不是我真的不适合当老师？”
沐晨的抑郁在这段时间越来越严重，夜里经常失眠，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学生的嘲讽、主任的批评，还有自己那些没说出口的不自信。她不是没有听见那些学生在背后对她的轻蔑，但听见又有什么用呢，她只能落荒而逃，甚至期望着那些学生没有看见她在附近。至于谢晗，这个曾关心过她的女孩，想到谢晗，沐晨越来越害怕，害怕这个曾给予过她温暖的女孩也开始厌恶她，毕竟她今天也没有在课堂上或者下课后有任何举动。更害怕之前的关心仅仅出于邻居间的互帮互助和谢晗本身的助人情怀。她甚至开始害怕去学校，害怕走进教室，害怕看见那些带着嫌弃或敷衍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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