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前两周,英语组组织了一次自主测试,题目难度和高考接近。成绩出来那天,班里的氛围格外微妙——不少同学靠着刷题和网课自学,英语成绩居然比平时听课时还高,周磊更是拿着自己118分的试卷,在教室里大声嚷嚷:“你看,我没怎么听沐晨的课,照样能考不错的分!早知道就自己学了,省得听着犯困。”
这话像一颗石子,在班里激起了涟漪。几个之前跟着抱怨的男生立刻附和:“就是,沐晨讲的太基础了,还不如我自己看网课来得快。”“重点班的英语,其实根本不用老师教吧?”
谢晗看着自己123分的试卷,心里却没一点开心。她知道自己能考这个分数,离不开沐晨平时在教案里补充的高频考点,离不开沐晨反复强调的答题技巧,可这些话,她没说出口——她太清楚,在“自学能考高分”的声音里,任何为沐晨辩解的话,都会被当成“特例”,甚至会引来更多对沐晨的嘲讽。
她只是默默把试卷放进文件夹,拿出错题本,开始分析自己错的两道阅读理解题。理性告诉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漏补缺,而不是纠结别人的看法。可她没注意到,沐晨抱着试卷走进教室时,正好听见了周磊的话,脚步瞬间僵住,脸色比窗外的冬天还要白。
沐晨把试卷放在讲台上,手指紧紧攥着讲台边缘,指节泛白。她看着底下同学们或得意或敷衍的表情,尤其是看到这个低头整理错题、完全没在意周围议论的样子,心里像被冰锥扎了一下——是不是沐晨也觉得自学能够考到更高的分数,是不是自己真的可有可无?是不是自己的存在,对这个班来说,只是个多余的符号?
“试卷大家先看一下,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沐晨的声音抖得厉害,说完这句话,她就站在讲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试卷,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班里没人回应她,只有翻试卷的声音和偶尔的窃窃私语,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里。
谢晗其实注意到了沐晨的不对劲——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轻,站在讲台上的姿势很僵硬,好像随时会倒下。可她的理性很快压过了担心:老师可能只是累了,前段时间没有太休息好,现在大家都在忙着复习,自己要是突然过去问问题,反而会显得刻意,还可能被周磊他们说闲话。她咬了咬唇,继续低头分析错题,只是笔尖在纸上停留了很久,都没写出一个字。
下课后,沐晨几乎是逃着离开教室的。她走进办公室,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地颤抖。她手里攥着谢晗的试卷,试卷上那两道错题的旁边,还留着她之前在教案里画过的重点标记——谢晗明明看了她的教案,却还是选择沉默,是不是连她也觉得,那些重点就算没有自己讲解,也能看懂?
“我是不是真的没用?”她拿出笔记本,笔尖用力划过纸面,写下这句话,墨水渗过纸背,“他们不需要我,主任不认可我,连谢晗也觉得我可有可无……”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抑郁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带着疼。
而教室里,谢晗看着沐晨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终于泛起一丝慌乱。她拿出手机,搜索“如何提高英语阅读理解正确率”,页面跳出来的技巧,其实沐晨上周刚讲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太专注于分析试卷,居然忘了沐晨可能正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她会不会觉得,所有人都在否定她的价值?
谢晗犹豫着要不要去办公室找沐晨,可脚步刚迈出教室,就看见周磊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从办公室门口走过,嘴里还说着:“走,去问数学老师问题,英语老师那儿就算了,问了也白问。”
她的脚步瞬间停住。理性又一次占了上风:现在过去,只会让沐晨更尴尬,还可能让周磊他们抓到把柄。她只好转身回到座位,拿出沐晨之前发的复习笔记,一遍遍地看那些补充的考点,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自己刚才的忽略。
那天晚上,谢晗在阳台晾衣服时,看见沐晨的窗户还亮着。她隐约能看到沐晨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却一直没动,只是盯着桌面发呆。谢晗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她想敲敲窗户跟沐晨说“老师,你的复习笔记很有用,没有它我不能进步的这么快”,可理智又告诉她:不能去,现在任何靠近,都可能被误解成同情,反而会伤害到沐晨的自尊。
她不知道,沐晨其实一直在等——等有人来问她问题,等有人跟她说“你的课很有用”,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肯定。可她等到的,只有窗外的寂静和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她拿出抗抑郁的药,倒了一粒放进嘴里,水杯里的水映出她眼底的绝望,像深冬里结了冰的湖面。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阳台沉默观望,一个在书桌前独自内耗。谢晗用理性规划着学业,却忽略了沐晨最需要的情绪支撑;沐晨在自我否定里挣扎,却不知道那个看似冷淡的学生,其实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在意着她。误解像一层厚厚的冰,冻住了两人之间所有可能靠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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