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午后的雨来得突然,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轻网,把教室窗外的梧桐叶洗得发亮,雨滴顺着叶片边缘滑落,在窗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数学课下课铃刚落,江驰就抱着那本印着橙色篮球的错题本,几乎是“蹭”地一下凑到林砚身边,指尖夹着的红笔还带着墨水的温度。
“林砚,你快看这道题!”他把错题本摊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指着一道刚解完的直角三角形题,语气里藏不住的雀跃,“我用了你说的中线定理,还琢磨着上次比赛找‘投篮空位’的感觉,绕开了之前卡壳的地方,一下子就解出来了!你看看步骤有没有问题?”
林砚低头看去,错题本上的字迹比上周又工整了些,辅助线用虚线画得笔直,关键步骤旁用红笔标注着“找对‘顶点’,像避开防守”,甚至在最后一步答案旁边,还画了个比之前更圆的小篮球,球身上用铅笔描了道小小的弧线,像刚投出的球。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指尖轻轻点了点那道题的最后一步:“思路特别顺,这次连计算都没出错,比上次进步太多了。”
江驰听到表扬,眼睛瞬间亮了,像雨幕里突然透出的一缕阳光,连眉梢都带着笑意。他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预备铃突然急促地响起,只好把错题本小心翼翼地往林砚那边推了推,又快速抽回,紧紧抱在怀里,脚步轻快地跑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前,他还回头朝林砚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没说尽兴的开心,像个攥着糖果却没来得及分享的孩子。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雨声,格外安稳。林砚低头做着数学练习册,遇到复杂的几何题,会下意识地抬头皱着眉思考——每次这时,他总能不经意间对上江驰的目光。江驰总是在偷偷看他,眼神落在他的侧脸或笔尖上,一旦被发现,就会像受惊的小鹿似的赶紧低头,耳朵尖悄悄泛红,连握着笔的手都会顿一下,再假装认真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这样的对视发生了三次后,林砚的心也跟着轻轻晃了晃。他低头看着练习册上的辅助线,突然想起周六篮球场上,江驰投进三分后朝他看来的眼神——那时的眼神亮得耀眼,带着雀跃和期待;而此刻自习课上的眼神,却多了点小心翼翼的温柔,像怕惊扰了什么。
自习课快结束时,一张淡蓝色的纸条突然从旁边递了过来,纸条边缘印着小小的篮球图案,和江驰之前用的纸巾、错题本风格一模一样。林砚捏着纸条的边角,指尖有点发烫,慢慢展开——上面是江驰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的字迹:“放学要不要一起走?我带了伞,能送你到公交站,雨好像一时停不了。”
他抬头朝江驰看去,江驰正假装翻书,眼角却偷偷瞟着他,耳朵尖还是红的,连握着书页的手指都有点用力。林砚看着纸条上的字,心里像被雨水打湿的梧桐叶,轻轻软了下来,他对着江驰悄悄点了点头,把纸条叠成小小的方块,夹进了数学课本里——那是他第一次收到江驰的纸条,纸面上似乎还留着江驰指尖的温度。
放学铃声响后,同学们陆续收拾书包,撑着伞离开教室。江驰收拾得格外快,背着黑色的运动书包,手里握着一把蓝色的伞站在教室门口等他,伞面上印着个小小的“7”号,和他的球衣、运动杯号码一样。见林砚走过来,他赶紧把伞撑开,伞骨“咔嗒”一声轻响,蓝色的伞面像撑开了一片小小的天空。
“走吧,雨好像比刚才小了点。”江驰笑着说,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他把伞往林砚这边递了递,“你往我这边靠点,别淋到了。”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嗒嗒”的轻响。林砚很快就发现,江驰把大部分伞都偏向了他这边,自己的右肩露在伞外,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深色的校服肩线慢慢变深。他轻轻拉了拉江驰的胳膊:“伞往你那边挪挪,你肩膀都湿了。”
江驰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又抬头看了看林砚,嘴角悄悄翘了翘,把伞往自己这边挪了一点,却还是让林砚稳稳地站在伞的正中央:“没事,我不怕淋,平时打球出汗比这多着呢。”
两人沿着教学楼旁的小路往前走,小路两侧的梧桐树长得茂盛,枝叶在头顶交错,像撑起了一片绿色的穹顶。雨水顺着梧桐枝桠滴落,偶尔有几滴落在伞面上,和伞外的雨声混在一起。林砚看着脚下的石板路,突然想起周六篮球场上江驰递给他的库里卡片,想起错题本上的小篮球,想起课间帮他接的温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软又暖。
他正想着,身边的江驰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认真:“林砚,你上次说喜欢库里的卡片,我昨天又在杂志里找了一张,是他投进绝杀球的画面,下次带给你好不好?”
林砚抬头看向他,江驰正看着前方的路,侧脸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柔和,他的睫毛上沾了点细小的雨珠,像落了层碎钻。“好啊,”林砚轻声说,“谢谢你总想着这些。”
“不用谢啊。”江驰笑了笑,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温柔的了然,“你也总想着我啊——帮我改错题的时候,会特意把步骤写得很细;看我打球的时候,会认真盯着我,我投进了还会朝我点头;刚才自习课,你也一直在偷偷看我,对不对?”
林砚听到这话,脚步突然顿住,心跳瞬间加快,像被雨水打落的梧桐叶,乱了节奏。他抬头看向江驰,江驰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惊讶,反而带着点温柔的笃定,像早就知道了什么。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小声说:“我……我没有……”
江驰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突然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没事,我就是觉得……和你一起待着很开心。”他没有再说更多,也没有追问,只是重新抬起伞,朝林砚递了递,“快走吧,再不走公交该错过了,雨好像要停了。”
林砚抬头看向江驰,江驰正看着他笑,眼神里带着点未说破的默契,像伞下的空间,温暖又安稳。他心里的紧张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雀跃,像雨后即将放晴的天空,透着微光。
两人继续往前走,伞下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多了点心照不宣的温柔。走到公交站时,雨果然小了很多,只剩下细密的雨丝。江驰把伞收起来,抖了抖伞面上的水珠,对林砚说:“公交应该快到了,我在这儿等你上车再走。”
没过多久,公交车就来了。林砚踏上公交车台阶时,回头朝江驰看去,江驰正朝他挥手,手里握着蓝色的伞,像个小小的蓝色身影站在梧桐树下。公交车开动后,他看着窗外的江驰,突然发现江驰手里捏着一张小小的卡片,似乎是准备递给自己的——大概就是他说的库里绝杀球卡片。
林砚靠在公交车的窗户上,看着窗外慢慢后退的梧桐树,心里觉得格外踏实。他知道,江驰大概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意,却没有说破,而是用这样温柔的方式回应着他的期待。就像错题本上的小篮球,伞下偏向他的温度,纸条上认真的字迹,这些未说破的心意,像雨后的梧桐叶,带着清新的暖意,悄悄在两人之间生长着。
他摸了摸课本里夹着的那张蓝色纸条,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或许,有些心意不用刻意说出口,这样的默契和温柔,才是这个夏天最特别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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