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山别墅的落地窗外，雾气正将岳欢欢揉成细碎的银沙，林雾望着厉星沉手中微微发皱的试香纸，突然发现他无名指根部有道浅色疤痕，那道疤痕藏在骨节凹陷处，向北岁月磨平的旧伤口，此刻却随着他摩挲纸张的动作若隐若现。
“能带我去你母亲的工作室吗？”话说出口时，林雾自己也吃一惊，她原以为厉星沉会拒绝，毕竟尘封的记忆往往是最脆弱的禁地。但男人沉默片刻后，喉结动了动，起身走向书房角落的暗门。
旋转楼梯的台阶铺着褪色的暗红地毯，空气中漂浮着经年累月的霉味与樟脑气息。林雾的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发出轻微响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当厉星沉打开地下室的钨丝灯是，她仿佛跌进时光琥珀——褪色的天鹅绒窗帘半掩着锈迹斑斑的通风口，斑驳的工作台上散落着玻璃少烧杯与干枯的植物标本，墙角的香水瓶陈列架上，空瓶的标签被岁月啃噬得只剩残片。
“这些是她留下的全部。”厉星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他的指尖抚过某个刻着“LC-07”的铜质试管架，“七岁那年，我在这里打翻了她调配的鸢尾香水玻璃碎片溅到手指上，就是现在这道疤。”他摊开手掌，疤痕在暖黄灯光下泛着珍珠贝般的光泽，“当时她没有责怪我，反而用沾着香膏的棉签给我消毒，说‘香气会治愈所有的伤口’。”
林雾捡起地上一本皮质笔记本，纸页间夹着的干枯橙花标本簌簌掉落。泛黄的纸面上，娟秀字迹记录着密密麻麻的香方，其中一页被红笔反复圈画：“白松香3ml，岩兰草精油2滴，橙花原精需要在满月夜萃取.....”字迹末尾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标注“给我的小星星”。
“她总说我是她的灵感星子。”厉星沉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呼吸扫过她耳际，“小时候我总偷偷往她香水里加彩虹糖，以为这样能调出发光的味道。有次她假装生气，却在成品标签上画了个戴皇冠的小熊。”他的手指轻轻点在笔记本某页边缘，那里果然有个幼稚的简笔画。
林雾突然注意到工作台抽屉缝隙里露出半截丝绒布。当她小心翼翼抽出是，发现是个破损的首饰盒，里面躺着一枚残缺的钻石胸针——天鹅造型的银质底座上，只剩下半颗蓝宝石眼睛。“这是她出事前在做的设计。”厉星沉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那天她穿着丝绸睡裙来地下室找图纸，踩到洒在地上的香水瓶......”地下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林雾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形的丝绒线缠绕。她转身时，撞进厉星沉泛红的眼底，那里翻涌着十七年前未说完的告别。“所以你做珠宝设计师，是想完成她未完成的作品？”她轻声问。
厉星沉喉结滚动，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泛黄对的设计草图。月光透过地下室的气窗斜照在图纸上，那是个以香水瓶为原型的项链，缠绕的藤蔓镶嵌碎钻，瓶颈处预留的凹槽显然是为了盛放香水而设计。“‘星沉雾隐’不该只是香水。”他将图纸轻轻放在林雾的掌心，“我想让它成为会呼吸的珠宝，就像她当年说的，香气会治愈所有伤口。”
窗外的雾气不知何时漫进地下室，在钨丝灯下凝成细碎的光尘。林雾忽然想起自己在调配香水时，总习惯把香水瓶摆成星座形状。此刻看着厉星沉专注擦拭首饰盒的背影，她终于读懂那些深藏在商业提案背后的温柔——原来所有的严苛要求，都是他寻找母亲气息的密码：所有的完美主义，都没完成的童年执念。
“我们重新调配‘星沉雾隐’吧。”林雾将笔记本与图纸叠放在一起，“用你母亲的香方，加上属于我们的回忆。”她取出随身带着的试香纸，滴上几滴自己新研制的铃兰精油，“就像你小时候加彩虹糖那样，这次换我偷偷加点魔法。”厉星沉低头轻笑，睫毛在眼下透出细碎的影。他伸手将林雾耳畔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最珍贵的珠宝：“林雾，你知道吗？你的香气，已经是我新的密码。”地下室的霉味渐渐被混合着铃兰与橙花的气息取代，十七年前破碎的记忆与此刻交叠，在雾气氤氲中编织全新的灵魂图谱。当两个人指尖同时触碰香水瓶，窗外的雾忽然散了，月光重新勾勒出完整的星辰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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