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迪迦和明梦照例在或星主题酒吧约会。他们进去的时候,广播里放的是欢快的科星舞曲,一首还没听完,就调到了“外星人OMO”的新闻节目。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D 说道。
OMO是或星来科星的最末一批外星人。在他之前来的大部分或星人都被遣送回去了,那是半年左右之前,发生了一点外交摩擦。起因是一个或星人公然发表言论,表达对科星没有信仰中心的不满,说的话诸如“this is a **ed up planet”。他们原本对这个越来越偏僻的星球的期待是,怀着对微弱光芒的敬畏和向往,去崇拜一个类似于光之神灵的东西,信仰的形式越原始直接越好。(但科星人做的只是追着光区到处搬家,把暗区改造成飞船坟场等等。)
或星比起科星有名的多,因为它1.距主航道近,2.在文化艺术和娱乐的制造和输出上遥遥领先,3.有诸多令人向往的观光圣地。
广播里,OMO用他标志性的口音播报:“距离今年的光明期到来还有……”这种口音伴随着他可爱的语法错误、俗语和笑话的误用,引得酒吧里的人们时不时笑出来,这并不是嘲讽,只是感到滑稽罢了。OMO在偶然的情况下成为了受人喜爱的公众人物,他的新闻虽然在内容上毫无特别之处,却大受欢迎——他的形象被用在广告里、印在商店招牌、贴在小艇舱门上。
“一份或星酿造。”
D 顺着吧台看过去,点餐的声音很耳熟,好像就是现在广播里说话的那个。
“你是omo,对么?”
OMO:“哦……嗨。是OMO。你好。”
D 为他们自己做了自我介绍:“D 、M2。”
M2:“原来你的广播不是实时的?”
OMO:“哦,不总是。”
M2:“跟这上面不一样。”她指了指门口立的招牌。
OMO:“这个是我平时的样子,没有很多人知道——公众形象是依据科星人对或星人的期望形成的。”
M2:“多巧。在或星主题酒吧碰到或星来的人。”
OMO接过M2帮他递过来的瓶子:“谢谢,我的酒。”
D :“或星有新女神了,你听说了吗。”
OMO:“不,我只播本地新闻。”
OMO望着表情有点遗憾的D ,突然笑了:“开玩笑,当然听说的了。但我们不叫作‘新’女神。‘云’只有一个。”
D :“那么可以说——云的扮演者换了新的。”
OMO点点头。
M2:“那以前的扮演者怎样了?”
OMO:“好问题。但我不能告诉你。”
M2吐了一下舌头,表示不满。
*
*
三个人又闲聊了会,D 请求OMO为他们单独展现别的样子。
或星人掌握着几乎所有视讯技术的创造,这是他们为什么可以使自己在各种媒介表现为自由可变的形象。其他星球的人若不是亲眼看到,很容易被他们传播的东西迷惑。想象一下你在用照相机拍一个或星人,眼前的和镜头后的是完全不同的影像。他们既有着强大的审美需求和自我审美要求,也会向他们之外的星球输出和更新他们的审美符号——云。
OMO让两人进了他的移动播报艇,启动录影。
屏幕上是三个人,其中两人当然是D 和M2。另外一个,OMO坐的位置,则是另一个M2,除了着装不同,相貌完全一致。两人看得专注的时候,第二个M2模糊了一下,瞬间变成了D ,说起话来,还是OMO的声音:“欢迎你,旧D 。我是新的你。”
M2:“多亏了你的口音,不然都以假乱真了!”
OMO:“这样如何?”传出的声音变成了M2的。
M2:“这是怎么做到的?”
D :“他在体表重组了一下反射光线,构造出可被识别的符号,经视讯设备读出,就成了相应的形象和声音信号;至于怎么构造这些符号——可以理解为用人名做了一次搜索,把最相关的形象导出来。”
“你知道的很好。这个对或星人自己是不管用的,”OMO继续道,“我们会互相解析视讯信号。你可以选择看到表象,或者看到真实。”
M2:“我喜欢的或星明星呢?他们是真的吗?”
OMO:“真实形象——是的。真实的人——是以及不是。”
M2盯着屏幕上的OMO,担心他又一瞬间变成什么。
*
*
说起OMO可以引以为豪的或星最伟大发明,大概就是革新了人类娱乐方式的脑室内置播放技术。
或星人先是解析了每一部人类历史上的媒体娱乐产品,以电影为例,解析的是每一句引发剧情的台词,每一个镜头的拍摄方法,演员的每一个表情细节,每一种服装风格,每一首配乐,和每一组特效制作。将这些元素符号化,优选了各个世代电影制作者的创作方法作为电影语法的基础素材,玩起了积木游戏。
起初这项技术的开发,是为了将经历长久星际旅行的开拓队伍。这些队伍不堪携带传统电子化介质的娱乐产品——特别是一旦产品更新,旧的就成了占用空间和能量的废物。
首先,在接受实验者的脑室里植入微型娱乐装置,以“元素 语法”的形式存储既有产品资料。跟着,记录实验者对于产品特定部分、特定符号的不同兴奋反应。最终,在此统计基础上,提供更符合实验者兴趣点的新产品。
一张演员面孔是一个符号,一种喜剧情节也是一个符号,一个线索暗示一场谋杀案——也是一个符号。同样是表达异域美景,观众依各自经验会感到不同的景象。因为在表达“异域美景”时,调用的并不是面面俱到的画面形象,而是调用了引起观者产生“异域美景”观感时的符号。这和做梦有点像——你总是知道自己梦了什么:一所童年时的房子、暴雨、友人……即便你的梦没有从形象细节上描述它。至于怎么保持符号在经验上的普适性——或星人强大的娱乐传播每每使新的对应符号加以强化。以云为例,她的形象屡屡改变,却对应同一组符号——或星的女神、至高无上的美。
这套装置对于即尚未掌握或星人视讯信号解析的人,只是一个不停释放无意义符号的吱吱歪歪的东西。
实验成功之后,产品的携带轻而易举了,娱乐的制造变的空前简单。技术的进步没有令工业分工更加细化,而是融合:例如剧作家同时也兼任导演、摄像、选角、场景设计和所有制作相关的职位——他成了符号调度员。脑室娱乐成了或星人的普遍应用。
没过多久,人们开始用它满足性幻想。
或星擅长制造最优雅纯洁的爱慕对象,如同擅长用最下流粗鄙的方式破坏它。
聊到这些众所周知的事实,OMO却表示他对脑室娱乐和女神憧憬并不了解。
“我更喜欢科星的女孩儿。”他害羞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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