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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镜域

易凇是被冰冷的触感惊醒的。

不是床,不是地面,而是某种光滑且带着金属凉意的平面。他猛地睁开眼,视线所及是一片晃眼的白,紧接着,强烈的眩晕感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再次睁眼时,视野清晰了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面巨大的镜子上,镜子冰冷坚硬,映出他此刻苍白的脸。

这是一个完全由镜面构成的房间。四面墙壁、天花板、地面,全都是光滑的镜面,无数个“易凇”在镜中交错重叠,形成一个无限延伸的迷宫幻象。

“醒了?”

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带着机械般的平板。易凇循声望去,看到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光屏,光屏上没有图像,只有一行闪烁的绿色文字:

【欢迎来到“镜域”,编号739号参与者易凇。】

【主线任务:找到“真镜”,并在镜像完全同化前离开房间。】

【任务时限:6小时。】

【失败惩罚:成为镜中倒影,永远困于镜域。】

文字消失的瞬间,易凇听到四周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像是玻璃在碎裂。他低头看向脚下的镜子,原本清晰的倒影边缘,正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涟漪中,那个“易凇”的眼神似乎和他有了一丝偏差——更冷,更漠然。

同化?易凇心头一紧。他迅速起身,动作间,镜中的无数倒影也同时起身,动作分毫不差,只有脚下那个倒影的动作慢了半拍,像信号延迟的影像。

这就是关键。易凇瞬间判断。

他开始仔细观察这个房间。镜面反射让空间感彻底错乱,很难分辨方向和距离。但他注意到,四面墙壁的镜面上,各有一个模糊的符号:左上角是“□”,右上角是“△”,左下角是“○”,右下角是“◇”。

符号边缘同样在泛起涟漪,似乎在随时间变化。

“真镜”是什么?离开的门又在哪里?易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那里空空如也,他醒来时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没有任何能利用的物品。

他试着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墙(左上角的“□”符号),镜中的倒影也同步靠近。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镜面时,镜中的“易凇”突然抬起手,指尖与他的指尖在镜面上重合——冰冷的触感传来,像是真的碰到了另一个人。

易凇猛地缩回手,镜中的倒影也跟着缩回,只是那双眼眸里,似乎多了一丝嘲弄。

不对劲。他后退两步,强迫自己冷静。无限流游戏的核心是规则,这个房间的规则一定藏在镜像的异常里。

他开始刻意做出一些无规律的动作:先抬左手,再抬右脚,歪头的同时转身。镜中的大多数倒影都完美复刻,但总有几个角落的倒影会出现延迟,尤其是左下角“○”符号附近的镜面,那里的倒影甚至会做出与他相反的动作——他抬左手,倒影抬右手。

反动作?易凇盯着那个“○”符号。符号边缘的涟漪比其他地方更密集,像是水面被投入了石子。

他走到“○”符号对应的镜面面前,这一次,他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倒影也静止着,但仔细观察能发现,倒影的呼吸频率与他不同,胸口起伏更慢,更沉。

“你是谁?”易凇轻声问,声音在镜面房间里反射出无数回音。

镜中的倒影没有回答,只是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与他此刻表情完全不同的弧度。

就在这时,易凇的余光瞥见身后的镜面——原本应该和他同步转身的倒影,此刻却保持着面朝前方的姿势,正透过层层镜像,直勾勾地盯着他。

心脏骤然收缩。易凇猛地回头,那个异常的倒影却瞬间恢复正常,与他的动作完美重合。

是错觉?还是镜像在干扰他的判断?

他低头看了看腕表——那是他自己的表,此刻指针指向14:30,而光屏消失前显示的任务时限是6小时,意味着他最迟要在20:30前找到出口。

时间在流逝,而同化似乎在加速。他能感觉到皮肤表面偶尔会泛起一阵冰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镜子里渗透出来。

必须找到规则。易凇深吸一口气,开始系统性地测试四个符号对应的镜面:

1. □镜面:倒影动作完全同步,无延迟,符号颜色为浅灰。

2. △镜面:倒影动作有0.5秒延迟,符号颜色为白色。

3. ○镜面:倒影动作完全相反,符号颜色为黑色。

4. ◇镜面:倒影会重复他上一个动作,比如他先抬左手,再抬右手,倒影会先抬左手(同步),再停顿0.5秒抬右手,符号颜色为深灰。

四种不同的反应。易凇将这些信息在脑海中整理成表格,目光落在颜色上。黑、白、浅灰、深灰,这通常代表某种层级或顺序。

他再次看向“○”镜面,黑色,反动作。这会不会是“真镜”的反证?因为“真”的反面是“假”,而假的倒影才会与本体相反?

不对。如果“○”是假的,那真的在哪里?

他试着用拳头敲击“□”镜面,镜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没有碎裂。敲击“△”镜面,声音清脆。敲击“◇”镜面,声音里带着一丝空洞。

而敲击“○”镜面时,拳头落下的瞬间,他看到镜中的倒影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紧接着,他的指关节传来一阵刺痛——像是真的打在了另一个人的骨头上。

易凇迅速收回手,指关节红了一片。

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镜面的倒影里,都没有他手腕上的表。无论是同步的、延迟的、反动作的,镜中的“易凇”手腕都是空的。

只有一个倒影除外——右上角“△”镜面里的倒影,手腕上有一块与他完全相同的表,指针也精准地指向14:45。

易凇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立刻看向自己的表,再看向“△”镜面的倒影,表的位置、指针、甚至表带的磨损痕迹都分毫不差。

这个倒影是“真”的?

他走到“△”镜面面前,缓缓抬起手腕,镜中的倒影也抬起手腕,两块表在镜面上重合。他转动手腕,倒影也同步转动,表针的走动节奏完全一致。

就在这时,镜面突然泛起一阵强烈的涟漪,镜中的倒影开始扭曲,像是信号中断的电视画面。紧接着,倒影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但易凇看懂了口型——

“假的……时间……”

口型消失的瞬间,“△”镜面的倒影恢复正常,但手腕上的表不见了,和其他倒影一样。

易凇皱眉。假的时间?他看了看自己的表,14:47。难道表的时间是假的?任务时限是6小时,但起始时间可能不是他醒来的时刻?

他走到房间中央,闭上眼,试图忽略周围无数个倒影带来的视觉干扰,只专注于听觉。镜面反射会放大声音,但也会暴露声源的位置。

果然,他听到一阵极其微弱的“滴答”声,来自左下角“○”镜面的方向。声音很轻,像是秒针走动,但节奏比正常秒针快一倍。

他走到“○”镜面旁,将耳朵贴近镜面,“滴答”声更清晰了。他数了数,60秒内,“滴答”声响了120次——确实快了一倍。

如果“○”镜面的时间是真实的,那么从他醒来至今,真实时间已经过了30分钟,而他的表只走了15分钟。

任务时限6小时,按真实时间算,他必须在17:30前离开,而不是表上的20:30。

这是第一个陷阱。易凇立刻修正时间认知,紧迫感瞬间加剧。

他再次观察“○”镜面的反动作倒影,此刻对方正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带着一种了然的嘲讽。易凇突然做出一个动作:伸出三根手指。

倒影同步伸出七根手指(因为反动作,他伸的左手三根,倒影右手七根,总数是十根)。

十?易凇心中一动,又伸出五根手指。

倒影伸出五根。

五加五等于十。他伸出一根手指。

倒影伸出九根。

一加九等于十。

规律找到了。反动作的倒影,伸出的手指数量与他的手指数量相加,总和是十。

十意味着什么?房间的四个符号,□(4条边)、△(3条)、○(0条)、◇(4条),4 3 0 4=11,不对。十更像是一个密码的位数,或者某种进制。

他看向“○”镜面的符号,黑色的“○”在镜面上缓缓旋转,边缘的涟漪形成一个个细小的数字,快得让人看不清。易凇集中精神,用最快的速度捕捉那些数字——3、7、1、9……

这些数字似乎没有规律,但当他将这些数字与手指数量联系起来时,突然想到:如果他伸出的手指数量对应第一个数字,倒影的数量对应第二个数字,那么3和7(3 7=10)、1和9(1 9=10),是否代表着某种组合?

他试着在脑海中组合这些数字:37、19……

这时,他注意到“○”镜面的角落,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划痕,像是人为刻上去的,形状是一个向下的箭头,指向镜面底部。

易凇蹲下身,看向镜面底部。那里的涟漪最密集,隐约能看到涟漪下藏着一行小字:“真即是假,假即是真,反转三次,方见门扉。”

反转三次?易凇立刻想到“○”镜面的反动作特性。一次反动作是镜像反转,那三次反转呢?

他站起身,面对“○”镜面,开始做动作:

第一次,他向左侧身,倒影向右侧身(反动作)。

第二次,他抬手遮住左眼,倒影抬手遮住右眼(反动作)。

第三次,他向后退一步,同时弯腰——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随着第三次动作完成,“○”镜面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镜面中央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透出暗红色的光。而镜中的反动作倒影,在缝隙出现的瞬间,表情变得惊恐,疯狂地捶打着镜面,像是在求救。

易凇没有动。他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的陷阱。倒影的惊恐或许是伪装,目的是诱使他靠近。

他盯着那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宽,露出后面的景象——不是通道,而是另一块镜面,镜面上映出的,是他自己此刻的脸,表情平静,眼神锐利。

这才是“真镜”?因为它映出的是他真实的反应,而不是被规则操控的动作。

易凇深吸一口气,在镜面完全裂开的瞬间,他没有犹豫,侧身钻进了缝隙。

穿过缝隙的过程像是穿过一层粘稠的液体,带着刺骨的寒意。当他的双脚落地时,身后传来镜面碎裂的巨响,紧接着是无数声凄厉的尖叫,像是有无数个“自己”在镜中被吞噬。

他回头,身后是一面普通的白墙,没有任何镜面的痕迹。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灯光昏暗,墙壁上挂着许多画框,画框里都是空白的画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福尔马林气味。

一个新的光屏在他面前亮起:

【第一关“镜域”通关。】

【评级:A。】

【奖励:基础体能强化×1,线索“空白画布”×1。】

【传送将在10秒后启动,前往第二关“记忆美术馆”。】

易凇握紧了拳头,感受着身体里涌动的微弱力量——那是基础体能强化的效果。他看向那幅名为“空白画布”的线索,上面只有一行字:“每个人的记忆都是被涂抹过的画布,真相藏在颜料之下。”

10秒后,熟悉的白光包裹了他。这一次,易凇没有闭眼,他在白光中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连帽衫,背对着他,站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

那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但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什么也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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