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五人狼狈地摔落在祭坛冰冷的地面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身后上方,水元素巨人那不甘的咆哮和棋盘光芒闪烁的余晖,透过狭窄的阶梯入口隐约传来,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喧嚣。
他们真的成功了。利用巨人的狂暴力量,阴差阳错地进入了这个隐藏的祭坛。
绝境从来不是终点,而是逼人窥见规则缝隙的棱镜。裴晏挣扎着站起身,强忍疼痛,第一时间确认了入口处的状况——巨人似乎无法进入,那层禁制依然有效。他稍微松了口气,但立刻将注意力投向了这个真正的目标区域。
手电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这个圆形的巨大地下空间。
空气凝滞而沉重,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陈旧血腥、焦糊味和某种精神层面压抑感的的气息,吸入口鼻都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与悲伤。四周的墙壁并非普通石壁,而是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到极致的浮雕。那些浮雕描绘的不是圣洁的仪式,而是无数张痛苦呐喊的面孔、在火焰中挣扎的身影、以及破碎的王冠和心脏,共同构成了一幅绝望的末日图景,看久了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祭坛中央是一个凹陷的干涸池子,池底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灰烬,手电光照上去,也毫无反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而在祭坛的最深处,一座由某种黑色石头砌成的、布满蛛网般裂缝的残破王冠雕塑,如同墓碑般静静矗立。
王冠的正中央,镶嵌着一颗巨大无比、却布满了无数裂纹、彻底黯淡无光的红色心形宝石。它不再跳动,不再闪耀,只剩下死寂与破碎,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化为齑粉。
【这里就是祭坛……】
【气氛好压抑……我喘不过气 】
【那些浮雕好吓人】【那颗心……就是根源?】
“这里……感觉好难受……”李莎(受惊的雀鸟)脸色苍白,双手抱紧自己,她的直觉对这里的负面情绪感受尤为强烈,“比上面……比女王那里……更让人……绝望……”
张大力和“鲜肉”男人也感到极度的不适,仿佛有无数负面的低语直接钻进脑海。
就连“鹿”也眉头紧锁,显然在抵抗着某种精神上的侵蚀。
裴晏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无处不在的、试图撬开理智之门的负面力量。但他强大的意志力将其强行压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祭坛,尤其是那颗破碎的红心。
钟涣要的“根源”,就在眼前。接触它,就能获得“认知豁免”的奖励,这对后续生存至关重要。
但他没有贸然上前。这个祭坛处处透着诡异,那池中的灰烬,那墙上的浮雕,那破碎的王冠,都暗示着这里曾发生过极其可怕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中央的干涸血池,用手电仔细照射那层厚厚的灰烬。灰烬中,似乎掩埋着什么硬物。他蹲下身,用军刀小心地拨开表层的灰烬。
下面露出的,竟然是无数焦黑的、细小的人形骨骸!它们扭曲纠缠在一起,仿佛经历了极致的痛苦!
这厚厚的灰烬层,根本不是普通的灰烬,而是……被焚烧后的遗骸!
联想到纸片上的“心火”、“代价…所有…”,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难道这场失败的仪式,献祭了无数的生命?而这些灰烬,就是“所有”的代价?
裴晏感到一阵寒意。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颗破碎的红心。
他缓缓走向祭坛深处的王冠雕塑。越靠近,那股精神上的压抑感就越强,仿佛有无数亡魂在耳边哭泣哀嚎。浮雕上的痛苦面孔也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注视着他。
在距离王冠雕塑约三米的地方,他停了下来。他注意到,在王冠雕塑的基座下方,似乎放着一本被尘埃覆盖的、皮质封面的厚重大书。
书封面没有任何标题,只有一个烫金的、已经有些模糊的心形图案。
裴晏心中一动,谨慎地走上前,吹开书上的积尘,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沉重封面。
书页是某种耐火的材质,但很多地方依旧被烧得焦黑卷曲,字迹模糊。它像是一本实验记录或者说仪式手册。
他快速浏览着残存的段落:
· **“…心冠合一,乃窥神之途径…”
· **“…然凡人之心,难以承载冠之重…”
· **“…需以纯粹之‘爱’为焰,以坚定之‘信念’为柴,灼烧杂质,淬炼心魄…”
· **“…然‘爱’之量化不足,‘信念’产生偏差…仪式失控…”
· **“…冠反客为主,吞噬吾爱…心火反噬…”
· **“…唯有借助‘遗忘契约’,剥离痛苦,方能苟活…”
· **“…然契约之代价,乃共享‘认知’…吾所见即彼所见…吾所忘…彼亦…”
· **“…阿布索伦(Absalom)…我的兄弟…为何…”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最后的名字部分被彻底烧毁。
裴晏瞬间明悟!
失败的仪式!国王(记录者?)试图通过王冠获得力量(或拯救什么?),但仪式核心的“爱”与“信念”不足或出错,导致王冠反而吞噬了参与者(“吾爱”很可能指女王),心火反噬,造成了巨大的灾难(池中灰烬)。
为了活下去,国王与某个存在(阿布索伦?)签订了“遗忘契约”,代价是共享认知!所以他遗忘的,对方也会遗忘!这或许就是维持现状的关键!
而门外的水元素巨人,既是国王力量的体现,也是契约的守护者?或者说,是共享认知的另一方力量的体现?它攻击外人,是为了阻止任何人唤醒被“遗忘”的痛苦记忆,破坏契约平衡?
而那颗破碎的红心……就是仪式失败后,被反噬、被遗忘的“爱”与“痛苦”的凝结?是这一切的根源?
真相的重量,有时足以将人的灵魂也压入永恒的沉默。裴晏合上书,感到一种沉重的窒息感。这场悲剧远比想象的更复杂。
就在这时——
他灵魂深处那冰冷的印记,前所未有地剧烈波动起来!不再是细微的提示,而是一种强烈的、近乎渴望的牵引力,直接指向那颗破碎的红心!
钟涣在催促他!他需要那个!
几乎同时,祭坛入口处,棋盘的光芒猛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水元素巨人那庞大的、由荧蓝河水构成的手臂,竟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挤破了入口处最后的阻碍,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毁灭气息,探了进来!
它似乎因为契约根源(红心)受到威胁,而爆发出了超越禁制的力量!
前有亟待接触的“根源”,后有突破阻碍的毁灭巨人!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裴晏眼神一凛,猛地转身,向着那颗破碎的红心,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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