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公寓和现实生活里的公寓楼似乎没什么不同，就是冷清了一些，但谢愿很快就找到了原因，楼道的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通告和广告，而最新的那张通告单上赫然写着拆迁的相关内容。
上面的日期已经无法判断，但从发黄的纸张不难看出张贴时间绝对不近，说它最新不过是因为周围的纸张痕迹更旧。
“其他楼层的住户应该是都已经搬走了。”许娇也注意到了，她指着通告单上的一段，因为光线昏暗，她贴得很近。
“那对白老夫妇现在还住在这里，应该就是上面提到的部分不愿意搬走的居民。”
“这里还有好多宠物失踪的寻物启事。”周妙妙皱眉，手心的光团发着微光，将她的脸映亮了不少。
说话声和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声音层层叠叠，王妮莫名地有点不安，仿佛身后会有上面东西追上来似的，明明只有六层的公寓，却总给她一种楼梯向下蔓延无穷无尽的感觉。
她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加快脚步，凑到了赵坤的身边。
楼道与其他楼层之间的大铁门都被紧紧关闭，漆黑的大锁阻止着所有人的脚步。
一直到六楼，大开的铁门仿佛在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601号就在旁边。
平常的房门，微微掉色的春联，一切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
接下来，他们就要住进去了。
几个高中生胆颤心惊地敲了敲门，里面也很快传来了动静。
一个头发斑白，面容和蔼的老妇人吱呀一声打开门，看见他们立马露出了笑容。
“哎呦，我就说你们该回来了，现在的小年轻啊，早饭都不吃就出去晨跑。”
“饿了没有啊？我和老头子做了早餐，你们多吃点咧。”
跟着老太太进去，几人一看就能看到客厅餐桌上那过于丰盛，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早餐。
挂钟的分针正正指向12，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七点整。
谢愿确实饿了。
他们来这里之前正在上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正是高中生肠胃空空的时候。
虽然身处在危险未知的环境里，谢愿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但转念一想，他们还要在这里待好几天，总不可能真的一点食物都不吃，到时候在离开之前就已经饿死了。
其他人大致也是同样的想法，犹犹豫豫，但都来到了餐桌前。
包子，豆浆，油条，烧麦……各种各样的食物琳琅满目。
谢愿想了想，还是捡了最不容易出错的馒头，一点一点掰着吃，生怕里面夹着什么异物。
白老太太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此时客厅里只有他们六个人。
许娇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想着副本里不可能一顿饭毒死所有人，她也吃了一点，此刻看着众人轻缓了不少的神色，不由得开口泼冷水。
“别想着放松，副本里杀人的方式多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就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们的任务是在五天内离开，这才是最重要的。”
张成洋赶紧咽下口中的东西：“你是我们之中最有经验的，我听你的，你说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许娇对他的上道很满意：“副本一般不会给死局，但线索都得我们自己去找。最好不要单独行动，有线索我们互通一下。”
没有拒绝的道理，但客厅里实在是一目了然，无论怎么看都是非常普通的一个家，一时让人无从下手。
谢愿提前下了桌，开始打量四周，最后目光落到了茶几上的合照，两个老人凑得很近，笑容灿烂。
耳朵突然捕捉到了门外的动静，是关门声。
他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
六楼除了白老夫妇家还有其他人家也没有搬出去。
周妙妙已经准备开门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了。
但门抢先一步发出了吱呀声。
头发花白的白老头从外面进来，与周妙妙正好面对面对上，浑浊的眼珠直直盯着她。
周妙妙露出僵硬的笑容。
谢愿紧张地屏住呼吸。
幸好，老头眼珠子转了两圈，还是移开了视线，发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有痰卡在嗓子里。
“你要出去？”
“是，是的……我……我……”
“我听着外面的动静，以为是邻居，就想着出去打个招呼！”
她镇定解释道。
老头点点头，竟真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们几户的关系是不错，你们打个招呼也好。”
“趁现在有空，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许娇急忙道。
一层楼有四家住户，都是门对门的关系，而六楼的四家住户竟然都没有搬走。
老头也真的带着他们几个人，挨家挨户地去拜访了一下。
王妮全程害怕地抓着赵坤的手臂。
谢愿表面上面无表情，其实心里也慌。
但慌也得整理情报，他盘算着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
602里是一位独居女性，开门时只露出了半边身体，又乱又长的头发几乎要遮住她整张脸，谢愿听见老人叫她安娜。
603则住着一户姓黄的人家，男主人以前是杀猪的，不知道为什么中了风，一直是他老婆在照顾他。他还在603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只是看起来过得着实凄惨。小姑娘一身破破烂烂的，又脏又臭，头发乱七八糟地结成了一块，脸上也满是污垢，唯有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更重要的是，那女孩的嘴被残忍地缝上了。
最后的604他们更是连人都没见着，听说是住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但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见人，天天就闷在房间里画画。
相比起来，白老夫妇家竟然是6楼看起来最正常的一家人。
但转了一圈，所有人依旧没有头绪。
“我给老头说要出去走走，但他就跟完全听不见我们说话一样。”
王妮沮丧地说着。
谢愿：“我去一楼看了一下，楼道口的大铁门现在上面挂了一把大锁，完全被锁上了，我用铁丝试过了，捅不开。”
赵坤：“拿其他工具试试呢？”
张成洋不耐烦：“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我们出去。”
周妙妙：“能试的方式都去试试呗。”
“这次副本的关键可能就是钥匙。”许娇说道。
“我们去哪里找这该死的钥匙！TMD一点线索都没有。”赵坤暴躁道。
“别急，我们还有五天……”
谢愿试图安慰，目光却突然凝固了。
“时间不对。”
“什么？”
谢愿伸手指向挂在墙上的钟表。
“你们看。”
“十二点？！”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谢愿拿出手机对比，表里的指针们走的速度快了一倍。
“时间就是变快了，快了一倍，也就是说，我们真实拥有的时间只有两天半。”
“艹。”
白老太太冒了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吃饭啊。”
话音刚落。
客厅里立马就飘满了饭菜的香气。
午餐比早餐还要豪华丰盛。
满满的全是肉菜，鸡鸭鱼应有尽有，看起来十分吸引人。
仿佛是在回应着这桌美味，他们的肚子也纷纷响了起来，好像真的过了一整个上午般。
坐到餐桌前，所有人的脸色都还无比难看。
周妙妙好不容易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白爷爷，白奶奶，你们知道楼道前那道大铁门的钥匙在哪里吗？我们想借来用一下。”
老头大口吃着饭菜，老太太热心地给他们夹着菜。
“哎呦，要多吃点才长得高哟。”
周妙妙又重复了几遍。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听不到。”王妮摇摇头。
“那看他们什么时候出去，我们偷偷跟着他们出去。”张成洋提出建议。
许娇似乎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她摇摇头，“这是副本的限制，我们只能靠自己找到线索。为了避免我们钻空子，说不定楼里面的人都不会出去。”
餐桌上的气氛分外压抑，只有两人老人乐呵呵的，什么都不知道。
谢愿小心地再一次拒绝了老人家给他的菜，只自己夹了一点青菜配着米饭吃完了这一餐。
午饭后，老人家还好心地建议他们去睡会儿。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沙发上，恍惚中，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午后，而他们面对也只是一对平凡，疼爱后辈的老人。
然而快速转动的指针足以打破一切幻想。
王妮低头呢喃：“我想回家。”
周妙妙抱抱她。
“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白老夫妇为他们准备了两间客房，正好男生一间，女生一间，虽然三个人睡一间有点勉强，但现在谁也不敢有怨言。
王妮摇摇头，“这个时候我怎么好自己一个人去休息，本来我们时间就不够。我也想帮上忙。”
况且她也不想落队。
许娇抱臂轻嗤一声。
谢愿已经在房间里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值得被称得上线索的东西。
赵坤从杂物间里找出来一个小锤子。
“我去把锁敲掉。”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许娇冷冷看着他们，并不想凑这个热闹。
赵坤带着周妙妙和王妮下去了。
看着围着许娇嘘寒问暖的张立洋，谢愿不敢兴趣地挪开目标。
“我想到处去看看，你要一起去吗？”
他问许娇。
“不用，我不想白费功夫。”
“白费功夫？”谢愿不解。
“副本不可能在一开始就把所有线索都摆放出来，你们找不到的。”
“但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那你去做吧。”许娇抬起下巴。
她对谢愿这种毫无特点的人实在不感兴趣，就算是同一个班的同学，她也出来没有跟谢愿这种小透明说过几句话。
谢愿不打算跟他纠缠，转身就走。
两位老人已经去午睡了，谢愿一走，门关上后客厅里就只剩下了许娇和张成洋。
张成洋疑惑，“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他们找到线索不分享给我们怎么办？”
“你知道找线索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吗？”许娇反问他。
“什么？”
许娇嘴角微微勾起，“等待事件触发。”
“什么样的事件？”
“比如……死人。等着吧，说不定谁就回不来了。那就是最好的线索。”
……
谢愿出门时正好看到602的女人拎着垃圾袋出门。
她的头发还是很乱，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长长的裙子几乎要拖到地面。
谢愿心脏猛地一跳。
她要把垃圾扔到哪里去？她身上会有出去的钥匙吗？
他看着女人缓缓走进电梯。
电梯就在楼道的对面，一开始就被他们注意到了。
但跟电梯有关的恐惧影片那么多，大家都不太敢进去，上上下下还是跑的楼梯。
谢愿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在楼下从来没有见到电梯，那这个电梯是通往哪里的？
看着电梯已经下到一楼，谢愿有些犹豫，又害怕跟丢，最终还是按上了电梯按键。
数字一点点变大，最后“叮”的一声，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里面空空荡荡，灯散发着冷白的光芒。
仿佛有什么东西真在注视着他。
谢愿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一丝丝冷意随着血液涌入身体，冷得他指尖发麻。
真的要进去吗？
或许可以等着其他人回来再和他们一起去？
他们应该就快回来了，应该不会耽搁太久的……
知道楼道终于响起脚步声，谢愿突然安心了不少。
赵坤他们上来了，锤子还在手上，表情都有些沮丧，他们的尝试失败了。
谢愿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怎么下半个副本都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放他们走。
简单安慰了几句，看众人情况恢复得差不多后，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几人都表示愿意一起下去。
电梯门再次打开，里面冷意依旧，但有了同伴，谢愿好歹不那么害怕了。
电梯缓缓下降，失重感让人不安，几人全都拉在了一起。
电梯里的灯光突然闪动了几下，又是引起一阵慌乱。
总归还是没有发生意外，到一楼时，所有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但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们那口气又立马提了起来。
披头散发的女人就那么沉默地站在电梯外面。
谢愿几乎能感觉到女人隔着头发注视着他的眼神。
他头皮发麻。
女人的手中的垃圾袋已经没有了，显然是扔完垃圾要回去。
谢愿几人连忙让出电梯给她。
擦肩而过时，谢愿注意到她的肩膀似乎微微缩了一下。
一直到电梯门关上，电梯缓缓上升。
几人这才敢开口说话。
“我去，那女的刚才站在那里好吓人！”
王妮小声道，她一只手拍着胸口，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周妙妙的手臂。
赵坤尴尬放开抓着谢愿肩膀的手。
“抱，抱歉……”
“没事。害怕是正常的。”
其实谢愿也有些手抖。
但不知道是不是那具摔死在他面前的尸体的洗礼，谢愿发现自己对这些恐惧事件的耐受度比以前高了不多，简而言之，他胆子变大了。
他们这趟并不是毫无收获收获。
面前厚重的大门看起来比他们进来的那扇大铁门不知道正经了多少。
周妙妙立马反应过来，“这里才是公寓的正门！”
“可这里的门锁是人脸识别的，我们还是出不去。”
“话说那个女人为什么把垃圾堆在门口，不丢出去？”
赵坤有些疑惑。
随着他们的走近，摄像头捕捉到他们的脸，立马“吱吱”发出了动静，红色的框框显示他们非录入入户，无法解锁。
谢愿目光扫过人脸识别屏幕，瞬间僵住。
一，二，三，四……五。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五个红色框框。
他们这里一共只有四个人。
但摄像头捕捉到了五张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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