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再不起来就要误了点香啦!”
一只素白的手探出床帐,指尖染着一点丹蔻。那手轻轻一挑,便将绣着并蒂莲的纱帐撩开半边——
祝归白眯着眼打量屋内的环境,眼前是泛黄的帷帐,陈设明艳,雕花妆奁、胭脂盒、香炉铜镜,一应俱全。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却不再是熟悉的冷硬电子声,而是变成了一道清丽温婉的女音:
【欢迎玩家祝归白进入副本·花楼疑云】
【您当前身份:千红楼头牌花魁·雪娘】
【任务目标:揭开花楼连环命案的真相,存活七日】
【支线任务:在今夜存活。】
【副本难度评级:C 】
【直播间“咸香的野猪”,开始营业】
“等、什什什什么——头牌花魁?!我吗!”
祝归白手忙脚乱地撩开被子下地,刚踩上地板就感受到了从从不可描述之处传来的诡异酸痛感。祝归白脸色一僵,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大腿内侧,又听见门外女声叫道:“妈妈催得紧呢!您再不起来,小桃要直接进来了!”
祝归白一个后仰跌进床帐,刚裹好被子,门就被推开了,随后是小心的关门声,对方动作很轻,说明这位“头牌花魁”平日里还是很有些小脾气的。
脚步声渐进,祝归白思忖着,在帷帐被掀开的一瞬间,夹着嗓子,憋出了她想到的第一句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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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女子拥着锦被半倚在床头,青丝如瀑散落,衬得肌肤胜雪。她眼尾还泛着红,显然是昨夜陪酒熬得久了,连唇色都淡了几分。偏生这副倦容,反倒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娇态。
"急什么……"
声音又软又哑,带着三分未醒的慵懒。
“说了今日头疼得紧……那客人真就这么急?”
小桃早已习惯自家姑娘这副模样,麻利地拧了热帕子递过去:
"今日可是新科探花郎点了您的香,妈妈特意嘱咐,要您仔细打扮。"
"探花郎?"女子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倦意褪去三分,"倒是新鲜。"
我去!探花郎哎!学历这么高!
祝归白在心里大叫,她被拉到梳妆台前面任由小桃摆弄,铜镜模模糊糊的,质量比不上现代的镜子,祝归白看了两眼,就不感兴趣地瞟向了别的地方,但视线刚飘走,便立马被拉了回来。
铜镜里小桃的头顶飘了个半透明悬浮对话框,此时正噼里啪啦地冒汉字。
祝归白心里了然:又一个觉得她是智障的人!
头发不一会梳完了,化妆时祝归白和小桃面对面坐着,于是一连串的心声坦荡荡映入祝归白眼底——
[姑娘生得真美啊,好羡慕,可惜……]
可惜什么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唉,京中盛传新晋探花郎文采虽好,貌若潘安,却性情古怪,阴晴不定,更是有传闻称他最以折磨女子为乐,偏偏出手大方……]
……要不你还是别说完了吧,这些话你姑娘看了心里真是有点难受。
对话框说到这里,闪了闪自动消失了,或许是小桃对祝归白的印象只是微傻的缘故。
啊。
祝归白眨了眨眼。
现在的情势很好理解了,不管接下来这个副本会变得多恐怖多诡异多扭曲,今晚就已经有了一个正正摆在她面前的、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难题。
她不要跟神经变态睡觉啊!
俗话说得好,就怕流氓有文化,这还是个文化人中的文化人,就算文人都有清高容易看低别人的毛病,就算让他轻看祝归白从而洞察更多信息对副本进度有作用,祝归白也坚决不愿意以身入局!
在她看过的所有无限流小说里,这种是对应玩家身份的专属任务没有一个是不轻松要人命的。
祝归白不是容貌昳丽惊世无双的美人,能靠跟鬼怪处对象过关,也不是智商超绝七窍玲珑的天才,能第一个副本就骚操作震惊直播间什么的,祝归白有自知之明。
该怎么办?
小桃给她摆弄了一番,见祝归白仍旧面色沉沉,便贴心地退了出去,临走前嘱咐她:“姑娘务必记着时间,今晚您还要献舞呢!”
祝归白已经无力多说,挥了挥手,小桃关门离去。
这屋子里静悄悄的,祝归白站在窗前望出去,整座千红楼四层高,檐牙高啄,灯火通明,夜色里却仿佛立于一口枯井之中——四面八方的各式光亮照得园内影影绰绰很是好看,却照不穿浓稠到凝固的夜。
她看到角楼上有一扇窗开着,里头点了灯,一个红衣人正站在窗边低头看她。
祝归白眼疾手快抬手准备关窗装瞎子,灯一灭,人不见了。
“……哈哈。”祝归白干笑两声,“慰问新玩家吗,新手福利吗,有点意思,哈哈,好贴心。”
她甚至打开了弹幕显示,像所有正常的主播一样跟观众互动起来。
“主播为什么起咸香的野猪这个名字。哦是这样的,有深刻含义的,那么具体是怎么回事呢,野猪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但是咸香的野猪是怎么回事呢,下面就让小编带大家一起了解吧。”
“新人吗?看起来好像要死了。对的,谢谢支持,看起来要死?哈哈,还好,有一点吧。大家可能会很惊讶小编怎么会要死呢?但事实就是这样,小编也感到非常惊讶。”
“主播开局撞鬼运气好好。哈哈,我们现在是讲科学的时代了呀,不要怪力乱神哦,大家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欢迎在评论区告诉小编一起讨论哦!”
祝归白机械地狡辩,看起来还活着,实则已经走了有一会。
鉴于这是新人直播间,弹幕并不多,除了偶尔飘过的一些嘻嘻哈哈,剩下多半是关于她花魁角色卡的低俗打趣和对她死亡时间的揣测。
祝归白嫌晦气,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把弹幕一关,破罐子破摔,掐着点献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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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千红楼前,两盏描金红灯笼高高挂起,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摇曳,将朱漆大门映照得流光溢彩。楼内丝竹声隐约可闻,似有若无地撩拨着过往行人的心弦。
“哎哟,这位爷,里边请!“门口的老鸨一袭绛紫色锦缎衣裙,头上金钗摇曳,脸上堆着熟练的笑容,招呼着络绎不绝的客人。
楼内,烛火通明。数十盏琉璃宫灯悬于梁上,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檀木桌椅擦得锃亮,摆放得错落有致。
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案几上摆着时鲜花卉,处处透着富贵气象。
厅内已坐了七八成客人,或独酌或三五成群,谈笑间目光不时瞟向三楼那扇雕花木门——正是那位千红楼头牌花魁雪娘的闺房所在。
二楼回廊上,乐师们已准备就绪。琵琶、古筝、笛子、笙箫,一应俱全。一位白发老乐师正在调弦,铮铮琴音如珠落玉盘。
倏地,楼内烛火暗了几分。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投向三楼。只见那扇雕花木门缓缓开启,一阵幽兰香气随风飘散。
先出来的是两个梳着双鬟的小丫鬟,手提鎏金香炉,袅袅青烟从炉中升起。随后是四位绿衣侍女,手捧花篮,将新鲜花瓣撒向楼梯。
终于,一抹嫣红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女子身着绯红色广袖流仙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牡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腰间系着一条珍珠腰带,每走一步,珍珠便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云鬓高挽,一支金凤步摇斜插其间,凤嘴里衔着一颗明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面上覆了一方轻纱。薄如蝉翼的红色面纱遮住了她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眼尾用金粉勾勒出上挑的弧度,更添几分妩媚神秘。
一时间,千红楼几乎鸦雀无声。
“是时候了。”祝归白心中默念。
只见那女子眼神一滞,身子微微晃动。她抬手扶额,指尖不经意间将面纱扯下半边,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雪娘眼神涣散地望向虚空。她忽然咯咯笑起来,笑声清脆却毫无温度,与方才优雅从容的花魁判若两人。
又猛地转身,广袖扫过案几,将一盏琉璃酒杯打翻。琼浆玉液泼洒在地板上,酒杯翻在地上滚出去,磕到墙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要唱歌!"雪娘突然拍手雀跃,像个天真孩童般蹦跳起来,全然不顾珍珠腰带散落一地。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她竟唱起了童谣,嗓音依旧甜美,却与这风月场所格格不入。
全场哗然。边上老鸨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拉她:"雪娘,你这是怎么了?"
祝归白不管,被人一拉反而表演地更加卖力。
她跌跌撞撞地在宾客间穿行,时而痴笑,时而落泪,将精心梳理的发髻弄得散乱不堪。金凤步摇斜挂在耳边,明珠随着她夸张的动作摇摇欲坠。
"拦住她!快拦住她!"老鸨气急败坏地指挥龟奴,却又不敢真的对摇钱树动粗。
这更给了祝归白发挥的空间,她旋转跳跃翻白眼,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之后还坐在地上“嘿嘿”笑了几声,惊得原本凑过来想扶起她顺便揩油的客人都缩回了手。
祝归白一看有戏,又连忙从嘴角流了点口水。
雪娘在原地坐了一会,定定地环视了一圈,顶着一张惨白的美人面,看得众人毛骨悚然,竟是过了好一会,老鸨才如梦初醒似的带人上前拉她,刚近前,便听雪娘大喊一声,随后白眼一翻,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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