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芽与宋千盏在山坡上一起唉声叹气了半天,总算合计出了一个不算高明的办法来试试看,但这事也只能青芽本人出马。
那就是上门骂人。
好在罗青芽这些年与王红霞吵来吵去,练就了不扭捏的性子,一旦吴能被她这个“泼妇”骂了,最好是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丢脸出丑,这个好色的老头估计就能放弃这个想法。
反正就算做实了泼妇的名头,整个镇子的男子都嫌弃她看不上她,她都无所谓,她有宋千盏就行,而她本就有宋千盏这一个男子就够了。
宋千盏身为男子,却要一介弱女子自己出头做这样的事,不免自我嫌弃,但当下也着实没有好的办法,而他需要做的就是赶紧去找门路凑凑礼金。
千盏想陪青芽一道去大闹怀济堂,但青芽不许,“我一个人被围观就够了,你跟我一起只会多一个人被看笑话,并无其它好处。”
见千盏还是愁眉不展,青芽用手指轻轻抚平他眉间的忧愁,笑着说:“你不知道吗,你每次皱着眉就一脸苦相,一点都不好看。你笑起来就无敌好看。放心,我有你,就不委屈。不过是无关的人围观指点而已。”
宋千盏想说,“我定不会负你。”
但当他欲张口之际,又觉得言语无力,便把誓言埋在心中。
下山后再走进白杨镇,会有一座石桥,过了石桥有个路口,一对年轻的男女一双倩影倒影在水面上,偶有鱼儿露出水面吐个泡泡,掀起的涟漪将青芽和千盏的影子晃出重影。
青芽和千盏在桥头分开,青芽向左去怀济堂,千盏向右回家,他们暂时不同路,各自忙碌。
眼见着怀济堂的招牌就在前方,罗青芽暗暗攥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
然而就在这时后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哒哒而来,青芽往右迈了两步让出路,侧身看了一眼,一匹白马,鬃毛纷飞,已近到跟前,她抬眼正好对上了马背上少年的眼神。
只一刹那,眼神分开,那少年已经到了怀济堂的门前,他利落的翻身下马。快步进到堂去。
几步之遥,罗青芽也紧跟着进得怀济堂的大门,店里的伙计问她看诊还是拿药,她直接说:“我找你们老板吴能。”
店里有人认识她,她以前来送药材的时候熟识起来的。
“青芽,你今天来送药材吗?没听说今天有货要到。”又见她两手空空,还不等他再问,青芽就说:“今天不送药,我来找吴能。”
“老板在里间接待贵客。”
贵客吗?那岂不是正好。
“哦,那好,我进去找她。”
伙计赶紧拦她,“你不能进,有事的话你就等等嘛。”
罗青芽今天就是来吵架的,如果还顾得上礼数那架还怎么吵的起来。
“我着急,不等。”说完她直接往里面闯,伙计一个没注意,没拦住,只能跟在她后面喊她停下。
怀济堂,罗青芽来过,她自然知道所谓的里间在哪里。
她推门就进,就看见因为她的突然闯入愣在原地的两人,一人是吴能,另一人正是刚刚骑着白马而来的锦衣少年。
吴能见来人竟是罗青芽,有些诧异,但此刻贵客在,只能将人往外赶:“青芽,你先出去。”
“我不出去,吴能,我有事找你。”
未等吴能答话,旁边的华服少年直接忽略了她,拉了一下吴能的胳膊,继续说刚才的事:“我要找的一味药材是一条蛇,叫一线红,黑体,头部有一道鲜红色。”
听到这里,一旁站着的罗青芽来了兴致,原来那蛇叫一线红啊,真的是蛇如其名。
吴能听了少年的话,只稍稍回想了一下,便摇头:“你说的这味药,我们家没有,一线红可遇不可求,实在是稀罕之物。实不相瞒,如果我们药堂没有,整个白杨镇应该也难找到了。”
此话言毕,少年顿时泄了气,面上难掩失落之色。
“那可不一定。”
少女清亮的声音响起,少年和吴能同时回头齐齐看向她。
罗青芽抱起双臂,嘴角微微上扬,得意的看向两人。
少年听她如是说,向她走来,急切的问:“姑娘,此话怎讲?莫非,姑娘知道何处有这一线红。”
“当然!”
得到回答,少年眉宇舒展开来,声音也因为喜悦稍显激动:“可否请姑娘告知,我自当重金酬谢。”
罗青芽又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一看就很贵的人。
少年头戴玉冠,年纪与千盏相仿,外衣的蓝色与今日天空的蓝很像,缎面因为光线泛着光,衣襟和袖口都用了淡一点的蓝绣出花样纹路点缀,束腰上挂着一块玉佩,青芽不懂珠宝玉石,想是能挂在一身贵气,翩翩公子的他身上一定也是价值不菲。
还有,这人长着一张俊俏的脸,慈眉善目的,不像个坏人。
罗青芽斟酌了一下,问他:“如果你买,你愿意出多少银子?”
果然,少年说:“钱不是问题,但请姑娘报价。”
青芽伸出一根手指,下意识的说:“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将一根手指改成了手掌,“五百两!”
其实青芽此刻很心虚,她哪见过五百两,连原本要的一百两也没见过,但她在出价的瞬间,怕日后吴能万一加彩礼钱,王红霞和他爹依然会把她嫁过去的,只得冒险一试。
没想到,少年二话没说,直接答应了,“好。”
罗青芽有点懵,人家真答应了,她又有点不敢相信,再次跟他确认,“这可是五百两啊。”
少年也很肯定的跟她说:“是,五百两,还烦请姑娘带路,带我去取货。”
一旁的吴能忍不住出面提醒青芽:“这事,你可不能胡说。”他还是想不出连他这里都没有的东西,这白杨镇上谁还有。
“哼,”青芽压根不想搭理这个老家伙,但买家在这,她还是要说清楚的,那可是五百两啊。“我才没胡说,我知道哪里有。”
少年再次恳请,“还望姑娘带路。”
原本罗青芽是来吵架的,目前看根本无需浪费口舌,便转身带着少年出了门。
少年牵着白马走在青芽身边,出于礼节,报了名字:“我叫关真真,敢问姑娘芳名。”
“罗青芽!”她大大方方的报上名来。
还不忘提醒关真真,“待会到了我家,如果家里有人,问起这蛇卖了多少钱,你只可说一百两,不能说五百两。”
关真真不懂,就问:“为何?”
“你不用管原因,照做就好,反正蛇我卖给你,你给我钱就行。”
关真真答应下来,接着说:“没想到是你有一线红。”
“嗯,也是巧了,你早几天来我都没有,前两天我才从山上抓回来。”。
关真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纤弱的姑娘,禁不住的问:“竟是你抓回来的?”
青芽点头。
“听说一线红生活在烟瘴之地,攻击性强,又极其稀少,能见上它一眼大抵只能看缘分,你一个弱女子,竟然有此能耐,不得不让人佩服。”
“没啥好佩服的,我打小上山采药,恶劣地界自有应对之法,我与它遇见,不算缘分”,罗青芽开起了玩笑,“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哦?”听的关真真好奇。
“那日,它本来想咬我的,只是被我先制服了而已。”
两人说着,便已经到了家门前。
罗青芽又轻声提醒关真真她交代的事,关真真频频点头。关真真更干脆,直接掏出五百两银票交给罗青芽。
第一次见那么多钱,青芽也收的小心翼翼,将那五百两分成一百两和四百两两份分开放置。
推开门,就看见王红霞在院子里纳鞋底,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见到是青芽,老规矩扯着嗓子先凶为敬:“你一天到晚的到处乱跑什么?”
接着,看见青芽身后跟着一个锦衣华服,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她才堪堪住了嘴。
再次开口,王红霞也放软了声音,客气起来:“这位少爷有何贵干?”
初见这妇人说话的态度,关真真好像就明白了为何青芽要谎报价格。
见主人家问起,他彬彬有礼回道:“我随罗姑娘来取东西。”
他们这样的人家,哪接触过这样气度的人物,温润如玉的嗓音听的王红霞也跟着有礼起来,她连忙搬来凳子,邀请关真真坐下。
青芽也说:“你先坐,等我去取来。”
“有劳姑娘。”
一言一行都是如此矜贵,又知书达理,王红霞怎么看怎么都满意,可她到底满意个什么劲呢?但这样的少年站在面前本就像幅画一样,她甚至都想了一下,如果青芽是她亲闺女就好了,如果青芽能跟这位少爷好上就好了。
一介俗人,王红霞也没什么弯弯绕绕,她问的直接:“不知少爷家里是作何营生的?”
关真真并未拒绝,只是回答:“小本买卖。”
王红霞不信,也只当他谦虚,又问他家住哪里,是否婚配等等,关真真都笑笑搪塞过去。
见青芽从屋里拿着一个坛子出来,他赶紧迎上去,也是借机摆脱了妇人的盘问。
青芽将坛子递给他,与他说明:“我只是用药弄晕了它,这味药并不会影响它作为药材的根本。”
说话间,关真真已经打开坛子验完货,他捧着坛子如获至宝,再次感谢了青芽,便告辞离开。
送走了客人,王红霞又开始恢复原样,指责起青芽:“你怎么可以把家里的药材随便送人。”
她刚才原本想当着人家的面问,但可能有时人也有一种心里作祟,在那样一个光鲜有礼的人面前,直接责问,自己也会失了体面。
“哪有送人,我是卖给他。”
听说是卖,王红霞直接伸手要钱。
青芽抬手毫不客气的把王红霞的手拍开,“这蛇是我的,我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捉回来的,所以卖的钱自然也是我的。”
她掏出那一百两,在王红霞面前抖落了两下,“一百两。”
看到银票,王红霞眼睛都直了,再次伸手,又被打下去。
“你们不是要一百两礼金吗,现在有了,我要你们拒绝吴能请来的媒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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