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的日子里，李烨每天都会跟秦闲在微信上聊天。
由于两人都要走亲戚，还要时不时去集市上买点年货，他们没什么完整的大块大块的时间，自然也没机会打电话，连聊天都是捡没事干的空档。
在秦闲眼里，他们聊天可能单纯就是用来缓解思念，但在李烨眼里不一样。因为3月15号就是秦闲的生日，而现在是一月底，虽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李烨要是现在不开始准备，很有可能来不及。
所以，从放寒假开始，在聊天时，李烨就经常旁敲侧击地试探秦闲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好让他在送礼物时有个大致的选择范围。
但让李烨无可奈何的是，秦闲这辈子的**好像都用在跟他谈恋爱上了，物欲低得吓人。李烨给他发一些刷视频时看见的别出心裁的小玩意，秦闲的第一反应往往不是想要，而是“这个买给你很适合”或者“这个跟你的气质不太搭”。而每当李烨哭笑不得地问秦闲“你自己对这个东西有什么看法时”，得到的答案往往是“没有”。
好在，秦闲虽然没有想要的东西，但是有喜欢的东西。说东西不太准确，应该说喜欢的特征。就比如，秦闲喜欢蓝色。
其实秦闲喜欢蓝色这件事李烨早就有猜测了，当时高一摔跤跟秦闲同住一个宿舍的时候，李烨就发现秦闲的枕头和被子都是蓝色的。很多次跟秦闲一起打水，李烨看见秦闲的水杯也是蓝色的。还有秦闲的微信头像，一个对着镜头笑的小狗，背景也是明媚的蓝天，李烨有一次问秦闲选这个头像是喜欢狗吗，得到的回复是“其实喜欢蓝色多一点”。
秦闲这种能展现自己喜欢什么的生活习惯让他变得很好捉摸，也让李烨很满意。要是秦闲的头像跟李烨一样黑漆漆的，那李烨还要琢磨好一阵子：秦闲究竟是像他一样喜欢黑色背景营造出的这种有点压抑的氛围，还是想当个神秘莫测的网络男神。
另外，秦闲还喜欢加多宝，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所以，李烨的初步想法是：在秦闲生日那天送他一个自己编的深蓝色手绳，以及一个加多宝抱枕。为此李烨还特地去网上搜了，确保加多宝抱枕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搜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李烨还恍惚了一下，因为他只是灵光乍现想去找找看，根本没抱能找到的希望，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生产。恍惚之余，李烨感叹道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连加多宝的枕头都有人卖，可能受众是跟秦闲一样的加多宝死忠粉吧。
美中不足的是，他在各大购物平台都搜了一遍，但搜到的加多宝抱枕都是金罐的，而秦闲平时喝的是红罐。不过他也不知道金罐和红罐有什么差别，只是因为他见红罐见多了，自然想着要百分百地还原。
至于手绳，李烨也搜寻了好一阵子。他觉得那些销量高的手绳都太花哨了，不适合秦闲，特地加了简约的关键词之后又发现搜到的都很便宜。虽然便宜点是挺好，但是他怕便宜的东西材料不卫生，到时候秦闲戴着皮肤出问题。综合考量下来，找了十分钟才找到在价格上、颜色上和气质上都符合他要求的手绳。
确定要送什么东西之后，李烨就下了单，等回广东就能拿到快递。要是突然想到还有什么更适合送给秦闲的，再补也不迟。
当然，第一次给秦闲送礼，李烨不可能只给秦闲送这种虽说花了点心思但没什么“与众不同”的感觉的礼物，他还打算给秦闲写信，其实寒假开始他就在写了。
除了这些，他还想送点别的，冥思苦想了很久，两天后决定把自己手机里他跟秦闲的合照以及秦闲的单人照印成小卡，准备两份，一份送给秦闲，一份自己珍藏。
他觉得，秦闲这种不管在线下还是线上都跟女生交集比较少的男生，一定不知道小卡是什么，到把小卡送给秦闲的时候，秦闲应该会挺新奇的，吧？
决定做小卡的那天，是腊月二十九。
秦闲到老家后，在奶奶家住了一两天，二十九号要去外婆家串门，他陪他父母一起去。
他跟李烨在微信上聊了两天，可惜没时间打视频，也就没能见到彼此的脸。他知道李烨其实不是特别抗冻，偏偏还不爱穿秋裤——虽然他也不爱穿，但是一来他经常运动，身体素质好一点。二来他是在江西，江西并没有湖北冷——所以很想亲眼看看李烨现在受不受得了，想亲眼看看李烨脸上的皮肤会不会被冻得干裂，如果裂了，就严肃地督促他穿一条秋裤。
还有一件很可惜的事，李烨回老家的路上见到雪了，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李烨还是拍下来发给了他，还说自己回老家的路线是从南到北，既然在路上都下了雪，那更北方的老家也一定会下雪。结果到老家后李烨发现自己的推论出了偏差，连续度过了三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于是李烨很悲愤地说初中地理骗了他，他要去找地理老师算账。
当时秦闲笑着打字回复道：“我们理科生还是做点专业对口的事情，比如求雪落下来时的加速度”。
玩笑归玩笑，李烨似乎对自己老家没下雪这件事耿耿于怀，总是在微信上跟秦闲说好想下雪。但秦闲知道，李烨是因为答应了他要给他拍雪看才这么期待下雪，因此每次聊起这个话题，心里都会有一种喜悦的感动。
想起这些就想起李烨，于是在去外婆家的路上，秦闲给李烨发微信。
【忙】我要去外婆家里了
【忙】等会儿给你看相册
【cute】好哦
【cute】我一定要好好研究你小时候的样子
【忙】时间很充足
【忙】可以研究个够
【cute】【动画表情：小鸟依鸟】
【忙】【动画表情：小鸟依鸟】
“小闲！”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外公朝秦闲喊。
秦闲看到外公的裤腿是湿的，笑着朝外公挥了挥手，喊：“外公过年好！刚从鱼塘回来吗？”
“嗯对！”外公上前，抬头看着他，举高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用家乡话问，“又长高了，现在多高啦？”
“上次量是一米七八。”秦闲不会说家乡话，用普通话回答。
刚放寒假的那周，有一天他去李烨家店里买加多宝，被李烨拉着用卷尺量了身高。那时他一米七八，李烨一米七五。
“哟，不得了。”外公说，“马上就一米八了。”
秦闲弯着眼睛笑。
秦闲的爸妈跟外公打了招呼，肖柔问：“妈呢？”
“她在做饭。”外公朝门内一指，“你们进去吧。”
秦闲一家人进了厨房，秦闲第一个跟外婆打招呼：“外婆！”
外婆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连忙放下锅铲，双手在围裙上匆忙抹了几下，抱住秦闲：“小闲！怎么这么高了？哎哟是不是瘦了啊，怎么感觉你腰这么细，是不是学校的饭菜吃不惯啊？”
“没有没有。”秦闲笑着抱了抱外婆——虽然学校的饭菜确实不怎么好吃。
肖柔接过锅铲开始炒菜，秦逸天在土灶前坐下，往里面添柴。
“快去房里坐着，去看电视。”外婆说，转身看到肖柔在炒菜，又说：“哎呀我来炒，你会炒个什么。”
肖柔朝自己的母亲笑了一下，没放下铲子。
“外婆。”秦闲问，“你记得有我小学照片的那个相册在哪里吗？”
“相册啊？”外婆强行从肖柔手里把铲子抢了过来，“相册就在电视下面的柜子里，第一层。”
“好。”秦闲点点头，进了房间。
他打开柜子，找到了被外婆用塑料袋包起来的相册，把相册拿出来后发现相册很干净，没落什么灰尘，估计是经常被翻看。
他翻开相册，逐页逐页地回味，回味的同时拍照，最后一次性把所有的图片都发给李烨。
【cute】哇塞这么多
【cute】吓我一跳我手机突然叮叮咚咚的
【忙】这里面只有我小学的照片
【忙】初中之后我叛逆，而且在家的时间也少
【忙】所以就没什么照片
【cute】你跟我好像
【cute】我叛逆期也不喜欢我爸妈给我拍照
【cute】你先别说话
【cute】我要开始看了
【忙】【动画表情：鸟解！】
秦闲发完表情包，重新回味起了这些照片。
秦闲看的时候，李烨也在仔细地看。
他看着照片里叼着奶瓶傻乎乎笑着的秦闲、拿着水枪往他爸妈头上滋的秦闲、因为算数算不出来把作业顶在头上崩溃大叫的秦闲、举着奥特曼玩偶跟怪兽玩偶让它们两个打架的秦闲、在东江旁边坐在他爸肩膀上朝波光粼粼的江面挥手的秦闲、在出租屋里第一次要跟爸妈分开睡有些慌张又有些兴奋的秦闲、跟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一起种地的秦闲、过年时跟亲戚家的小孩共同玩石子的秦闲，莫名地感觉鼻子一酸。
他看的不是自己的照片，可因为照片太过生动，照片里的感情太过鲜明，他心里生出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好像自己在看照片的这几分钟里穿越回了秦闲的童年，看他无忧无虑地玩耍，看他在喜怒哀乐中慢慢地成长。
他正一个人坐在外婆家的房间里，外面是聚在一起打牌聊天的亲戚，他听着亲戚们热闹的动静，揉了揉鼻子，给秦闲发信息。
【耶】我看的有点想哭
【耶】是那种喜悦和激动的哭
【bf】可以打个视频吗？
李烨愣了一下，然后给秦闲拨了视频。拨过去的瞬间，秦闲同意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里秦闲的脸，咧嘴笑开。
“没哭吧？”秦闲问，“大过年的，要多笑笑。”
“你小时候真的好可爱。”李烨答非所问，“可惜我家没有我小时候的相册。”
秦闲笑了：“我也觉得我小时候挺可爱的，但还是没你那张可爱。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圆滚滚的，像个团子。”
“哪有你这么形容人的。”李烨吸了吸鼻子。
“你们那边冷不冷啊？”秦闲突然正色道，“你有没有穿秋裤？我看你脸有点红，是不是冻的？”
“不冷不冷，你看我在烤火盆。”李烨把镜头对着脚下的火盆晃了晃。
秦闲眯起眼：“你为什么不敢回答另一个问题，你没穿秋裤对吧？”
“穿什么秋裤啊！”李烨被戳破，索性死皮赖脸，扯着衣领给秦闲看，“你看我今天穿了四件衣服，再穿秋裤我都要热死了！而且你肯定也没穿！”
“我这边□□度。”秦闲说，“你那又没有这么暖和。”
“总之我不穿。”李烨仰起头，“你再说这个我挂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秦闲投降。
李烨“嘻嘻”笑了两声，问秦闲：“你想我没有？”
秦闲起身关上了房门，回答：“我想死你了。”
“想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李烨开玩笑，“还要关上门说。”
“那我去我爸妈面前，跟他们说我现在好想念李烨，好想去李烨老家玩几天。”秦闲起身，作势要开门。
“哎你别乱来。”李烨忙叫住秦闲，看秦闲坐下了，又说：“我也好想你。”
秦闲看着屏幕上李烨被冻得有些红的鼻尖，略有点出神地说：“这才二十九，还有五六天啊。”
“对啊，感觉好慢。”李烨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
秦闲看着李烨带着点伤感的眉眼，无意识地隔着屏幕摸了摸李烨的脸，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傻傻地笑了笑，跟李烨说：“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奶奶问我有没有找女朋友。”
“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是不是没爱了。”李烨故作生气地说。
“当时在吃早餐，吃完就忘记了，刚刚才想起来。”秦闲解释道。
李烨“哦”了一声：“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肯定说没有啊。”秦闲笑了笑，“然后我奶奶跟我说找对象要趁早，说她和我爷爷就是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订婚的。”
“你没跟她说你已经有对象了？”李烨也笑。
“我怕说出来吓到她。”秦闲压低声音，“要是让我说，我就说：我有对象了，我对象是个细腻又善解人意的男生，是个很聪明也很谦虚的男生。”
“我要跟她说：我男朋友不仅可爱，而且可爱我了。”
李烨被说得脸红，连忙转移话题：“话说我去年都没回老家。”
“你转移话题的技术太生硬了。”秦闲笑了一下，但还是顺李烨的意，“没回老家怎么了？”
李烨在镜头里做了个扇秦闲一巴掌的动作，说：“没回老家没有压岁钱，不知道今年能收多少。”
“我去年收了四千，一半给我爸妈了，一半被我用完了。”秦闲说。
“你怎么给爸妈，是你爸妈要的吗？”李烨有些好奇地问。
“不是。”秦闲回忆了一下，说，“他们当时说买房首付还差几万，被我听见了，我就给了他们一半。”
李烨听出秦闲的话里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沮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直截了当地说：“我现在有点抱歉，我感觉我不该问你这个。”
“没事，本来事情就是这样。”秦闲朝李烨笑笑，“剩下的两千是被我花完的，今年出去玩了好几次，花钱比以前多。”
“明年我们一起省钱，互相监督。”李烨说，“我少吃点冰淇淋，你少喝点加多宝，一年没准可以省一千多。”
“那明年还要出去玩吗？”秦闲问。
“肯定要啊，省下来的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李烨理直气壮地回答，“而且我们还约好了高二暑假一起去看海，你忘了？”
“怎么可能忘。”秦闲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海边呢，特别期待。”
“我也特别期待。”李烨开始畅想，“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什么活动，我看好多人去海边都有放烟花，或者篝火晚会什么的。”
接着，李烨又说：“不行了，寒假还没过完我已经开始期待暑假了。”
“我也很期待今年的事。”秦闲笑着说，“暑假之前还有一件大事，你猜是什么。”
“让我想想啊……”李烨思考了一会儿。
“刚说过的。”秦闲提示道。
“啊我知道了！你们家快要买房了是不是！”李烨一拍脑袋，“我之前好像听你爸说过，今年五月左右就能付首付了！”
秦闲开心地点点头。
“你们要买在哪个小区？是不是我们小区？我们那一层好像还有空房，你们会不会来？”李烨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区，不过应该是你们那个。”秦闲说，“因为我爸妈实际上没去看过样板房，首付的价格是问别人的。我觉得他们要问肯定就是问你爸，你爸肯定会邀请我们在你们那个小区买房。”
“那太好了！”李烨很激动，“等你们在我们小区买了房，不忙的时候我就不去店里了，我要天天去你们家找你！”
秦闲开心地笑起来，对着屏幕里的李烨虚虚亲了一口。
“我要让我爸好好问问你爸打算在哪个小区买，如果是在我们小区就极力劝说你们跟我们住同一栋同一层，然后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嘻嘻。”被隔空亲了一口的李烨仍然在滔滔不绝，“这也太美好了，以前要见面还得趁饭点在街上见，要不就是我得千方百计地跟爸妈说想去你家。以后可以直接大摇大摆地串门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今年快点快点过吧。”
“是啊，今年快点过吧。”秦闲看着眉飞色舞的李烨，笑得更开心了。
[玫瑰][猫头][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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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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