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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心脏(1)

书名:《无终迴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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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笼的瞬间,是尖锐的耳鸣和一种失重般的虚空感。

沈厌睁开了眼。

入目并非预想中的永恒黑暗或是一片混沌,而是一条光线惨白、弥漫着浓重消毒水味和隐约铁锈味的医院走廊。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接触不良,滋滋作响,忽明忽灭,将墙壁上早已干涸发黑、呈喷溅状的血迹切割成晃动的碎片。

冰冷,陈旧,**。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介于生与死之间的诡异气息。

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是一套蓝白条纹、质地粗糙的病号服,宽大的袖口下,露出一截过分苍白的手腕。腕骨清晰,皮肤薄得能看见底下淡青色的血管。

那里原本应该有一道深刻的、决绝的割裂伤,此刻却光滑平整,只余一种冰冷的、属于死物的白。

【欢迎来到“无终迴廊”。】 【当前场景:废弃的‘慈爱’康复中心。】 【主线任务:存活至天明,或找到“院长遗失的心脏”。】 【剩余时间:05:59:47】

一道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凿入脑海,冰冷,精准,不容置疑。

沈厌缓缓从冰冷的地面上坐起身,动作间没有一丝一毫新生或获救的喜悦,眼底只有一片沉寂的、化不开的浓雾。他死了,他知道。那把锋利的美工刀切开了血管,冰冷的触感和生命流逝的温热感交替的瞬间,他感受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里是死后的世界?还是……别的什么?

“操!这他妈是哪儿?!”一个穿着机车夹克、满臂纹身的壮汉(雷豹)猛地捶了一下身边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灰尘簌簌落下。

“我们……我们是不是被绑架了?”一个戴着眼镜、学生气质的年轻人(吴屿)声音发颤,惊恐地环顾四周。

加上沈厌,走廊里一共五个人。除了雷豹和吴屿,还有一个穿着职业套裙、面色惨白但强作镇定的女人(苏沐),以及一个从醒来就缩在角落低声啜泣的女生(林小雨)。

混乱,恐惧,迷茫。标准的开场。

沈厌漠然地移开视线,撑着墙壁站起身。病号服空落落地挂在他清瘦的骨架上,更衬得他肤色是一种不见天日的冷白。他没有参与任何讨论,只是用那双没什么焦点的黑眸,静静地、细致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门牌号模糊的病房、锈迹斑斑的推车、地上拖曳状的不明污渍、空气里那股越来越浓的、混合着消毒水和腐肉的甜腻气味。

他的目光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标着“手术室”的金属大门上停留了一瞬。

“喂!你小子!装什么哑巴!”雷豹的怒火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猛地朝沈厌走来,“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沈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对方只是空气。这种彻底的无视彻底激怒了雷豹,他伸手就要去抓沈厌的衣领。

“冷静点。”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只手搭在了雷豹的手臂上,力道不大,却恰到好处地阻止了他的动作。

沈厌的目光微动,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身材高挺的男人,穿着同样款式的病号服,却硬是穿出了几分清隽利落。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抿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安抚性的弧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像蕴着两潭沉静的墨,此刻正看着雷豹,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内部冲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男人松开手,声音依旧平和,“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状况,合作活下去。”

他的出现和话语奇异地缓和了紧绷的气氛。雷豹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收回了手,却没再针对沈厌。

男人这才将目光转向沈厌,深邃的眼眸在他过分苍白的脸上和那双沉寂的黑眸上停留了片刻,微微颔首:“江敛。”

“沈厌。”声音清冷,没什么温度,像冰片划过玻璃。

江敛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冷淡,目光扫过所有人:“看来我们都被卷入了某种‘游戏’。系统提示提到了存活和寻找物品,这里显然不安全,分散行动死亡率可能更高。我建议先一起探查一下这一层,寻找线索和可能的武器。”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瞬间得到了苏沐和吴屿的认同,连雷豹也默认了。林小雨抽泣着,但也勉强站了起来。

队伍开始沿着走廊缓慢移动。沈厌沉默地跟在最后,存在感极低,却将一切尽收眼底:墙壁上指甲的划痕、地板上偶尔出现的诡异符号、通风口里传来的细微窸窣声。

恐惧在蔓延。每一次灯光的闪烁,远处传来的不明声响,都会引起一阵压抑的惊呼。

在经过一个转角时,林小雨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一只干枯漆黑、指甲尖长的手猛地从一间病房虚掩的门缝里伸出,抓向她的脚踝!

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就在那漆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林小雨皮肤的瞬间——

“咔。”

一声极轻微的、几乎被忽略的机括声响。

那只枯手,连同门后隐约可见的、扭曲蠕动的黑影,骤然停滞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维持着一个攻击的姿势,僵在原地。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凝固了。

走廊里惨白的灯光不再闪烁,维持着一种死寂的明亮。

除了沈厌,所有人都僵立着,脸上定格着惊恐和茫然,仿佛成了博物馆里的雕塑。

时间……停止了?

沈厌垂眸,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抽离感席卷了他,仿佛灵魂飘浮在半空,冷漠地俯视着这片静止的时空。

脑海中浮现出几行冰冷的文字:

【检测到绝对必要时刻:新人首次遭遇即死攻击。】 【权限临时激活:时滞。】 【持续时间:5分钟。】 【使用机会:无限(触发条件:绝对必要时刻)。】

五分鐘。

他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只停滞的枯手和门缝后的黑暗。他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踹向那扇病房门!

“砰!”

门重重撞在里面的什么东西上,发出闷响。那只枯硬的手腕在巨力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骨折声,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做完这一切,他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仿佛从未移动过。

然后,他闭上眼睛。

“咔。”

那声轻微的机括声再次响起。

时间恢复流动!

“啊——!”林小雨的尖叫这才完整爆发出来,猛地向后跌坐在地。

“怎么了?!”江敛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猛地将她向后拉离门边,目光锐利地扫向门缝。

那只枯手软软地垂落下来,手腕呈现出诡异的骨折状态,似乎刚才那凶狠的一抓只是众人的幻觉,它自己不小心折断了手腕一样。门后的蠕动黑影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它……它好像自己断了?”吴屿惊魂未定,声音发飘。

雷豹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扇门,又看看周围,总觉得有哪里说不出的怪异。

江敛没有说话,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那只无力垂落的手,眉头微蹙。然后,他抬起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极深地掠过了站在人群最后方、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沈厌。

沈厌感受到那道目光,抬起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江敛的眼神深邃,像是想从他这片沉寂的冰湖下,探出点什么。

沈厌则漠然地回视,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五分钟从未存在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腕骨下的脉搏,似乎因为那短暂的、掌控一切的静止,和此刻对方探究的目光,极其细微地、反常地加快了一丝跳动。

冰冷的迴廊深处,隐约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夜,还很长。

【剩余时间:05:4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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