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日一中开学,在堇沙墅度过了一周愉快生活的林一一神清气爽的接受了让林一寒送自己去学校的安排。
从林一一上车到林一一下车,林一寒都没有停止数落林一一,仿佛林一一就是个千古罪人,把林一一说得一文不值。
“你说你烦不烦人,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送去学校。”林一寒的声音听上去一点也不耐烦,就像是把对父母的不满全发泄在了林一一身上。
换作往常,林一一肯定听听就过了。但她今天不知道那根筋没搭对,下车的时候扶着门框,说了一句:“你**吧,有本事跟爸妈说去。”
林一寒也没想到林一一会骂自己,一时望着她愣住了。林一一骂完后就怂了,赶忙关上车门进了学校,躲在学校大门后头观察车子的情况,生怕林一寒反应过来把自己按在车门上打一顿。
不过好在林一寒没有下车,而是在原地停了大概五分钟后就走了。可能是在消化林一一的话,也可能是在想怎样添油加醋和爸妈告状。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林一一见她哥开车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垮着个腰身就走进了学校里,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向她投来了好奇打量的目光。
Z市的天气很好,其他地区现在这个时节的气温基本都还维持在三十四五度以上,而Z市的气温却是非常怡人的二十多度,还伴随着阵阵微风,一点也不燥热。
周又本来已经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了,结果看到林一一扶着她家车门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她的表情和身姿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她整个人都是绷住了的。所以周又把伸出去的脚又收回了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看着她。
见她跑进学校后,周又才从车上下来。这一幕让他想起了高一的时候。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周又被周启然拖着从床上起来,被严厉呵斥着换好衣服坐上了去学校报道的车。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大路上,周又却在心里想着要不要过去抢司机的方向盘,让这车上的人都死在这里。周又皱着眉,觉得这个想法根本就不可行。本来被强行带来学校就已经让他不爽了,现在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车子停在校门口,周启然淡漠开口:“去校长室,一切都安排好了。”
留下这句话,车子便扬长而去。
周又站在路边,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在学生家长异样的眼光中吞云吐雾。白色的烟雾迷了他的眼。他不去关心别人的评价,在路边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在他的不远处响起。
林一一背着粉色的双肩包从车上下来,十六岁的她在周又眼里就像是个发育不完全的初中生,尽管林一一的年纪在高一年级里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她穿了件白色的长裙,到膝盖,刚好能把她笔直纤细的小腿露出来。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光洁的额头隐在空气刘海下。
林一一站得笔直,双手因为紧张而捏着书包的带子,“谢谢爸爸送我来学校,爸爸再见。”说完这句话后,林一一给林爸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关上车门,目送车子离开。
等到车子完全离开林一一的视线后,林一一笔直的身姿就松垮了下来,周又还能清楚的看到林一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调整过来自己的状态。林一一轻松的走在学校里,好像刚才紧张的氛围没有发生过。
周又被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吸引,跟着她进了学校。等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跟着人家都到了人家班级门口,不过那个女生像是没发现他一样,乖乖的趴在随便坐的位置上,淡漠的神情上却隐约能看出一丝哀愁。周又居然在她身上看到了破碎感。
周又想着这一切,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
因为是刚开学,所以人比较多,校园里到处都能看到带着孩子来报名的家长。林一一看着这些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上了初中之后,林一一就什么都是一个人了,初中之前是由保姆代为行使家长的责任。所以林一一对这些有家长陪伴的同学还是持有那么点羡慕的。
周又快走两步追上林一一,在林一一耳边说:“羡慕别人有家长陪伴?”
林一一不用转头就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那欠儿欠儿的语气是她至今为止听到的最特别的语气,“你自来熟啊。”我们很熟吗大哥?
周又失笑,没想到面前这个小矮子还是个小白眼狼,“你这句话多少有些忘恩负义的成分。”
少年轻快的语气伴随着微风拂过林一一的耳畔,她听到有某个地方的城墙在逐渐瓦解。
林一一打断正在瓦解的城墙,再给自己修建出一道道名为“听爸妈话”的铜墙铁壁后,转过头看着一脸得意的周某人,趁自己被美色彻底诱惑前和他拉开了距离,“你之前帮了我我很感谢你,但是你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来报答。”
“以身相许吧,我不介意。”周又眼中都带上了笑意,看着林一一的小脸在他面前变得红彤彤的。但他们无视路人在这里“打情骂俏”的后果就是已经被一些家长指指点点了。
周又的大名在一中很出名,就算抛开他家在Z市的知名度外,都有很多不在意Z市局势的家长认识他,是坏学生的榜首。他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林一一不行。
林一一皱着眉瘪着嘴,从兜里掏出手机,把手机上贴的一个小熊贴纸戳在了周又的衣服上,恶狠狠道:“谢礼!”说完林一一便怒气冲冲的走开了,嘴里还在嘀咕周又无耻又可恶。
*
吴言在人来人往的学生中一眼就望到了穿黑体桖的周又,但看周又在和一个长发妹子聊天,便自觉的跟在他们身后十多米的位置,等那个长发妹子走了,他才走近周又。
周又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林一一那个小熊贴纸散发出来的。这是林一一专门找人订做的带有薄荷味的贴纸,她自己都还没用几天,就戳在了周又的身上。
“又哥,刚刚那女的谁啊。”吴言就只是单纯的好奇是谁和周又站在一起,因为平时周又在学校都不怎么和女生接触。
尽管周又的外在条件很吸引人,但大多数女生还是很忌惮他阴晴不定的性子,只有极少数女生会狂热的追逐周又。
周又看着林一一的背影,那个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像个跳脱的小精灵,“一个戴面具的小矮子。”
吴言一时反应不过来小矮子是谁,因为一中还真没有比周又还高的女生,所以他也不深究这句话,自顾和周又扯上了其他话题。
林一一在理科一班,周又在理科十一班。两人的班级隔了两层楼,林一一在三楼,周又在一楼。
林一一坐在靠窗的位置,后桌是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张泽野。杨乐是她的同桌,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理着张泽野。两人的共同话题比较多,也会约着一起打游戏。他们好像没有身为一个高三生的自觉,但他们的成绩还挺好,不然也不能在满地尖子生的一班生存。
一开学,高三紧张的氛围就展露出来了。林一一每天不是在刷题,就是在打算刷题的路上,在堇沙墅发生的一切早就被林一一抛在了脑后,但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却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周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魔怔了。起初关注到林一一只是因为她在校门口表演了一出变脸,后来被强迫参加酒局的时候发现她也在酒局中,于是他的目光便一直追逐着那个绷得笔直的身影。
周又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所以他知道自己这种想见到她,满脑子都是她的表现多半是自己有点喜欢上她了。但骄傲如周又,怎么可能拉下脸来跟一个刚见过几次,甚至别人都不认识自己的人表白呢。
所以每次周又被叫去参加酒局的时候,他都会在酒局名单里看看有没有林氏集团。有,他就去,没有,他就和几个朋友去海洋湾找乐子。
直到那天在海洋湾偶遇了林一一,周又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她站在一起过。也是从这一天,他觉得两人之间那道隐形的屏障碎裂了。
*
十一班的风气可以说是整个高三中最差的了,这里面基本都是走后门进来的学生。当别的班沐浴在朗朗读书声中时,他们在给老师使绊子;当别的班在埋头笔下的“朔朔”声中时,他们还在给老师使绊子。
十一班的数学老师袁琴是刚从学校分过来就担任十一班的班主任的,当时她还高兴了好一阵子,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天大的机遇。结果才带了这个班两个星期,她就向校长哭诉着要换班。
结果校长拍着她的肩,语重心长道:“小袁啊,我是对你寄予厚望了的,你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在校长一声声的表扬赞美中,袁琴觉得自己又行了。结果没过几天,她又被十一班的学生打败了。
她去校长办公室的次数逐渐增加,却总是得不到校长的肯定答案,所以之后的十一班数学课就上得非常诡异。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学生在下面玩儿手机的玩儿手机,交头接耳的交头接耳。还有更甚者,有次居然被路过的老师逮到两个同学在最后桌接吻。
因为那两个同学的家里都有点关系,最后便被压着没通报,但这件事却在同学间流传的飞快,那段时间基本没什么其他班的和十一班的接触。
所以十一班的人在这个学校算的上是既万众瞩目,又避之不及。
袁琴站在讲台上,盯着底下闹哄哄的学生,他们全然没有给袁琴应得的尊重。她刚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因为她班上的学生又被抓到在学校小树林接吻。袁琴的绩效分已经快被扣光了。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下!”袁琴双手撑在讲台上,上身微微前倾,怒气冲冲的吼了下面一句。
学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惊了一下,但也只一瞬,便又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了,完全没把袁琴放在眼里。
袁琴也觉得很委屈啊,她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她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小白,就被安排来带这个最不好带的班级。从她带到这个班开始,她就一直被无视。
所有堆积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爆发了,袁琴哭着望着台下的学生。可她能做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了,这些人一出生就生在了她的终点线。她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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