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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太极殿内,灯火未歇,璀璨的琉璃宫灯沿藻井的四角覆落浩浩银辉,紫檀朱漆绢纱山水大画座屏前,男人倚座而憩。

他的掌心捻着一条用旧了的帕子,帕子皱皱巴巴,夹杂了潮润湿漉的奶香气。

男人闭了眼眸,呼吸些微凌乱,心事沉重地靠在御座上。

回到大明宫中后闹觉的崽子依然没肯放过他爹,只要萧洛陵不指天誓日地说一句属于他娘亲,他就不肯放过自己乖乖去睡觉。

萧洛陵一向为爱子之情妥协,最后还是没甚尊严地成全了萧念暄,那崽子终于得以在临近子时的最后一刻,被抱进了望舒殿。

礼用一进殿就发现了,陛下正在歇憩,若换了旁人要传信,他绝不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搅了陛下的睡意,但因是卞舟将军,陛下南征时的心腹大将,有从龙之功的朝堂新贵,礼用还是冒险近前一试。

“陛下,卞舟将军求见。”

“不见。”

萧洛陵心烦,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礼用心思几转,道了声“遵旨”,待要去传达陛下的话,但新君转念又改变了主意,撑起沉重的眼皮,眺看殿外苍穹之下的漫漫夜色,语调发沉。

“他可有说,来干什么?”

礼用心里颤巍巍地打突,掂量着道:“卞将军好像说,陛下辜负了他。”

萧洛陵抬手揉向自己青筋跳动的眉心,“罢了,该来的总会来,让他进来。”

须臾之后,卞舟的皂靴踏在太极殿的过门石上,蟒纹衣摆在足跟落地后随之垂下,他脸上含了一丝郁懑之色,但藏在对上首龙威的敬畏之下,没有表露多少,进殿后照例行礼叩拜。

萧洛陵将帕子卷好掖入袖间,自御座上走下,眉目冁然:“卞舟啊,何故漏夜来此?”

卞舟实在已经左忍右忍,忍耐了多日了,但宫中始终不闻动静,陛下俨然是对上回所言没当一回事,他终于无法忍耐,这夜里夜有所梦,梦中四娘泪眼婆娑,凄凉哀婉地质问他是不是变了心,卞舟吓得惊坐而起,深更半夜再无睡意,想着那个让自己无睡意的人,斗胆夜见天子。

萧洛陵见他期期艾艾,似喉头哽塞,故作茫然:“吃哑药了?”

卞舟气得脸颊涌上一股热血,咬牙隐忍,终隐忍不住,扬声说道:“陛下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有么?”

“陛下可还言而有信?先前应许臣之事,臣于家中等候已久,但不知为何那事自簪花宴后杳无音信了?”

萧洛陵似才被点拨通了灯芯,了然道:“哦。”

卞舟追问:“陛下可还记得?”

萧洛陵负手走到一面铜座灯架前,语气不觉寒沉了几分:“最近太子颇喜闹觉,朕为着照拂他,常夙日不眠,精神不济,这记性看来也是大不如从前了。”

以往军中,陛下是如何宠爱幼子的,卞舟看在眼中,并不是全然无知,他虽无子,但也能体谅得陛下的拳拳爱子之心,只是眼下他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是无论如何望陛下不要回避的。

他趋前两步,朝着铜座鹤颈莲盘上擎着的灯火,对新君屈膝而跪,“陛下,臣也只此一桩心愿,请陛下成全。”

新君的背影岿然,逆向铜灯浩瀚恢弘的暖光,似渊渟岳峙,给人以极重的清峻威压之感。

往昔军中互相托付后背之时,虽也有上下之分,但却断然不会像如今这般,君臣之隔犹如天堑,卞舟喉底的声息哽了一息,才缓声禀明:“臣至如今,已断然无法想象,与四娘不成,四娘往后嫁与他人。”

梦里她那般梨花带雨,都让他难受。

萧洛陵声调冷静:“你忘了她吧。”

卞舟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最恐惧之事还是发生了。他想过,陛下先前应许得极为痛快,为何簪花宴后对此事便偃旗息鼓,不复提及,这中间所发生的,便是新君也在簪花宴上见到了四娘!

卞舟的双眸顿时溢出绯红,声音嘶哑:“陛下!你、你怎可如此!君无戏言的!”

萧洛陵负手转身,眼中有对爱臣的殷殷之情,他略伏低腰身,深冷的长目与卞舟殷红的黑眸对视。

“卞舟,朕惜才恤将,才不愿你落得那般境地。”

卞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激昂颤声道:“陛下!是臣先识得的四娘,你,你怎好如此,君子不夺人所爱,陛下你,你怎可如此,强取豪夺,对臣,横刀夺爱!臣虽不敢言,对陛下有尺寸之功,但多年追随陛下南征北战,杀仇寇,灭蛮夷,诛宵小,为陛下断过腿,为陛下中过刀,陛下你……”

萧洛陵颔首:“朕念着,朕正是念着,今日要与你说这样的话,实在也有些难以启齿,朕亦是心悦绪四娘,朕对她一见钟情,不能忘怀。”

卞舟宛如真服了一贴哑药,咽喉辣得灼热涩痛,错愕地仰目,目眦欲裂。

“陛下你……”幸亏他此时一丝理智尚存,才未曾将“无耻”二字吐出。

新君叹了一声,冷峻昂藏的身影立直,他负手回到了御座上,低眸再度看向怔怔无言恍如失神的卞舟,心底到底存了一丝愧疚,不过卞舟所言不对。

是他先认识的绪芳初。

他识她在先,故而深知此女抛夫弃子心狠至极,别说是入后宫,就是配给卞舟,都绝无可能。

萧洛陵拾起了御前堆积的一道密折,扫了几眼,感到卞舟仍跪坐在哪里,双眼失神,茫然地盯着自己看,他很是不自在,对卞舟下了命令道:“此事朕有别的打算,你另选好女吧,若择选不到,朕再为你牵一回红线。”

卞舟是怎么浑浑噩噩出了殿门都不知晓,只知胸臆间传来一股剧痛,懊丧与惊悔之情将他包裹,近乎剿灭,他拍拍自己的头颅,嫌拍得不够重,双手攥成拳又狠狠砸击了几下自己的猪脑袋。

他为何要请那个见色忘义的新君替他做媒!

他人头猪脑!人头猪脑!

殿中灯火幢幢,彻夜未熄,萧洛陵这几日沉积横亘于心头的彤云终于散尽,他的确不知如何对卞舟开口,但他想,卞舟年少得志,光耀九州,是国朝最声名煊赫的少年将军,生得又如斯俊美,堪为将星下凡,他要何样的女人会求而不得,不过是年少时情窦初开的一次妄念。

他懂得,他深明这种滋味。

不过,这种年少冲动并非如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像他如今不也很好么。

长信伯府婚事礼成,长安清寂了不少。

卞舟不曾再执意登门,绪宅也分外风平浪静,此日,绪府五口人围桌用晚膳,李衡月特意提及此事,问绪廷光:“卞将军不再上门了?”

说到此处绪廷光也纳罕,他原是觉得那卞舟比自家最小的娘子都还要小一岁,不相配,所以婉言谢绝了对方,但对方果真知难而退,也让绪廷光深明自己做对了决定,稍许挫折便畏葸不前,不似军中将帅,也难保他对四娘有真心。

要说四娘,她自小时便克死了母亲,法会上来绪家的癫和尚说,她身怀孤星之命,若不修佛缘,于十八岁前斩断亲缘,便命里带煞,克母之后继而克父,防兄弟姊妹,偏巧那癫和尚来时,绪廷光苦求多年不得一男,自四娘之母冷氏病死之后,他的身体似乎也染了邪气每况愈下,于是病急乱投医地信了那和尚的话,将四娘安排送往了云州。

说来灵验,自四娘离开长安后,隔年他便得到了心念多年的儿子,高兴得以曲水流觞大宴三日。

而自己的隐疾,也逐渐痊愈。

后来四娘便一度养在了山中,直至十八岁后方才接回。

原本绪廷光都快要忘了这档子事,那时长安比粥还乱,外有群狼环伺,内里积弊腐朽,王朝日薄崦嵫,不见余晖,夫人却提醒他,外头还有一个养了十几年的庶女,十八年华刚满,该接回来了。

绪廷光思忖还应等到长安彻底稳固,由此拖延了数月,拖到陇右军已是大势所趋,李衡月又劝:“女儿家在乱世,若被人盯上,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夫君好歹念着骨肉之情,先将人接回来,否则若流落在外,被不知何处宵小玷辱了名节,连累得夫君的官声,更是不妥。”

他这厢终于被说服,起意接人。

四娘本就是妾室所生,不与自己等人亲近,何况自小养在外边,绪廷光对她愧疚有之、弥补有之,却难以滋生出真正的疼爱,今日养在眼皮底下,稍加看顾则罢,待过两日替她择一家世普通些的良婿,把她送出门便也不必管了。

绪廷光看着四娘沉默用饭的身影,蹙眉道:“不来了也好,齐大非偶。”

自家的女儿是庶女,更自小无贵女的规整仪容,卞舟将来未必真疼惜她。

听了父亲的话,绪芳初一直沉默地拨饭。

李衡月倒是看得可怜,岔开了话题,“那簪花宴后,新君怎也无动静了?不是说,新君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名为花宴,实为选妃么,这到底是选上了没有,怎么全无声音了?”

绪廷光也费解,不敢揆度圣意,胡乱敷衍:“兴许就是一个都没看上吧。”

李衡月甚为可惜:“本想让三娘在陛下跟前过过眼,谁知……这陛下八成是对太子生母未曾忘怀!”

绪芳初想,对,他不曾忘怀,他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呢。

心想着,她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勾住了青瓷杯,取水压惊。

李衡月惋叹道:“可惜天不假年,那太子生母竟就这般去了,若是还在人世,凭患难夫妻的情分,和傍身膝下的太子,合该也是皇后了。”

说到“皇后”,绪芳初心里便惆怅,便郁郁难平。

茶水含在咽喉间猝不及防哽塞了气管,呛得她满脸通红。

但在相府的饭桌上,她憋得脸通红,也仍是将那口水合乎规矩仪容地死命咽了回去,用帕子稍事遮掩咳嗽而已。

绪廷光拂掌道:“哎,夫人莫如此悲观,我看三娘聪慧贤德,定会比她两位姊姊有更高的前程。咱们本是前朝遗臣,侥幸赌对人开了一回城门搏了个相位,但在陛下那等陇右豪杰眼底只怕还是二姓家奴,难以高看一眼,这并非是咱们三娘的错啊!只是后妃之衔,夫人就不必惦记着了。”

李衡月无法不惦记着,这可是女儿的前程,等把这最后一个女儿嫁出去了,她的使命便也完成了。

“我看此事并非没有余地。新君若是对先夫人情深意重,怎会不追封皇后呢,倒让太子生母一直不明不白的,分明是要替太子以贵女为母,抹平太子生母糟糠的污点。否则,他早已经敬告太庙,将亡妻的牌位供奉于皇陵了。”

绪芳初想象了一番刻有自己名字的牌位,被供放于森云密布的阴湿陵墓前,那口茶更难下咽了,额间冷汗涔涔,汗透薄衫。

strong哥你最好真是因为觉得阿初不好,才不愿她和卞舟在一起[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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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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