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轩朗见沈裴玉有兴趣，便放下筷子，细细同他说道，“对。据说夫子年轻时候还是皇帝身旁的红人呢。”
明轩朗的夫子沈子如，今年已是八十高龄，但面相却似乎不像八十。
反而跟五六十的的老头差不多。
这得益于他年轻时候身强体健，即便是晚年也不曾松懈。
可谓是老当益壮，越老越精神。
年轻时候是征战一方的将军，老年之后则退居二线成为一名夫子。
明府为了请到这位老将，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得知沈子如热爱喝酒，便送上珍藏美酒。
沈子如热爱斗蛐蛐，便命人抓蛐蛐送过去。
总之怎么投其所好怎么来，一番功夫，可算是请来了这位老先生。
老先生十分有责任心，收了明府的礼和酬劳，便十分尽心尽力，势要把明轩朗这位公子哥教成状元郎。
因此对明轩朗的要求十分之高。这也使得明轩朗叫苦连连。
“夫子不仅精益求精，还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我某个字没写好看，他便把整页都撕了，让我重写！”
这边明轩朗正在疯狂吐苦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沈裴玉起先也没有注意到，直到他看见司徒莫循在疯狂的朝他使眼色。
他顺着司徒莫循的眼神，往后看了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明轩朗身后。
老头看上去神采奕奕，若非那头白发，谁知道这是一个老老头呢？
沈裴玉看着老人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老人。
他本想提醒明轩朗，结果明轩朗吐起苦水来没完没了。
“还有上一次，说好我学完孙子兵法，就一起斗蛐蛐，结果！他耍赖，把我的蛐蛐放走了！我直接不战而败！”
“哼，分明是你自己没看好你的蛐蛐，还赖上老夫了！”沈子如忍不住了，猛的拍了明轩朗的头。
痛感从头顶传来，明轩朗抱着头惨叫，“嗷！”
他骂骂咧咧的转头，对上了沈子如那双浑浊但还算清明的眸子。
火气在一瞬间熄灭，明轩朗弱弱喊道，“夫子……”
沈子如哼了一声，寻了个空位坐下，“你小子，要不看看你写的文章！”
原来，本来在休息的沈子如，一时兴起翻开了明轩朗昨日交过来的文章。
翻开文章一看，差点晕了过去。
让他写两军交战，他却写斗蛐蛐。
写就算了，全篇一点内容也没有。
本来还在休息的他，气不过直接冲过来找明轩朗算账。
干了坏事有些心虚的明轩朗摸摸额头，试图混过去，“夫子，今日有客人，我们明日再说如何？”
“还明日！你明日不是要去酒楼招待客人吗？”
“哈哈……还真是一点也瞒不过您啊。”
明轩朗的声音越说越小，同时也有些尴尬，他请了客人，如今在客人面前被人训斥，多少有些丢面子。
沈裴玉看出来了他的尴尬，连忙询问沈子如，“老先生，晚辈可以向你请教几个问题吗？”
“什么？”
沈子如对沈裴玉他们两个没什么好映像，还以为他们跟明轩朗那些花花公子朋友差不多。
所以对沈裴玉的语气也比较冷淡。
沈裴玉并不在意这些，他继续问道，“敢问老先生可知道当年皇位继承的事情。”
沈子如立马噤声，示意周围人都退下，厉声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怎敢提这个！”
沈裴玉道，“我想这件事情需要一个真相。”
“就算是要，也不是你个平民百姓能调查的。”沈子如摸摸气得往上跑的胡须，“你小子胆挺肥！”
沈裴玉摇头否认道，“夫子，我胆挺小的。只是不想这段历史不明不白的被记录，留给后人一段模糊的记忆。”
也不知道这话让沈子如想到了什么，他微眯着眼细细打量沈裴玉。
猛地，沈子如往前凑近，盯着沈裴玉的脸，“这不是你的真容吧。”
一瞬间沈裴玉的心提了起来，他企图否认，“老先生何出此言。我就长这样。”
“不。这是华山派的易容术，我认得。我当年就曾败在这里。”
沈子如摸着胡须，脸上表情变得温和，“也罢，你随我来。”
说完，也不等沈裴玉反应，起身往外走去。
沈裴玉跟明轩朗和司徒莫循打了声招呼，立马跟上沈子如的步伐。
沈子如带着他来到了自己在明府的住处，是一处专门的小院。
走进屋子，沈子如坐下，亲自给沈裴玉斟了一杯茶，“公子，现在可否以真面示人？”
沈裴玉有些尴尬，他挠头道，“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易容。”
这段日子不管他如何洗脸，这易容都纹丝不动。他不得不感慨，那位替他易容的姑娘，手艺之精湛。
沈子如点头道，“嗯，原来如此，那让老夫来试试。”
一番功夫下，沈子如终于给沈裴玉的易容卸下了。
沈裴玉之所以无法卸下来，是因为他的脸上被贴了一层极薄的面皮。
沈裴玉洗了一把脸，顿感清爽。
一直被闷着的皮肤终于得见天气，“啊！好凉快！”
沈子如哈哈大笑道，“是……”
然而，等他看清了沈裴玉的面容以后，笑容僵在脸上。
他有些不可置信，“万山……？不对，你是万山的孩子对吗？”
“啊？”
沈裴玉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夫子您……”
他在犹豫要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
沈子如，“沈子秋是你的爷爷吧。”
沈裴玉脸上只剩下震惊，看他这样，沈子如便知道自己赌对了，“还真是这样。我是你爷爷的哥哥。”
“前段日子听说你被皇帝搞到翰林院去了，老夫甚是捉急啊。”沈子如确认了沈裴玉的身份后，眼神中满是宠爱与怜惜。
“沈裴玉……这名字取得好啊！”
沈子如掏出腰间的酒，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哈哈哈，子秋啊子秋，你比我出色，连孙子都这么好看。”
沈裴玉又惊又喜，他来金陵的目的居然在一瞬间就全部完成，他有些激动，“那我应该叫你太爷爷？”
沈裴玉不常在外走动，对于亲戚之间的喊法，也是模棱两可，并不清楚，眼下只能从脑海中随机想出来一个称呼。
“噗哈哈哈哈，好好好，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沈子如笑开了怀。
这笑容要是让明轩朗看见，肯定会大跌眼镜。
用他的话说，老顽童脸上怎么会出现这般温柔的笑容，简直有诈！
一番寒暄后，沈裴玉直奔主题，“太爷爷，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沈子如脸上满是凄凉，“当年的事情太复杂了，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这样吧，明日晚上，你来我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今晚不行吗？”
“今晚我还有事情。”
“啊？”沈裴玉不解，有些疑惑。
沈子如则道，“我得想办法先瞒住你的身份，你是偷摸下江南的吧。”
“嗯。”
“那就错不了。”沈子如一边说着一边往书桌去，从里面拿出来一封还未拆开的信件，“那昏君暗中派人调查你的踪迹。”
其实楚怀调查的目的很简单，他并不是完全信任林照野。
特别是他的暗探查到林照野与沈裴玉似乎私交不错时，他的怀疑就更重了。
在沈裴玉失踪后，他就派人暗中打探江南的情况。
虽然他也想派人暗中跟着林照野，这样比他的人盲目寻找目标来的更快。
但是现在还不是和林照野撕破脸皮的时候。
他不能让林照野发现。
正所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林照野又是个人精，大权在握。
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万万不能激动。
看着信件上冷漠无情的话，沈裴玉不敢相信林照野平日都是怎么和皇帝相处的。
“天家一直都在害怕我们沈家。”沈子如却已经习惯了，他看过信件后，熟练的将信件焚烧。
“为什么？沈家世代忠心耿耿。”这也是沈裴玉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当年他爷爷年少随军出征，战功累累，即便忠心护主，可还是被怀疑。
当他父亲这一辈，即便手中无实权，也依旧不得天家信任。
“等你手中有了实权，便知道是为何了。”
沈子如看着一脸天真的沈裴玉，心中就更加怜爱了，“你的兄长如何？”
“兄长驻军西北边疆，很是辛苦。”
“我们沈家的孩子没有一个孬种！”
沈子如虽然远在金陵，却不忘打听京中沈万山他们的情况。
他虽然不在前线，但是势力依旧。
靠着前半生积累的人脉，他的消息四通八达。
面对沈裴玉的突然到来，沈子如心中也有了想法。
“孩子，今日先回去早些休息。爷爷也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一个只有你才能帮的忙。”
沈子如并不曾说明，只是一味的绕圈子。
沈裴玉本想追问，却被沈子如带出了屋子，“好孩子，听你大爷的话，先别问。总之你放心，大爷不会害你。大爷也想要个真相！”
沈裴玉被送走了，他一脸疑惑的回到了自己房中，躺在床上的他，辗转反侧，思考着沈子如要他做些什么。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为什么一切都会如此顺利。
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沈裴玉怎么也想不到，意外来临得也很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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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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