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严枝的错觉，感觉徐立是从沙发边猛地起身走过去浇花，隔壁坐——应该说是躺了个人在沙发上。
躺着的人听见开门声往严枝的方向看了看，抬手：“你好啊小朋友。”
料是没想到会被人叫小朋友，严枝怔了怔，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复：“你好。”
徐立看见严枝后便开始赶人离开：“抓紧出去，别在这碍眼。”
“那好吧。”那人站起身严枝才注意到对方竟然那么高，徐立和周柚差不多，但是那人比徐立还要高一些。
严枝看见他轻轻贴上徐立的后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被徐立直接一句滚赶出了门。
“小朋友下次见。”走的时候还不忘和严枝道别。
门关严后，严枝坐到那人刚才躺的沙发上，问：“刚才那个是？”
徐立放下手里的水壶：“不认识，烦人精。”
严枝是不信的，但他也不是一个特别八卦的人，便没再问这个问题。
“你那小同学怎么样了？”徐立给严枝倒了杯水推过去，“你不会又噬糖了吧？”
严枝知道瞒不住徐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和因为过度吃糖而有些干裂的嘴唇，才开始说话：“还没醒，医生说就是太累了。”
徐立敲着键盘，看严枝的嘴唇还是干，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未拆封的唇膏扔了过去：“没拆，你说实话，这次吃了多少。”
严枝接住唇膏，一边拆一边回答：“半盒。”
“半盒？”徐立的声音陡然增大，严枝的糖盒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半盒糖怎么说也得有个二三十块，他瞪大了眼，“我前两天在微信上给你说的什么你忘了？你的牙不要了？”
“没忘，少吃糖，牙疼还容易得糖尿病。”严枝乖乖回答。
徐立气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操作鼠标按下了打印的选项：“什么都记得，什么都不听，你们两个一模一样。”
“和那个烦人精吗？”涂完唇膏，严枝问。
对方昂了一声转过身拿着订书机去订打印出来的东西。
严枝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从第一次看见备注为烦人精的人打电话就有的问题。
“他是你男朋友吗？”
诓的一声，订书机掉在了地上，徐立急忙去捡。
捡完他转过身看严枝，严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而不是在这里揭穿一个人的性取向。
徐立其实也没想瞒他，只是他不知道对于严枝他们学生来说，这个词语会不会意味着什么。
“是。”订好所有的东西，徐立承认了严枝的话。
严枝点了点头：“我也是前两天听小星聊她看的小说才知道这个概念，挺不容易的。”他接过徐立打印的东西又说：“那个烦人精哥哥，好像挺黏你的。”
说着指了指徐立放在桌面一直在来信息不停亮屏的手机。
徐立抿抿嘴：“我没想瞒你。”
“没关系，我都理解，你放心我不会乱说。”严枝很是认真，“而且我会支持你们的。”
这还是徐立第一次从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是小朋友的人嘴里听到这句支持。
“东西都在里面，电子版的发给你了，也给璟叔了。”徐立的父母和严璟是高中同学，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徐立父母因为一场车祸离开了。
严璟和洛清媛想要照顾徐立但被他拒绝，徐立也在大学毕业后还清了所有向严璟借的钱，到后面也一直都有联系，俞琛一和木子星也知道徐立的存在。
再者，徐立子承父业，一直都是成江甚至华南最厉害的心理医生。
又聊了几句，严枝喝光杯子里的水起身离开，门刚打开就看见被称作烦人精的人正坐在门口等待区的沙发上。
感觉那人真的是没有骨头一样，一直在躺着，躺着看不出来，站起来又那么高。
“小朋友结束啦？”烦人精笑眯眯地站起身，“小朋友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越过严枝进了后面的会诊室，甚至把门从里面落了锁。
然后严枝听见了一声闷哼。
不过严枝想，谈恋爱的话应该不会打起来，今天又是徐立休息的日子，没有客人会来。于是他没管，转身下了楼。
光头的事是件大事，而且在现场牵扯到的还是周家和严家的孩子，为此整个成江开了大会，俞茂又连夜给高二各班主任开了会，重点强调学生的安全问题。
严枝中午回家连着拼了三幅拼图才静下来，下午返校的时候看见校门口的安保从两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周柚啊，你没事了吧？”级部主任办公室里，俞茂看着照常上课的周柚，耐心着问他。
周柚摇摇头回答：“我没事主任，我上午已经休息过了。”
俞茂唉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人说：“得亏小琛这孩子提前跟我通了个气，我才先联系了警局，还是我做得不够好。”说着，俞茂又叹了口气。
“没有主任，您做得很好了，那些人不讲理没办法。”周柚没有安慰，他说的是实话，俞茂作为主任做事非常合格。
但那些所谓的社会青年混混，也是真的不讲道理。
“行。”俞茂也不多说，他拍了拍周柚，对着另一边的裴极开口，“你多照顾一下你同桌，有事再找我，找不到找俞琛一。”
“为啥？”裴极歪着头问，俞琛一轻笑回答他：“因为主任是我舅舅。”
“我靠？主任是你舅舅？”出了办公室一段距离，裴极才敢大声说话，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俞琛一，“你咋不说啊琛哥。”
俞琛一耸耸肩：“你也没问。”
周柚路过十八班往里面看，教室却关了门，俞琛一看见他的动作，咳了一声开口。
“柚哥，严严就在咱们身后呢。”
周柚转过身果然看见了想看见的人。
“学神，晚自习见。”上课时间不能长时间逗留，周柚留下一句话，拉着裴极往楼下跑。
严枝还没来得及给回应，面前就没了人，他没再说什么，在俞琛一后面进了教室。
“我知道了，带他回去做什么？行吧，我知道了，会问一下的。”严枝躲在厕所接了洛清媛的电话，随便应了声便挂了电话。
一中不让带手机进校门，但他和俞琛一一样，指不定哪天就自己在家，所以每天带着手机。平时洛清媛不会在上课时间打电话，这次应该是刚听严璟说了光头的事，才忍不住打电话询问。
严枝出了隔间，外面是正在放哨的俞琛一，这几天总有老师突然进来查抽烟和玩手机的问题。
看见俞琛一懒洋洋地站在那里，严枝开口：“其实多亏了徐哥。”
“是。”俞琛一抬头看他笑着说，“徐哥没问你怎么回事啊。”
“没有，可能没来得及吧。”徐立确实没问，不过严枝想他应该也是以为自己和周柚有点什么，不然也不会一晚上吃了那么多糖，就为了让自己感觉到不舒服，从而证明自己还在。
但那半盒糖，严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昨天看着周柚身上的伤，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想到这里，严枝有个疑问，他洗了把手问俞琛一：“我突然想到，你周六要去的酒会，是不是柚哥他们家也会参加？”
俞琛一听了眼睛一亮：“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咱们几个就没有一个不会去的家庭。”
最后他总结道：“这就叫世家子弟吧。”
严枝受不了他这些原来还没那么土的话：“我感觉你有点被裴极同化了，走了，回去上课。”
俞琛一疑惑地啊了一声，跟着走了出去。
回到教室终于见到了好几天没来学校的木子星。
“小星啊，想琛哥没？”俞琛一把帮木子星接的水递过去，笑呵呵地凑过去问。
木子星扯扯嘴角开口：“没有，你闭嘴吧。”
严枝拍拍俞琛一：“你别惹她。”
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小包红糖：“小星，把你水杯给我吧，我给你泡上。”
木子星把水杯往后面一递，严枝接过去打开把姜丝红糖给她泡进了杯子里，俞琛一也不惹她了，还说去帮木子星带饭。
“谢谢，不吃。”木子星抿了口红糖水，“水温把持得越来越好了琛哥。”
俞琛一知道她每个月这样的时候都不吃饭，没再劝她：“那必须，接出经验了。”
初中两人同班三年，接水早就有经验了。
严枝在旁边笑笑，打开书准备上课。
晚自习木子星实在难受请了假，走的时候严枝把包里的红糖都给了她，俞琛一送她上了车才回教室。
在一楼见到周柚，严枝还没说话，就又被周柚控诉了。
“怎么不等我醒了再走。”严枝听见他这么问便知道，这是知道晚上他一直在了。
严枝莞尔一笑：“有点事，就走了。”
周柚也不是生气，纯属是故意开玩笑：“原谅你了。”
“柚哥，是不是有个东西没给我？”严枝忽地问他。
周柚正在找笔，听严枝问他，不由得发愣，转头反问：“什么东西？”
看着周柚疑惑的表情，严枝突然有了逗他的心思，故作伤心地开口：“柚哥都忘了，看样子没把我放在心上。”
“没有！”周柚急忙解释，“你等等我想想。”
说完周柚从两人认识想到现在，终于想到了是什么东西没给。
“你说运动会那张画？”周柚试探着说，见严枝点头，从包里抽出素描本，把那张画撕了下来。
严枝发现手里的画作比那天描绘得更细致了一些，右下角还写了署名和日期。
“周柚。”严枝拿手背擦了擦上面残留的橡皮屑，周柚听他叫自己，问：“怎么了？”
很久没听到严枝叫自己全名，周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严枝却摇摇头笑了笑，指着署名说：“没事，就是看见了你的署名，签字还挺帅的。”
被夸了的人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那必须，练了好久的。”
严枝勾了勾嘴角，想到下午和俞琛一的对话，又问：“周六晚上有个酒会，琛哥要去，你去吗？”
“我不去，没什么意思。”周柚写着题回答。
严枝见对方真的卯足了劲要多做几道题，心里蓦然地有了一丝家里孩子要长大的感觉。
他从兜里掏出颗葡萄味的糖——是他经常吃的那款中味道不那么酸的那个——放在手心伸过去，开口：“奖励你吃颗糖。”
周柚写字的手顿了一下，用左手拿过糖，剥开包装放进嘴里。淡淡的葡萄味在口腔里化开，周柚总觉得尝出了和平常吃葡萄味的糖不一样的味道。
“怎么突然给我糖？”因为嘴里含着一颗糖，周柚说话的时候把糖推到脸颊上，生怕一开口会因为嘴里的糖而流出口水。
毁他形象。
看着对方说话头也不抬，脸颊却鼓起来，严枝没忍住上手戳了一下，笑着道：“很可爱，像小仓鼠。”
本来周柚就在思考手里的题怎么做，严枝的动作让他彻底失去了灵感。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严枝打破了气氛的沉默开口：“看你学习认真奖励给你的，快写吧。”
说完也不顾周柚有什么动作，低头开始写题。
周柚一直没抬头，对着面前的题目眨眼，内心深处突然有一处开始生长发芽。
我靠，周柚心想，这题到底怎么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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