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禾和林子珩两家是邻居，那面墙上的牵牛花爬了十几年，就像他们俩的关系，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沈书禾打小就把林子珩当盾牌看待，闯了祸第一反应不是躲，而是哭丧着脸往隔壁林家跑。
因为只要她喊一声“林子珩”，不论多大的事都能被他揉成粉沫，然后轻描淡写地处理干净。
沈书禾印象最深的是十岁那年。
她偷偷把爸爸养了三年的兰草挖出来，想给楼下的流浪猫当“猫窝垫”，结果兰草的根须被她扯得稀烂，瓷花盆也在慌乱中摔成了三瓣。
她吓得躲在树后掉眼泪，是林子珩放学回来撞见了，没问缘由先把她往身后藏。
沈爸爸发现后气冲冲地找上门，林子珩正蹲在地上，用胶水小心翼翼地粘花盆碎片。
他抬起头，额角还沾着灰，却笑得坦然：“叔叔抱歉，我想试试能不能分盆，手笨没拿稳。”
沈书禾躲在他身后，看见他手背上被碎瓷片划了道小口子，渗着血珠，她想帮他处理，却被他躲开：“没事，不疼。”
那天晚上，林子珩被林爸爸罚站在院子里，沈书禾扒着自家窗台看他，他还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用口型说：“别怕。”
从那以后，沈书禾更笃定了——林子珩就是她的退路，是永远都会稳稳接住她的那个人。
即便是现在，沈书禾还是改不了有事就往林子珩那儿钻的毛病。
沈念曾无数次在经过Year 12A班门口时放慢脚步，眼睛偷偷往靠窗的位置瞟——那里坐着秋奕泽，可他从来没往她这边看过一眼。
攒了一年的勇气，她托林子珩递了道物理题过去，其实那题她早就会了，只是想借他的字迹多留个念想。
可等了三天，草稿纸原封不动地被退回来，上面只有一句“步骤略，答案在教辅第38页”。
那天放学，沈书禾没跟林子珩一起走，她坐在教室里看着那行字发呆。
“在这傻笑什么？中彩票了？”林子珩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他手里还拎着给她买的糖葫芦。
沈书禾没抬头，把脸埋在臂弯里：“他怎么这么可爱啊，还给我标了答案再38页。”
她数着自己那些幼稚的小心思：故意在他常去的书店晃悠，假装偶遇；在运动会上拼命跑八百米，就为了让他能在看台上多注意自己一秒；甚至把他随口提过的乐队海报，贴在了自己书桌上……
林子珩在她旁边蹲下，把糖葫芦递到她手里。
他没评价秋奕泽，反而说：“那次运动会跑完，你脸红得像番茄，眼睛还一直瞟看台，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沈书禾咬了口糖葫芦，小心翼翼的把纸条塞进校卡里，林子珩没催她，陪着她把那些藏在心底喜欢，一股脑全倒出来。
直到有人进来，他才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背：“走了，下次我帮你打听他常去书店的时间，保证比你瞎晃悠管用。”
沈书禾是幸福的，因为有个人把她所有的小心思，都好好地收着，还帮她平复了褶皱。
……
课间的风刮得树叶沙沙响，林子珩站在最高阶，看着秋奕泽从楼梯口走上来，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找我？”秋奕泽靠着栏杆。
林子珩的目光落在远处笑着的女孩脸上：“你和夏栀，在谈恋爱吗？”
秋奕泽愣了一下，随即勾起唇角，眼里漫开温柔的笑意，那是沈书禾从未见过的神情：“没，我在追她。”
林子珩攥紧拳头，他抬眼看向秋奕泽，语气里压着隐忍的火气：“那你知道，沈书禾喜欢你多久了吗？”
秋奕泽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冷淡：“关我什么事？”
林子珩喉咙发紧，脏话差点冲口而出——他替沈书禾感到不值。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是啊，感情的事，本就勉强不来，她喜欢他，关他什么事？
林子珩沉默着，秋奕泽索性把话说得更清楚：“她喜欢我，我不是感觉不到，她那些举动很明显，可她从来没跟我明说过，我连拒绝的立场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但她这样，带给我的只有负担。”
林子珩抬头看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从没想过，沈书禾小心翼翼藏了这么久的喜欢，在对方眼里竟会是“负担”。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很平静：“知秋，她带给你困扰，我很抱歉，以后……我会看着她的。”
秋奕泽点头说了句“谢谢”，转身就顺着楼梯下去了。
看台顶端只剩下林子珩一个人，他望着楼梯口的方向，低声道：“出来吧。”
栏杆后面的阴影里，沈书禾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眼眶红得吓人。
她刚才看见林子珩叫秋奕泽出去，心里就莫名发慌，怕林子珩冲动，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却没想过会听见这样一番话。
林子珩看着她，声音放软了些：“都听见了？”
沈书禾点了点头，抬手胡乱抹了一下眼泪，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哑：“我不会再打扰他了。”
林子珩看着她强装平静却止不住颤抖的肩膀，心里又酸又涩，他走上前，在她面前站定，语气认真：“沈书禾，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沈书禾用力摇头，眼泪又涌了上来：“是错的。明明知道不可能，还傻乎乎地坚持这么久，就是错的。”
林子珩弯下腰，平视她泛红的眼睛：“不是的，你认真喜欢过的样子，一点都不傻。”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旁边的树叶发出响声，衬得此刻的沉默格外清晰。
沈书禾望着林子珩的眼睛，那里没有同情，没有嘲讽，只有满满的理解和心疼：“沈一一，你真的很勇敢。”
下午的阳光漫进教室，把课桌上的社团活动表晒得发烫，夏栀正对着表上“舞蹈社”三个字发呆，忽然传来轻叩桌面的声响。
“走吧。”
夏栀抬头，撞进秋奕泽的眼睛，她迅速站起身：“你也去舞蹈室？”
话出口才觉自己问得多余——社团名单她刚才看过，他的名字明明就排在自己后面。
秋奕泽没说话，只是侧过身给她让了路，夏栀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有机会接近他了。
舞蹈室的木地板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已经有不少人在拉伸。
角落里站着个金发老师，卫衣配工装裤，穿着涂鸦板鞋，一抬眼就冲大家比了个夸张的手势，嘻哈范儿十足。
“First，let's line up！”老师拍着手喊。
人群慢慢排成长队，夏栀往旁边挪了挪，眼角的余光瞥见秋奕泽站在斜后方。
她悄悄挺直背，163的身高在女生里不算矮，可跟187的他站在一起，肩膀刚及他胸口，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老师抱着胳膊扫了圈队伍，视线在他俩之间顿了顿，突然笑着走上前，伸手把夏栀往前提了半步。
“Perfect！”老师打了个响指，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排列——夏栀正好站在秋奕泽正前方。
夏栀没回头，盯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被身后那道颀长的影子轻轻笼罩着。
音乐再次响起时，老师踩着鼓点晃到队伍前面，指尖在空中划出弧线：“先热身，跟着节奏甩起来！”
震耳的Hip-hop旋律炸开，她专注的跟着老师的动作抬手、摆胯，第一次难免出错，他的轻笑声清晰地钻进夏栀耳朵里，
秋奕泽的动作比她舒展得多，手臂扬起时袖口滑落，露出的小臂在阳光下利落又好看。
他似乎对这种快节奏的舞蹈很擅长，脚步踏在鼓点上，散发着别样的魅力。
中途休息，夏栀感觉喉咙干得发紧。
她下意识地摸出背包侧袋里的水瓶，指尖刚触到瓶盖，瞬间冒出新的念头——她还得找机会跟秋奕泽多搭句话呢。
夏栀手底下的动作也跟着变了，原本已经松动半圈的瓶盖被她重新拧回，指腹甚至刻意用力的往反方向拧的更紧。
瓶子被秋奕泽自然的接了过去，夏栀还维持着使劲的姿势，却见他很轻松的把瓶盖打开，递给她：“拧反了。”
夏栀接过水瓶，嘴角扯出尴尬的笑，心里却在疯狂打鼓——他怎么看出来的？我演得不像吗？
秋奕泽眼神落在她脸上：“你节奏感不错。”
夏栀差点被水呛到，抬头看他：“你也……跳得很好。”
旁边有几个女生打闹着撞过来，秋奕泽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他拉着夏栀的手腕往自己方向带。
夏栀踉跄着撞进他怀里的瞬间，那瓶没盖的矿泉水已经“哗啦”泼了他一身，白色卫衣胸前的水渍格外明显。
夏栀懵了两秒，抬头就看见他湿哒哒的领口，忙不迭道歉：“对不起”。
秋奕泽松开她的手，语气听不出波澜：“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
撞到的几个女生这才看清情况，其中一个扎高马尾的连忙摆手：“真的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夏栀知道她们不是故意的，见秋奕泽没什么反应，转身替他回：“没事。”
女生们又连说了几句抱歉，互相推搡着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在两人之间绕了个圈，识趣的离开。
夏栀转过来下意识问：“你有带纸吗？”
秋奕泽本想自己掏，闻言倒顿住了，眉梢微扬：“口袋里有。”
见他手背上也沾着些水，夏栀没多想就伸手去够：“哪边口袋？”
“忘了。”他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低笑一声，“你找找？”
他穿着黑色工装裤，口袋很多，夏栀抿着唇在他两边腰侧口袋找了找，发现没有。
夏栀皱眉准备蹲下去看裤腿两侧的兜，手臂却被他一把攥住扶起来：“在卫衣口袋”。
她“哦”了一声，从卫衣口袋里抽出纸巾递过去，秋奕泽接过来随意的擦了两下。
秋奕泽低头整理衣服，抬眼时发现夏栀正专注的盯着他手看，他故意把手往左边移了移，果然看见她的视线跟着动了。
他嘴角上扬，索性将手抬到锁骨处，见她目光跟过来：“夏栀，你是不是该开个防沉迷？”
夏栀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故意的，快速移开目光：“自恋！”
仔细回想起来，夏栀还真需要——面对秋奕泽时，她的目光总是像牵了线。
原先她喜欢看他的眼睛，喜欢看他的手指，现在好了，她又喜欢看他的锁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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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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