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从窗户溜进来，夏栀觉得身上有些发凉。她平躺在床上，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腰侧，那股清香又漫上来——是秋奕泽身上的味道。
刚才拥抱秋奕泽的画面还在脑海里反复打转。
夏栀坐起身，她找出那个记满计划的本子，翻到最后一页，一笔一划添上：成功/10月16日。
暑假里，她为了靠近秋奕泽，刻意制造了三次偶遇。
第一次是在冷墨家，她故意闯入秋奕泽的卧室，顺势报上了她的名字，希望他能记住自己。
第二次，她摸清秋奕泽常去的娱乐会所，找老板学了三天打碟，争取到上台表演的机会，只为出现在他视野里。
第三次，她缠着冷墨，非要跟着去露营，再次“巧合”地出现在秋奕泽身边。
开学后，除了第一周因名字闹了点乌龙，一切都按夏栀的计划推进。
从海边故意和他拍合影，到邀请他看自己主持的汇演，再到相处时对他的种种配合与接纳。
甚至故意通过冷墨透露自己喜欢他，计划借冷墨的口迫使秋奕泽做出反应。直到秋奕泽靠近时她的退让，这才成功让他心甘情愿的帮她。
那些看似自然的接触里，藏着她无数次的刻意。
他说喜欢安静，她就在图书馆里陪他坐一下午，他随口提过的乐队，她给他送了最新专辑……
夏栀轻轻合上本子，密码箱的金属锁扣发出轻响，本子被妥帖地收进最底层，将那些写满算计的字迹捂进黑暗里。
这本藏着所有刻意与伪装的秘密，终究是留不住，或许该找片空旷的地方点燃它，又或者，埋进郊外那片土壤里。
总之，要找个足够安静的地方，让它带着所有没说出口的真假，彻底消失在这个夏天的尾巴里。
周末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夏栀翻了个身，睁眼才发现天早已大亮，她摸过枕边的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十二点。
楼下隐约传来厨具碰撞的轻响，她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
走下楼梯时，沈曼莹正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看见她笑着说：“醒啦？我刚还想着要不要上去叫你呢。”
夏栀揉了揉还有些发沉的眼皮，拉开餐椅坐下：“这周怎么没把苒苒接回来？”
夏景淮拿了杯牛奶，倒进微波炉加热后递给她：“我们下午还要去趟公司，接回来没人照看。”
“我去接吧。”夏栀喝了口牛奶，抬头说，“她肯定想家了。”
沈曼莹连忙出声：“那怎么行？两孩子单独留在家里我们哪放得下心？再说了，你周末就该好好歇歇。”
“没事的，我能照顾好她。”夏栀坚持着，语气笃定。
父母对视一眼，终究是松了口，父亲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栀栀啊，真是长大了。”
他转身去厨房端碗筷，沈曼莹也出来坐下。
餐桌上瞬间弥漫开饭菜的香气，夏栀扒了两口饭，状似随意地开口：“爸，妈，你们昨天怎么回来那么晚？”
父母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夏景淮先开口解释：“公司的事，去跟合作方谈点事。”
沈曼莹立刻接话：“挺顺利的，你别担心。”
夏栀弯了弯唇角，点头继续吃饭，没再多问。
饭吃到一半，夏景淮看她心情不错，像是漫不经心地提起：“栀栀啊，最近在学校有没有交新朋友啊？”
沈曼莹夹菜的手停在半空，悄悄抬眼看向女儿。
夏栀夹菜的动作没停，语气自然得听不出丝毫异样：“没有啊，都是以前的同学。”
“那有没有玩得特别好的？”夏景淮不肯放弃，又问，“周末就该放松，明天可以叫到家里来玩啊？”
“家里能玩什么。”夏栀抬起头，表情没什么起伏，“那以后我约他们出去好了。”
夏景淮放下筷子，终于直奔主题：“那你……昨天是不是跟朋友出去玩了？”
夏栀的心猛地一跳，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们果然看到秋奕泽了！是看到昨天自己扑过去抱他那一幕了吗？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夹了块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才慢悠悠地说：“哦，你说这个啊。我确实交了个新朋友，个子特别高——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那么高的女生。”
说到最后，她还用力点了点头，加重语气：“她有一米八呢！”
餐桌瞬间安静下来，父母都愣住了。
沈曼莹脸上明显露出困惑的神色，像是在回想什么，又像是在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看错了。
她悄悄在桌底下踢了踢夏景淮的腿，递了个眼神过去，对方会意，连忙打圆场：“哦……这样啊，那挺好，挺好，你们好好相处。”
夏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吃饭，声音轻快了些：“嗯，知道啦。”
餐桌上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别处，仿佛刚才那段试探从未发生过。
夏栀吃完饭后回了房间，夏景淮系着围裙钻进厨房洗碗，水流哗哗地响。
沈曼莹坐在客厅沙发上，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屏幕上忽然跳转到一个访谈节目，主持人的声音清晰传来：“那您怎么理解同性恋呢？”
对面的女孩笑了笑，语气坦然：“我觉得很正常啊，爱本来就不需要被定义。”
沈曼莹手里的遥控器“嗒”一声掉在沙发上，她坐直了身子，刚才被夏栀“一米八的女生”压下去的疑虑，此刻再次疯涨——完了！
她慌忙朝着厨房喊：“老夏！你快出来！”
夏景淮擦着手走出来，围裙上沾着几点泡沫：“怎么了？”
沈曼莹指着电视屏幕，声音都有些发紧：“你看这个！你说……咱们家栀栀她……”
夏景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他沉默了几秒，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你啊，就是想太多了。”
“可她上的是所国际公学，孩子们不都挺开放的吗？”沈曼莹还是放不下心，“要不……还是让她谈个男朋友吧？”
夏景淮没说话，两人翻出手机里早就存着的那些照片——都是朋友托人介绍的男孩，照片下面还标着各家公司名称。
他们挨着头凑在一起，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这个不行，身高看着不太高。”沈曼莹皱着眉划过去。
“这个……照片是不是P过了？眼睛看着有点怪。”夏景淮嘀咕着，语气里满是挑剔。
夏栀拉开房门走了下来，她好奇地凑过去，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个还行啊，看着挺白的。”
沈曼莹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沙发上。
两人回头，脸上的表情僵住：“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夏栀眨了眨眼，看着他们慌乱的样子，指了指屏幕上的公司名：“你们谈合作还要看颜值吗？”
夏景淮连忙捡起手机，嘿嘿笑了两声，母亲也跟着干笑起来，试图用笑声掩盖尴尬。
夏栀没多想，转身拿起外套：“我去接苒苒了，你们继续。”
“哎，好，注意安全啊。”父母一路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坐进车里，直到车影消失，才又急急忙忙回去拿起手机。
“她刚才说的是这张吧？”夏景淮放大照片，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
沈曼莹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张！你看这孩子，眉眼多周正，确实还不错……”
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两人凑在一起的背上。
夏栀看着屏幕上的“醒了？”两个字，犹豫两秒，最终还是按灭了手机，把它塞进口袋里。
车子驶进柠城，来的一片寂静的老城区停稳，夏栀看见院门口那棵老槐树旁边，奶奶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奶奶！”夏栀推开车门喊了一声。
奶奶回过头，看清是她，老人眼睛瞬间亮了：“哎哟，我的乖宝！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夏栀笑着迎上去，把手里的果篮递过去：“买了您爱吃的软籽石榴和葡萄，想您了，就过来看看。”
“想我还带这些累赘东西。”奶奶嘴上嗔怪着，手却自然接了过去，另一只手拉住夏栀的胳膊就往院里拽。
“快进来，厨房里还温着你小时候爱喝的玉米糊呢，我今天啊，熬点甜汤，你肯定要馋这个。”
奶奶拉着她的手往堂屋走，絮絮叨叨地说：“我前几天还跟你爸念叨，说栀栀这丫头怕是把奶奶忘了，你看这不说着就到了……”
夏栀听着她的声音，鼻尖忽然有点酸，反手攥紧了奶奶粗糙的手掌：“那我以后，每周都来看您。”
“就你嘴甜。”
奶奶把果篮往桌上一放，转身给她倒了杯晾好的温水，笑着说：“苒苒贪睡，这会儿准在房间里躺着呢。”
夏栀接过水杯，轻轻“嗯”了一声。
她早料到妹妹会睡午觉——这丫头从小就爱赖床，尤其是在奶奶家，总说这里的床比家里的舒服。
“不急着叫她，让她多睡会儿。”夏栀把水杯放在桌上，认真的看着奶奶的脸。
里屋传来夏苒的声音：“奶奶，我饿了。”夏栀和奶奶对视一眼，都笑了。
奶奶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带着几分雀跃：“奶奶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快出来瞧瞧谁来啦？”
夏苒刚迈出门，就看见沙发上熟悉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扑过去抱住来夏栀：“姐姐！你怎么来啦？”
夏栀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漾着温柔：“来接你回家呀。”
夏苒欢喜地坐到沙发上，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夏栀笑着拍拍她的背：“你先看着，我去给奶奶搭把手。”
说罢转身进了厨房，锅碗瓢盆的轻响混着祖孙俩的絮语，没多久就飘出勾人的饭香。
菜端上桌时，奶奶也挨着夏苒坐下，电视里正放着热闹的综艺，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笑声时不时漫过客厅。
饭后夏栀要洗碗，却被奶奶笑着推出来：“快去陪苒苒，这点活我来就行。”
她只好作罢，回到沙发上陪妹妹接着看电视，屏幕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暖融融的。
天色渐渐暗了，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夏栀瞥见屏幕上的名字，悄悄溜到院子里接起。
“这么狠心？”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戏谑，“昨天才抱过，今天就不认账了？”
夏栀这才想起还没回他消息，心头莫名一虚，小声辩解：“才没有，我刚要回你，你电话就打来了。”
“小骗子。”秋奕泽的声音里裹着笑意，显然不信。
夏栀耳朵忽然有点发烫，赶紧转移话题：“你突然打电话干嘛呀？”
“你说呢？”他低笑一声。
夏栀索性换个话题的：“我今天在柠城，奶奶家。”
“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一会儿就走。”
那边安静了两秒才出声问：“自己？”
“不是，还有妹妹。”
秋奕泽看了眼时间，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他眉头微蹙：“等我半小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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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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