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送她出去后，见她面色苍白，忍不住有点担心。
听说她要去市里面的医院，这个别墅小区离市里又远，不好打车，索性让家里相熟的司机送她到地铁站。
送完人，张妈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少爷的秘书。
这是乔立夏第几次去医院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越来越惧怕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就像经历过地震的人害怕听到大地的呐喊声，她坐在挤满人的地铁里，耳边全是问问的声音，心脏仿佛被人装进一个黑乎乎的小盒子里，闷得人想哭。
医生语气很严肃。“请你马上来医院一趟。”
这个声音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就像那个阳光明媚的周末，突然之间她就失去了一切。
到了医院，乔母已经被送往抢救室。
她在走廊上等了一个小时，才有医生出来。
医生见她过来，跟她讲了一下乔母现在的情况。“我们现在暂时帮她打了一些激素，算是脱离了危险期，但是具体还是要等开炉手术之后再看。”
她的手一直抖，一直抖。医生还在说，病人这种情况手术不能再拖了。
她只能点头。
等好不容易把乔母推回病房，她已经累得没有力气说话。
她坐在医院的走廊座椅上，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以前她哭一般都很压抑，没啥声音，但是现在她是嚎啕大哭，也不在乎有谁看见了。
所有的委屈已经把她压垮了。
她就像什么也不管就好好哭一会。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也许看到她这么难，会稍稍高抬贵手。
舒?一边跟人道歉，一边惊讶于少爷的突然消失。
人消失也就算了，电话也打不通。只留下一句2小时后回来，让他拖住对方。
他只好跟西班牙过来的合作商解释少爷有很重要的家事要处理，然后忍耐着对方想要把他穿孔的眼神，一路陪着笑脸。
哭泣也很耗费体力。
乔立夏哭完，抬起头，在最糕的状态下，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纪从南身边站着一位高挑的美女医生，自信的状态让人羡慕。
他们正在谈论着什么，显然这场谈话被她刺耳的哭声打乱了，目前两个人都朝她这边看过来。
这让她无地自容。
她低下头，迅速跑进了病房里。
纪从南了解了老爷子的情况之后，谢绝了关医生的邀约。
乔立夏已经跑了。
她刚才哭的太惨了。声音很吵。
他看到她眼睛肿了。
昨晚的见面和现在的见面，不知道是真正的偶遇还是有人故意安排。
从他查到的信息，钟青颖想做的事情确实和纪家无关，这场联姻也确实能给纪家带来更多的利益。
理论上来说他不应该排斥。
所以他决定答应这场联姻，所有的反常都不应该有，如果找不到答案，那么利益就是唯一的答案。
他不可能犹豫。
“舒?，你抽空查一下市医院这个病房的病人的情况。”
躲进房间后，乔立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自己，整个眼睛肿的不成样子了。
她把脸埋进母亲的手里，想要找一点温暖。
可还是浑身冷得发抖，也许又发烧了吧。
只有眼睛火辣辣的。
她深吸一口气，把冒出来的眼泪憋回去，然后走出了房门。
走廊上已经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她再次失去了方向。
乔立夏沿着走廊，走到尽头的转角处，眼睛一直疼，她裹紧外套，还是感觉冷。
她沿着楼梯边的座椅坐下，放弃寻找。
过了一会，像有某种预兆，她感到一种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她身上，她看见面前有一双皮鞋。
努力寻找的那个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像神明一般，穿着得体的西服，俯视她的狼狈。
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先落下来，像自己在要挟对方一样。
这让她抬不起头来。
纪从南背在身后的右手拿出一个塑料袋，从里面取出药和水递给她：“你昨晚发烧了。”
她接过来吃了。
眼泪忍不住流了很多。
她低着头用手擦，越擦越多。
“对不起。”
委屈在生病的时候袭击了她的神经，让真实的恐惧入侵成功。
纪从南没有说话，也许并不接受她的道歉。
她胡思乱想的，然后感到一双手落在额头，落了几秒钟，很快就拿开了。
她知道神心软了。
纪从南说：“你又发烧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要走了。你自己挂号可以吗？”
她点点头。
药和水都放在了一旁。她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过了一会又回来，他说：“我同意了。一年。”
她仓皇抬头，看向他。
而他正低头看着她。
他的眼里依然没有太大波澜，但是她知道这是值得感恩的。这是少年的赞歌。
“谢谢。”
她好像看见那双眼睛有点恼怒一闪而过，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看错了，惊喜涌上心头，她跟他说：“我会报答你的。”
她希望能表现的真诚一些，可是纪从南好像跟本不在乎。他随意得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自从得知纪从南答应了联姻，钟青颖的脾气越来越好，对乔立夏的服饰都关注起来。
她让人送了很多裙子，叫她和纪从南出去参加活动的时候穿。
还帮忙预约好了给乔母手术的专家。
乔立夏在别墅的房子里，基本上都待在自己的空间，她带的东西不多，一本设计的书，还有电脑和换洗的衣服。
书和电脑已经落了灰，她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自己的专业工作。以前是岗位问题，她一直在打杂，当时以为熬一熬就能做自己喜欢的设计，没想到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她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掌控，更何况是专业。
她今天难得有一点闲暇，翻了翻设计的书和以前自己做的图纸。
点开了同学群。
大学同学读研后就联系的少了，群里只有辅导员偶尔发一些收集就业情况的表。
她下载了一个教人做美食的软件。
二十几岁的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家庭主妇。
软件里面各种家常菜让她想到家和妈妈，她真的很希望，一年以后能回到，有家有妈妈照顾的过去。
为此，她决定好好努力生活。
就算现在只能听别人的摆布，也想要好好生活。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是舒?通知的，他说：“柳小姐您好，纪总今天下午3点在公司等您，到时候会派人来接您。”
语气很客气。
就像在跟什么客户介绍产品。
她带着自己做了5遍才稍稍有点样子的料理，坐车2个小时来到他的公司楼下。
一个不认识的经理拦住了她：“柳小姐，请跟我来。”
她被带到一个电梯里，这个电梯看着比旁边的电梯更奢华一些，旁边有一些等电梯的员工都自觉的站在普通电梯门口。他们看她的目光里有羡慕，有惊讶，就像曾经的她仰望公司高层一样。如今站在这里，她才知道需要付出什么，心里并没有轻快和开心。
顶楼只有一个办公室和几个会议室，她到了其中一个会议室，舒秘书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律师聊天，见她过来，马上介绍到：“柳小姐，这位是赵律师，他主要负责婚前协定的制定。”
“赵律师，这位是柳小姐。”
她把装有便当的包往腿上放好，有点拘谨地摸了摸包包的提手，努力露出一个微笑。
赵律师伸出手：“您好。”
她赶忙握住那双手：“您好。”
“请问，这是？”
“赵律师已经拟好了婚前协议的条款。。。”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惊讶，舒?又解释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纪总没有和您说。”
“恩。”不被重视在这种时刻让她选择了眼神回避。
事实就是没人通知她，但她并不想让每个人都知道。
“我想先看一下。”
赵律师愣了一下，然后把协议书递给她。
“已经给纪总看过了。”
她恍惚地“昂”了一声，还是拿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居然没写感情划分清楚之类的要求。
都是财产，分配没有她，她也不得干涉集团的运营。
只有一条，从结婚之后两人同居。
她哗啦了一下，下面备注了原因：“以免记者对此作舆论引导影响股价。”
联姻期限是一年，包括结婚到结婚的半年。
她把协议合上。
“柳小姐，您先看，有什么问题可以和赵律师沟通，我还有个会议，就先走了。”舒秘书一直是得体的。
只有她不想得体，胡乱点点头，什么话也不想说。
这里的一切都在提醒她是个工具人。
在追求效率和利益的资本面前，她想要给对方做便当的做法简直有点可笑。
她把便当包包拎起来，捏着那份协议。
“柳小姐，这份协议后面还付了保密协议。”
像是想要提醒她什么，赵律师突然说。
她把这份超级详细的协议塞进包里，说：“赵律师，我们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您。”
从纪氏出来，她撞到一个画着烟薰妆的男人，她道歉，男人说没有关系，还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
她摇头，继续往电梯那边走。
她的车还在楼下等着，她让司机先回去了，自己去了旁边的公园。
一点一点吃完了便当，并且客观地评价，我做的便当又好看又好吃。
哦呜。
吃不到的人可惜。
纪从南一连出差了3天，回来后，舒?汇报说婚前协议已经签好了。
他看着那份婚前协议，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脑海中浮现了乔立夏的身影，大学的她和在医院的她重叠到一块。
他的记忆力很好，即使不在意的事情也会记得很清楚。
他并不觉得她是特别的人。
他一直是个追求效率的人。这么做也很符合他的要求，但他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他让自己沉浸到工作中，忘记那一点点涟漪的感觉。
直到天黑 ，这感觉依然如同迷雾一般萦绕在心上。
那天他加班的比平时还要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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