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煜视线被眼前晃过得手拉扯开来，鼻尖闻到一丝皂角的味道，有点熟悉，毕竟这个年头用皂角的人太少了。
他侧头瞟了眼，突然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看着眼前正在工作的人。
王泽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着转校生，“看我，就这个表情，冷着脸，不说话，眼神就写着，SB走远点。” 说完看顾文煜没有反应，顺着顾文煜眼神也抬头望去，一口口水呛在喉咙，差点窒息而亡，他立刻拍着胸口，伴随着几声猛烈的咳嗽声。
左铭也忍不住清咳两声，道：“好巧，你是在这儿打工？”
眼前的人就是盛夏，他穿着白色的衬衣，原本贴身的剪裁都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宽大，黑色的西装裤笔挺，腰身围着一个黑色的围裙。
盛夏闻言未说话，但碍于客户大过天，一个小投诉，怕是拿不到全额工资，便只好点点头算是回应，放下三明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王泽手机屏幕，那是一张照片，一张他以前的照片。
那是他的曾经，那时的他心向阳光，眼含热烈，自在远方，灿烂明媚。
如今看，却一片模糊。
盛夏静默地站在原地片刻，理智逐渐回笼。
王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立马按熄了屏幕，尴尬道：“那什么？哈哈哈哈，论坛的帖子，我随便看看，呵呵，随便看看。”
盛夏脸色白了白，他低声问道：“什么论坛？”
这是盛夏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王泽一下子懵逼，特别乖巧的答道：“就学校论坛啊，你搜索实验一中论坛，就可以找到了。”
盛夏继续追问道：“帖子的名字是什么？”
王泽只能按亮了手机，准备把帖子的名字告诉他，随口问道：“要不我加你个微信，帖子推送给你，你到时候直接进主页就可以下载论坛，更方便。”紧接着他想到什么，迟疑道：“这种帖子一般不会有什么好话，你确定要看吗？”话音刚落，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二维码。
滴，你已添加对方为好友。
王泽硬着头皮转了过去，又好心提醒道：“贴主说是预热，晚上八点才会更新，你要不去联系一下，看他愿不愿意删帖。”
“谢谢。”盛夏没有多聊，继续去工作了。
盛夏回到吧台处，旁边的女生凑近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小夏，近看是不是更帅了，我感觉我脑袋里面战歌已响。”说完还故意逗笑似得撕拉两声，吸了吸口水。
盛夏避开了点距离，手上动作不停地继续压着咖啡粉，心不在焉地说了句：“没怎么看清。”
另外一旁的男同事，接话道：“不怎么样，我来了半个月了，你已经遇上了十六次crush。”
女生忍不住翻了白眼：“女生对美好的事物都是欣赏的，无性别的欣赏，哦，你体会不到，因为你即没有美好的内心，也更不具备美好的外表。”
两人忍不住打起了嘴炮，你一言我一语。
盛夏将压好咖啡粉的手柄架上机器，按下按钮，眼眸上挑，看向远处随意坐着吃着三明治的人，无处不透露着魅力，就像是一副充满慵懒气息的画作。
三人喝完咖啡，走出了咖啡店。关门的瞬间，顾文煜回头看了看，盛夏已经不在店内了。耳边传来王泽的聒噪的声音：“是老地方打球吗？顾哥。”
顾文煜随便应了声，走了出去。三人到球场的时候，贺余风他们已经在准备。
“这儿。”他站在休息凳子处对着顾文煜几人招手。
“我靠，大美女，大美女，大美女。”王泽死命地抓着左铭的手。
“别想了，对方是看不见你的。”左铭无情吐槽道。
顾文煜走了过去，坐在凳子上的人全都起立，打招呼道：“顾哥。”
其中一个男生等着所有人都招呼完，他几步走上前，很是熟悉道：“文煜哥，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男孩子长得挺可爱，从里到外无不刻画着娇生惯养。
顾文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态度不冷不淡，男生倒是不介意。转头去跟王泽贺左铭打招呼，“你们是文煜哥的同学吗？”
贺余风拉着顾文煜走到一旁，笑着问道：“看论坛了没？关于你的小同桌的。”
这轮到顾文煜意外了，“你很感兴趣？”
贺余风抬手揽住顾文煜的肩膀道：“当然，十九年了，你第一个同桌。他值得被载入史册。”
顾文煜抬手打掉他的手臂，淡淡道：“马上就不是同桌。”
贺余风正准备继续问，远处的人对着他们招手喊道：“顾少，贺少，可以开始了。”
他们这场球一直打到天黑，酣畅淋漓，周围人潮涌动，都是欢呼声。毕竟运动叠加帅哥往往是视觉的盛宴。
一场球结束，顾文煜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拿了个毛巾擦汗，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件黑T准备换上。
贺余风坐在他旁边，累到直喘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等会一起吃个饭。”
顾文煜脱掉身上透湿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线条，引起一阵口哨欢呼。他一边套着干净衣服，一边问：“几个人？”
贺余风喝了口水，小心翼翼试探道：“全都去？”
顾文煜斜眼看他。
贺余风干笑两声道：“我这不是被逼到没有办法。姜以绚妈跟我妈是手帕交，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算是一条心铺在你身上了。不带他，转头他就去跟他妈哭着说我不带他玩。我母上大人又要念叨我。要不，你给我个面子。让我回家好交差。”
顾文煜没有明说去不去。姜以绚按理说应该算是贺余风发小，但是贺余风和顾文煜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所以间接的，姜以绚也成了顾文煜的发小。
贺余风刚想继续劝说，远处，姜以绚就小跑过来，甜甜道：“我买了水。给你，文煜哥。”
“啧啧啧，怎么回事啊。我们只配干涸而亡呗。”说话的也算是他们小团体的人。
姜以绚看了他们几眼，眼神羞涩道：“要的话，我再去买点。”
他们更来劲了，连忙道：“哟嚯，哟嚯，我们可不敢抢顾哥的水。”
姜以绚笑的更灿烂了，他很喜欢这句‘顾哥的’。从他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那一天起，顾文煜就是他唯一的选择。原因很简单，家势是他们几人中最好的，长得也是最帅的。他姜以绚就是要最好的。
想到这儿，他把水往前伸了伸，轻轻唤道：“文煜哥。”他嘴边的浅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甜蜜。姜以绚对自己的长相很有信心，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顾文煜看了看眼前的水，是自己平常喝的牌子，又看了看眼前的男生，简单拒绝道：“谢谢，不用。”
顾文煜就是这种人，言辞礼貌，态度冷漠。前面来自于教养，后面来源于自我。
姜以绚有点尴尬，以往顾文煜和他保持距离，他都会见好就收，但是今天他忍不住想再进一步，便继续撒娇道：“一杯水而已，文煜哥不用跟我客气的。”
顾文煜懒得回答，站起了身，拿了自己的包，对着一旁的贺余风道：“走了。”
姜以绚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水了，连忙跟上：“去哪里，是要去吃饭吗？”
贺余风看顾文煜打完球的好心情快要磨灭殆尽，开口道：“那什么，姜以绚，我和顾文煜有点事情要处理。下次吃饭。”
“可是。。。。。。”姜以绚还想说些什么。
贺余风已经和顾文煜走远了。
两人快步地离开球场，天色有点暗沉，贺余风看了看手机时间道：“去哪吃？”
“随便。” 顾文煜用手向上轻抛着球，应承得漫不经心。
贺余风侧目打量他，眼神来往集中在下半部分。
“说。”
贺余风收回视线，道：“我就好奇，这么多美男美女，清纯可人，甜美动人，艳丽撩人，口味都快集齐了，难道就没有让你动心的。”
“没，都很无趣。”顾文煜回到。
“怎么样才叫有趣呢？”
顾文煜下一秒钟就想到了一双眼睛，清冷还有点阴郁，凶狠不自知，以为一切都掩藏得很好。不知道这双眼睛笑起来会怎么样。
注意力不集中的后果就是接球的手滑了下，球落地顺着地面向前滚去，一路滚到路边的一辆方形拖车旁边。
路灯下，有个小摊贩，拉着拖车，旁边竖着个杆，上面插满了气球，各式各样，从蝙蝠侠到各种小萌物，在风中摇曳生姿。脚边还竖着几个亮着灯光的各种造型**气球。
小摊贩前围了些零星大人小孩，其中一个麻花辫小女孩还叫着，“好看哥哥，气球小人也要两个麻花辫，可以吗？”
摊主顿了顿，笑着说了声好，苍白的脸笑起来的时候，有个隐藏的小米窝，在右边嘴角下侧，路灯照耀下，透着温馨。
摊主白皙的手指立刻舞动起来，不一会儿，胖嘟嘟的气球小人就多了两条翘起来的麻花辫，小女孩忍不住欢呼了两声。
听着小女孩的欢呼声，盛夏噗呲笑出了声，米窝更是深邃了几分，就像个小洞刻在嘴角，眼底的狠厉和防备，幻化成柔和的星光，比旁边的霓虹灯还要闪亮。
贺余风看着眼前的人，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顾文煜，调侃道：“冤家路窄啊，这不是你的小同桌吗？”
顾文煜上前了几步，伸手兜起了滚在一旁的篮球。
盛夏刚把气球递给小女孩，感觉旁边出现了个高大身影。侧头往上看了看。嘴角的笑意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璀璨星光消失在眼底，嫌弃之意涌现。
贺余风更高兴了，忍不住贫嘴道：“哟嚯，你丫的还是个两面派。”
盛夏眼睛中的冷意更深了，他贯彻执行着他不理会的政策。
顾文煜出声打断了这个场面，“要个气球。”
盛夏又转回视线，清冷的声音响起，问道：“哪一款？”
顾文煜低头看了看，都是可爱人偶或者小花，实在是选不出来，随口道：“随便。”
盛夏点点头，拿起一旁的气球就打起气来。
贺余风是个闲不住的，站在一旁没话找话道：“你还会这种看家本领啊。”
盛夏正在赚着别人的钱，只好敷衍的点头。
没几分钟，手中的气球就做好了，特地选了个粉色气球棍插好以后，就递给了顾文煜，另外一只手也没有闲着，掏出一个二维码说道：“三十，谢谢惠顾。”
顾文煜跟自己眼前金黄双马尾的Q版美少女大眼对小。身后的贺余风拍手叫好，道：“配你啊，我顾哥，猛男的外表，少女的心。”
顾文煜的眉毛不自觉的上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拿过手机扫了扫。
器械女生响起，「已到账60元。」
他低头看着摆着摊的少年说道：“再做一个拿着篮球的男孩吧。”
盛夏又掏出了二维码，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定制款再加十块。”
顾文煜另外一边的眉毛也忍不住上挑了，他看了看还站在小摊贩前的那个正在高兴的马尾辫小女孩，又沉默看向她手上拿着的要求加上双马尾的气球小玩偶。
小女孩被突如其来的注视吓了一下大跳，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气球人偶，然后手一晃动，连着球一起藏到了身后，怯生生的说了句：“是，是，我的。” 然后火速拉着妈妈逃离了现场。
贺余风哈哈大笑，“人人都爱的顾文煜，还有被嫌弃的一天。”
顾文煜回头扫了他一眼，贺余风笑声硬生生的停住在喉梗。憋到喉咙都有点生疼。他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又笔画了一个OK的手势。
顾文煜这才转头拿出手机继续扫码。
「已到账10元」
盛夏见钱到账了，开始熟练工作起来，片刻功夫，一个穿着篮球服拿着篮球的气球玩偶出现了。这次用了点心，盛夏还顺手画了个篮球服，眼看要写篮球号码了，盛夏就已经顺手写了十一了，写完似乎才想起来，自己擅自做主了。思索还是问了句：“你要写几号？”
“你写都写完了，才想起来问我？”
盛夏扣了下手指，他刚才顺手写了自己的幸运号码了。习惯了，所有带数字的，他一般都会写11。他把玩偶插在一旁的杆子上，准备重新捏一个。
哪知道，他刚放上去，气球人偶就被顾文煜拿了下来。
盛夏抬头看着顾文煜，两人一高一低的对视上，这角度和转校的第一天一模一样，只是两人调换了个位子。一时无言。
顾文煜正准备说两句。
突然从街头开始躁动了起来，不知道谁喊了句：“城管来了，撤。”
盛夏立刻起身，三两下打包好了剩余的东西，转眼就消失在了涌动人群中。
顾文煜站在原地，手指转着气球棍子，低笑了两声，“挺有趣。”
“什么？”贺余风没有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路边停下了一辆车，司机下来打开了后排门，叫了声：“顾少，贺少。”
顾文煜又看眼盛夏消失的方向，弯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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