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等林然回到小区时才想起早上林莉英的叮嘱,这个时间家里没人,一阵失落后她还是转身离开了。
回想起小时候,那时放学回家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啊,而眼下她却开始害怕回家,这种感觉甚至比无家可归还要可怕。
林然从小区出来,调了个头往陈凡语家方向走着,因为距离远,等她来到陈凡语家门口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看着眼前的这扇门,明明陈凡语就在里面,她昨天才刚从里面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敲门。
过了很久,直到一个从楼上下来的男子看了她一眼,林然才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
敲完门没多久便有人来开门了,是陈凡语开的门,她并不知道林然今天会来,开口第一句话就带满了吃惊:“昨天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在你爷爷家多住两天吗?”
没等林然开口,陈凡语身后就探出了无数双眼睛,里面不仅仅只有陈凡语和那个男人,此时沙发上还坐着两个老人,老人旁边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生。
女生年纪看上去和林然相仿,两人视线交汇,谁也没有开口。
陈凡语赶忙介绍:“林然,那个是你余叔叔的女儿,之前一直住在老家,现在马上高考了,所以把她接过来一起照顾。”
接着她又道:“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都没收拾你住的房间。”
林然愣在原地,正接受着来自这一家人的审视,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突然闯进别人家的疯子,叫人无比嫌弃。
良久,林然开口:“我过来拿点东西。”
“拿完还要去你爷爷家吗?”陈凡语问她,“是不是你放在桌上的那两本书,早就跟你说过要带什么提前装好,总是丢三落四的。”
林然也不知道她过来拿的是什么,只顺着陈凡语的话点了点头。
陈凡语:“你站这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就这样,林然甚至连鞋都没换就被送回了楼下。
街道上,路灯早已亮了起来,照亮着街头的每一个角落。路灯很亮,夜色也很美,但整条街却冷清的让人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好像哪都容不下她,现在的她已经无家可归了。
林然漫无目的走了很久,她很怕黑,所以只要哪里人多她就会往哪里靠近。
野鹿苑内,这应该是林然能想到的最近的,且人多的地方了。她在野鹿苑公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她就坐在那,看着公园里换了一批又一批进来散步的人,看着所有支起的小摊慢慢消失,看着悬挂在路边的街灯一盏一盏的熄灭,一切都在慢慢改变,而唯一没变的就只有坐在长椅上的她。
深夜,整个公园安静得出奇,只要稍微出现一丝声音在林然听来都如同炸雷,令人毛骨悚然。
为了能让时间过得快一点,林然借着月光翻开了从陈凡语家拿的那两本书。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连标点符号都没放过,可在她看完第一遍后,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里面的内容了,就连书中的一个情节也没记住。
林然不死心,继续从头开始看,结果还是一样,这次她除了书的名字,啥都没记住。
反之,那些林然不愿回想起来的种种,此刻正不断的涌入她脑海。
啪嗒,林然手背一丝凉意袭来,眼前的景物也逐渐变得模糊。
林然哭了,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是什么时候哭的,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很奇怪,明明一点想哭的**都没有,可眼泪就是不听使唤的往外冒,后面林然没了办法,就任由它一直顺着脸颊落到书上,很久很久。
第二天早上林然是被冷醒的,虽说是在夏季,但这时太阳还没升起,又是在湖边,难免不会觉得冷。
等林然彻底清醒过来,她才发现手中的书已经掉到了地上,刚想伸手去捡,身体忽得一阵酸痛袭来,让她难以动弹。
林然最后还是皱着眉把书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
她看了眼时间,刚过五点,好在这个时间段还没有人出门,她赶紧整理了一下皱掉的衣服,顺着小路来到公园的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通,离开了野鹿苑。
来到学校,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可还是太早,学校现在空无一人,只有保安室里的大爷在打开学校大门后闲来无事在那锻炼身体。
林然到学校后第一个去的地方不是教室,而是那片栽满花树的林子,不是因为这里漂亮,也不是因为这里是昨天路予安带她逃课的地方,只是她不敢一个人再待到教室罢了。
那件事发生在去年,是不管过去多久林然再想起来还是会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
那会林然转学过来也两月有余了,天生性格孤僻的她在这段时间里别说知心朋友了,就是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好巧不巧的是那时候班里还经常丢东西。
一天,讲台上老师正在上课,班主任突然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打了声招呼后就示意科任老师停下讲课。讲台上老师见状也立马会意,随即放下手中的书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了最中心的位置。
班主任来到讲台中央,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讲台下的所有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高傲。
紧接着她一脸严肃道:“最近班上有很多学生跟我反应偷东西这件事,之前好几次我都没有细查,那是给你们机会,没想到这次竟然连手机都偷,丢人都丢到校长那里去了!”
班主任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三分钟时间,主动承认的话从轻处罚,如果是被我查出来那后果轻则处分,重则开除。”
这个时间,刚好是一模考试成绩出来后的第二个星期,林然作弊风波还没过,恰恰给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抓住了机会。
其中一个长辫子女生漫不经心道:“我们班之前可从来没丢过东西。”
“怎么那个转学生一来就天天有人丢东西啊,”长辫子女生说的直,毫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出了林然的名字,“况且我们班上除了她,剩下的都是你从高一就开始带的学生了,大家什么人品你不是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了吗?”
话音刚落,全班就不约而同看向了林然所在的位置。
林然坐在座位上,一语未发,面对突如其来的审视,她只觉得无比窒息。
班主任还未出声,其他同学便顺着长辫子女生的话,一个接一个的‘实锤’起了林然的罪行。
“我记起来了,好像每次体育课解散她都会一个人跑到教室里来坐着。”
另一个人听完,附和着:“还有还有,林然每天都来的特别早,有几天早上我为了补作业提前半小时来学校,每次都可以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
……
等所有人说完,原本觉得荒唐的班主任也半信半疑了起来,她看向林然:“是这样吗?”
体育课回教室是因为她根本融不进这个班的氛围,与其死皮赖脸挤进一个不需要自己的群体,还不如回教室多做两道题。
还有她那么早来学校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单纯的不想在她爷爷家看林莉英脸色而已。
简直要了命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却因为紧张被尽数打乱,让她无从开口,而林然最后说出来的也是毫无信服力的“没有”二字。
班主任无奈只好走到林然身边,她也懒得继续问下去了,直接让林然站起来。
尽管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但林然身体还是在这声低吼中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班主任把自己书包从座位里抽出来,看着书包被一层一层打开,看着那些书被逐个丢到桌上……
虽然这种被冤枉的感觉很让人气愤,但林然最后还是选择了顺从,因为她心里清楚,东西不是她偷的,班主任也不可能从她这翻出什么来,或许等班主任查完就没人会再怀疑她了。
直到整个书包空了为至,班主任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本以为可以就这样洗清嫌疑的林然,没想到却再次因长辫子女生的一句话陷入僵局。
“老师,林然口袋还没看呢。”
班主任停顿了一秒,似是觉得长辫子女生说的有道理,她看向林然口袋,问:“口袋里有吗?”
但很显然这不是一个问题,因为不管林然如何回答,结局都是一样的,抛出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让她能有心理准备,做好被搜身的准备。
“没有……”林然摇头,依旧是这个无力且含糊的回答,她已经彻底忘了该怎么解释了。
班主任叹了口气走上前,准备和刚才一样亲自检查,在即将碰上林然衣服的时候,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班主任手成功落空。
林然此刻感觉全身血液都凝结了,她为什么要躲啊,这下怕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见状,班主任也没执着于自己动手,她接着道:“我也懒的搜了,你自己来吧,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都拿出来。”
“……”林然不敢违抗老师的话,加上周围同学也都在起哄,她只能照做。
就这样,林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将口袋往外翻着,连同自尊心一起,毫无保留的全部展现在了同学们面前。
可即使是这样,周围同学也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说不定藏在衣服里面了。”
言下之意就是,林然得把衣服脱了才能证明东西不在她身上。
顷刻间,世界被分成了两部分,林然和讨厌林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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