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莫名其妙，阳钦松看见他的眉头微微轻蹙了一下，又迅速展平，像是刚刚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什么？”阳钦松实在是不明白。
“打球。”杨森传说:“开心吗？”
这哪有什么开不开心的，陪小朋友打个球而已，估计小朋友是真真切切开心了。
脑袋思考了几秒，于是他回答了一个最实诚的答案:“累。”
累得够呛。
杨森传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在他的脸上，似乎在打探他话里的“累”包不包含开心一词。
“你回来这么迟也一定很累了吧？那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了。”阳钦松说，眼睛里好像亮晶晶的:“晚安。”
他刚一转身，手腕就被人拉住。
阳钦松疑惑地偏头，杨森传从他手里拿下擦发巾:“不是给我用的吗？”
“噢忘了。”阳钦松说，说完又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你不说不用的吗？”
杨森传脸上神色自若:“那是刚刚，现在要用了。”
阳钦松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最好用吹风机吹一下头发，头皮着凉会感冒的。”
杨森传“嗯”了一声。
阳钦松直接去浴室洗澡了，室内的水汽把他的脸熏得红红的，他闭着眼睛感受着水流打在他脸上，今天打球虽然很累，但回来能突然看见人还挺开心的，感觉那股累都被一股脑扫清了。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杨森传顶着半湿的擦发巾蹲在茶几前翻找什么，脑子后知后觉，立马转身回了卧室，拔掉床头柜前的吹风机，走了出来。
“吹风机这几天放我房间里了，我忘了。”阳钦松边说边朝他走过去。
杨森传一把扯下头上的毛巾，瞬间偏头。
阳钦松本意是想把吹风机递给他，结果伸错了手，最后将错就错，用那只空手在杨森传头发上轻轻抓了抓。
两人皆是一顿，阳钦松立马轻声咳嗽了一下，偏开脸说:“头发还没擦干，是得吹一吹。”
杨森传当无事发生，朝他伸出手:“给我吧。”
阳钦松突然弯下腰，盯着他头顶上的二旋看，惊讶道:“你头顶有两个旋诶？”
“是吗？”杨森传淡淡道。
“听说两个旋的都很聪明。”阳钦松说。
“那一定是胡说。”杨森传说:“徐天宇头顶也有两个旋。”
阳钦松没忍住乐出了声:“徐天宇风评被害，被他知道要嗷一嗓子骂你了。”
“骂呗。”杨森传勾了勾唇角:“反正被他骂得也不少。”
阳钦松把吹风机插头插上，递过去的时候突然又改了主意，试探性地问:“要不我给你吹头发吧？”
杨森传抬眸和他对视，乌黑的眸子里拢着一层暗色，看人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之意。
真受不了他这个眼神，阳钦松下意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手掌覆盖上去的瞬间能感受到对方的睫毛在自己手心里轻轻地眨了眨，挠得人心痒。
不等杨森传有任何动作或者说话，他直接拨了吹风机的开关，噪音瞬间隔绝了妄图开口说话的那人。
杨森传的头发不长，细软，吹风机吹得他每根头发都能飘逸起来。
阳钦松的手一下又一下地在他头发上轻抓，时不时勾着头发转圈，偶尔五指还插过他的乌黑的头发里，掌心贴着头皮，比吹风机吹出来的温度还要热。
后来更热的是掌心贴着手腕的温度，吹风机的开关被迅速按关掉，阳钦松偏了偏头问:“怎么了？烫啊？”
杨森传没松手:“差不多好了。”
阳钦松又上手抓了抓:“可还有些地方没干透呢。”
杨森传看着他，嘴角噙着笑:“你是不是就想玩我的头发？”
被人识破了阳钦松快速眨了眨眼，然后把吹风机递过去:“那你自己吹？”
杨森传这才松了手，接过吹风机，直接拔掉了插头:“不吹了。”
阳钦松:“……。”
“早点休息。”杨森传把吹风机收拾好放进柜里。
“好咯。”阳钦松说:“晚安。”
“今晚都说了两遍了。”杨森传说。
“那你一遍也没回我。”阳钦松小声吐槽道。
感受到对方一闪而过的视线，阳钦松立马转身，身后的声音响起，似乎颇为无奈:“晚安。”
这下心里舒坦了。
一夜睡得很好，梦里还闪现了杨森传的脸，虽然起来完全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但阳钦松感觉还挺开心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肯定是杨森传昨晚说了“开心”那个词，才导致他做的梦都和这个词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阳钦松坐在床上醒了会神，然后起身出去洗漱。
客厅很安静，对面的房门紧闭，阳钦松微微歪头眯眼猜测，也不知道杨森传是起了走了还是没醒仍在做梦呢。
思考之际对面的房门突然开了，阳钦松一整个惊慌失措。
杨森传反应了两秒才觉得有点想笑。
阳钦松更慌了，对视上他揶揄的目光后更加不知道眼睛看哪。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立马往卫生间一闪，利索地关上门。
十分钟后，他神清气爽地从里面走出来，冲杨森传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杨森传嘴角上扬:“好。”
只要给他十分钟，他就能装成一个无事发生的正常人。
今天收拾得还算快，按平常他这个点应该坐在餐桌前吃早饭或者没早饭时就已经出门去公司了，可今天他没想动。
在等。
等。
等……
“等什么呢？”身后杨森传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他还没走瞄了他一眼:“还不走？”
阳钦松正站在餐桌前抓着背包假装在收拾东西。
“没等。”阳钦松说:“现在就走。”
“那你等我。”杨森传甩下这句话直接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好了，这下等得算是名正言顺了。
杨森传今天穿着一件灰色卫衣，外面套了一件短款的休闲夹克，下身黑色的冲锋裤更突显了他的一双长腿，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随意。
“走吧。”杨森传冲他一昂下巴。
阳钦松背上背包，在玄关先换好了鞋，两人先后出了门，先后上了电梯。
到了楼下，杨森传冲他一歪头:“去吃面茶吧。”
“端着吃？”阳钦松下意识问。
杨森传轻“啧”了一声:“坐那吃啊，谁端着路上吃？”
“噢。”阳钦松跟着他直接去到了店里。
“等下开车送你去公司。”杨森传说:“卡点保证不迟到打卡。”
“我们也不打卡。”阳钦松说。
杨森传笑了一下:“你给林总带一份，迟到了他也当没事。”
阳钦松弯唇笑了笑。
“这些天你走路去的公司吗？”杨森传边问边把先端上来的奶油炸糕放到了阳钦松面前。
“偶尔骑车。”阳钦松说。
“不冷吗？”杨森传看着他的脸，皮肤白净，心想这细皮嫩肉的被这冷风一吹可不得冻伤啊。
阳钦松下意识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面颊:“还好，抹了面霜。”
“偶尔也坐公交，大多数还是走路，反正也不远。”
“我出差前和林劲野说了……”
“我知道。”阳钦松笑着看他:“老麻烦他也不是回事儿啊。”
杨森传一挑眉，有些话差点顺着他的话直接说出来了。
没想到阳钦松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继续说道:“但麻烦你还是可以的。”
杨森传把面茶往他面前一放:“吃吧。”
到了公司，阳钦松和林劲野在电梯里相遇。
“早啊小阳。”林劲野打了个招呼。
“早，老板。”阳钦松嘴角上扬。
“杨森送你来的？”林劲野问。
“嗯。”阳钦松看着他:“你看见了？”
“我猜的。”林劲野挑了挑眉:“他咋样啊？”
阳钦松:“什么？”
林劲野:“心情，情绪。”
阳钦松疑惑了一下:“正常？”
“怎么问这个？他心情最近不好吗？”
林劲野摸了摸下巴:“也许吧。”
阳钦松:“……。”
“你呢？”林劲野又问。
“我？”阳钦松指了指自己，眉头微皱很是疑惑:“我怎么？我心情也还行。”
“打羽毛球开心吗？”林劲野笑。
怎么都问这个？虽然感到一丝莫名其妙，阳钦松还是回答了一模一样的答案:“就是累。”
“那也是开心得累。”林劲野总结道:“毕竟认识新朋友了。”
阳钦松看着他，脑子里空荡荡，总感觉话里有话。
“那你后面还去打球吗？”
阳钦松抓了抓头发:“去吧，可能去的频率不会很高了。”
到时候和小卷毛说一声，他就减少自己去的频次，当然，前提是陈君也经常去打球的话，实在不行，他俩可以错开时间陪小卷毛玩。
就这样想着，当晚他就直接去了羽毛球馆，结果没看见小卷毛。
陈君说他感冒了，小孩子疯一阵完全不记得加减衣物，这不休息恢复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来的。
阳钦松笑了笑，说那行，过段日子再来。
结果陈君突然像小孩委屈一样撇了撇嘴，说:“你还真是来陪他玩的啊？”
“啊。”阳钦松愣了愣。
“来都来了，陪我打几场呗。”陈君说。
阳钦松伸手摸到兜里的手机，这才想起来好像忘记和杨森传说一声了，不过他想说句话的功夫也要不了很久。
“行吗？”见阳钦松不开口，陈君又问了一句。
“不行啊。”阳钦松冲他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洁白的牙齿。
“上回就说了，你耐力太强，我遭不住的。”
“唉，你要这么说的话……”陈君也跟着笑了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阳钦松疑惑一声。
顺着他的视线，阳钦松一偏头，就看见杨森传没什么情绪的脸。
对视上目光，杨森传开口，似笑非笑道:“跟你发信息了你没回，原来搁这……”
原来搁这开心着呢……阳钦松心里下意识胡编乱造替他补完后面一句话。
怎么有种被捉奸的错觉？
杨森传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我们几句话的功夫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杨森传和林劲野都在问他打球开不开心的那句话，阳钦松心下一紧，恍然大悟，恐怕这下真要遭不住了。
“你是准备打球还是跟我回去？”
话都到这份上了阳钦松根本不会犹豫，本来他也没想和陈君两个人打球的。
于是立马说:“跟你回去。”
说完又冲陈君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今天打不了。”
陈君倒是得体的一笑:“没关系，那等毛然然来了我们再约。”
“好的。”阳钦松说完就迅速朝杨森传小步跑去。
在他面前站定，挡住了他看陈君的视线。
“走吧。”
杨森传收回视线，嘴角带着笑:“会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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