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离开了桂蓉市区,往山椿的方向平缓驶去,后面还紧跟着一辆黑色宝马,那是原本派来接送梅顺琦的专车。
林欣愉胳膊搭在前座的靠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们白天都去哪儿逛了?”
梅顺琦回头,“海洋馆和旁边的主题乐园。”
林欣愉:“好玩儿吗?”
梅顺琦:“比在山椿待着有意思。”
林欣愉:“真羡慕你们。”
彧亮:“以后又不是没机会再去。”
林欣愉:“那也是猴年马月了。”
梅顺琦忽然想到什么,“顾繁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这‘收音师’工作做得怎么样?”
之前二人私下聊天,曾讲到这么一个概念,有个职业叫收音师,会寻找和捕捉一切大自然的原始的声音,也能置身街头把城市的各种喧嚣采集、分析和再创造。
他俩何尝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声音捕手?
顾繁山没有正面回答,“你要是找到了那个声音,会把消息分享给我吗?”
“不会。”梅顺琦“自私”得坦坦荡荡。
“巧了,我也不会。”
林欣愉:“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借过一下。”顾繁山忽然起身,对着林欣愉道。
林欣愉仰头看他:“你去哪儿?要换位置?”
“我有点晕车,去前面睡会儿。你们聊。”
林欣愉失落,以为他是不想同自己坐一块儿,但转念一想,乐园里不是云霄飞车就是海贼船,确实挺刺激耳水平衡的,稍微放下心来。
就这样,顾繁山顺理成章坐到了第三排的空位。也就是李兰幽对面。
眼看鱼儿要咬钩,他连台词都被准备好了,某不速之客从最前面解开安全带,来到第三排,对李兰幽道,“同学,你可以挪一挪,坐里面吗?”
“好的,秦老师。”李兰幽依言挪到了靠窗的位置。
秦胜男顺势坐下,一副慈眉善面,向顾繁山道,“你父母最近还好吗?”
“老师,我晕车,想睡一会儿。 ”顾繁山双手抱肩,语气平平,发出拒绝交谈的信号。
“我正好带了晕车药……”秦胜男很关切。
“不用了,我吃过了。”他疏离地打断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遭遇二连冷落,秦胜男也不觉得难堪,自顾自玩起了手机。
留下观众李兰幽暗暗咋舌,难道这就是学神的待遇?能让老师发出异于旁人的备至关怀?
不对,一来就问候父母,想必在学校外也有交情。
那就更不应该了啊,既然父母都跟老师认识了,反应不会是这么爱答不理的吧。
不管怎么说,她感受到了顾繁山身上隔绝出来的冷淡气场。
连老师都受此冷遇,她顷刻打消了向他问话的**。
要不是秦胜男打岔,她差点儿要戳他的胳膊低呼“哇,你的MP4哪儿来的?跟我不见的那台一模一样”了。
天知道刚才顾繁山掏出MP4的时候她有多激动,心里正念着呢,一模一样的它便从天而降。
现在冷静了些,感觉只是同款更合理。
可能是对帅哥和学霸的多重滤镜吧,他看起来像那种捡到东西会直接上交失物招领处的人,又或根本不会弯腰去捡,总之做不出占为己用那样的事儿。
毕竟她那台MP4已经算是老古董了,被当垃圾处理也不奇怪。
她刚要是贸然开口,前后排的同学估计要笑话她搭讪借口拙劣吧。
大巴抵达椿中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李兰幽率先下车,前往公交车站台。
即将拐入转角前,她悄悄回头,借着昏黄的街灯,忍不住想看一眼彧亮。
他才下车,跟顾繁山几个进了校门,估计是去拿自行车了。
真好,在不算漫长的青春期里,去到哪儿、做什么都有朋友形影相伴。
梅顺琦的单车在家里,他待会儿由同住一个小区的彧亮捎回去。
趁着彧亮跟林欣愉走在前面,梅顺琦扯了扯顾繁山,“今晚去吗?”
“哪儿?”
“伯牙的弦啊。”
“不去了。太晚了,赶紧回家吧。”
“行吧。”梅顺琦妥协,解读错了顾繁山的意思,他以为顾繁山的“不去了”,仅仅指今晚。
实际上顾繁山表达的是,以后都没必要去了。
-
周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李兰幽回到班级教室,发现她的耳机又静静躺回了她的抽屉里。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失而复得的喜悦有之,但惊吓不遑多让。
难道耳机一直都在这儿?她当初把抽屉翻个底朝天的时候看走眼了?
不对,都没用那么多天了,电量不可能还是满格的状态啊。
她思来想去,觉得被人拿走又还回来的可能性最大,估计是班里的同学行窃之后良心过不去吧。
她警惕着环顾四周,试图找出表情可疑的家伙。
最诡异的事情还在后头,她发现歌单里多出了很多首新歌,多为爵士乐和R&B,关键是还都挺好听的。
她用了三五天的时间把歌听遍,从最开始的“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飞机”到沉醉于音乐本身,听着听着她感慨起神秘人的音乐品位,真不赖嘛,很合她心水。
尤其鉴赏到陶喆那首《爱很简单》,她心痒痒的,回家拿起贝斯跟唱,一念之间,弦波打通神经,她萌生出全新的猜想,这算是用音乐传情吗?
难道是有谁暗恋她?
怀揣着这个想法,少女不安之余,又不禁对那个神秘人萌生了一丝好感。出于对其品位的认可而萌生的好感。
希望那个人主观上对她没有恶意吧,看在审美偏好相契合的份上,她会原谅对方擅自往她内存里添歌挤压她本就不多的空间的。
-
校内的白玉兰由盛转衰,少年人春衫渐薄。
天台,纸飞机划空而过。
梅顺琦仰躺着,面向寂寂晴空。
突然,他对身旁同坐的男生道:“顾繁山,我发现你找她没从前积极了。”
顾繁山怔了一会儿,平淡地反问:“时间那么久了,你的热情难道就没有冷却吗?”
“是有点儿不抱希望了,但想想还是会觉得遗憾。难道那天我们看到的根本不是人,是鬼?”梅顺琦坐在天台边儿上突发奇想。
沉思许久后,他又静静道:“顾繁山,你其实知道她是谁了对不对?”
顾繁山推了推鼻梁上的细边儿镜架,慢条斯理道,“我不去找,你就不去了?我热情消退了,你就跟着消退了?如果只有我陪着你去做你才有热情,那说明你其实只是想跟我玩儿,对于找人这件事儿你也没那么执着。我现在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啊,这还不够吗?”
梅顺琦满脸嫌弃,一阵恶寒,“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自恋。”
“是我自恋还是你不愿意承认对我的依赖?”他凑近,眉眼弯弯的。
“啊啊啊啊,好恶心,滚!”
梅顺琦弹跳出三米开外,甩下顾繁山先行下了楼。
虽然顾繁山的话明显是戏谑,但梅顺琦还是听进去了几分。
戏言之中藏真意,他这人确实性格散漫,行为上也不算独立自主,属于“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典型,在外没人就干脆不出门。
一整个美丽废物。
出于反思,周末放假那天,梅顺琦独自骑车去往文物保护区那块儿。
运河上,浮光跃金,江帆点点,他从观澜大桥拐进老街,快要抵达琴行时,有个十字路口,三五辆搬运杂货的三蹦子拦住他的去路,他不得不停下来,容它们先通行。
同一时间,几个小学生从附近黑网吧冒出来,热火朝天地议论着穿越火线这款游戏。
路过的梅顺琦看着小男孩们对各类枪械如数家珍的样子,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没由来地笑了。
孩子们聊得投机忘我,其中一人被路边摊蹭了下,口袋里的一卷零钱掉了都没有觉察。
梅顺琦好心想提醒,不曾想视野里突然跳出个女生,先他一步把钱捡了起来。
那女生穿的还是椿中校服,原来是校友,梅顺琦稍放下心,以为女生下一秒会叫住走在前面的几个小男孩。
可现实是,那女孩却不动声色地将那卷钱揣进了自己的衣兜。
梅顺琦俊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神色,对此女的行为深感不齿。
“喂——”他路见不平,高声呵斥。
女孩脊背一僵,回头瞄了他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拐进了一旁的小巷。
梅顺琦骑车在后面追,女孩感受到危险似的,从竞走的姿态转变成了快跑。
刚那几辆三轮车正在巷中卸货,像通关路上故意设置的障碍物一样再次挡住了骑车的梅顺琦。
他在原地干着急一圈,不得已弃车去追,可那拾金而昧的家伙早溜没影了。
梅顺琦败兴,无功而返,结果回到原地发现祸不单行,他的自行车也不见了。
-
这厢,李兰幽气喘吁吁地躲在旧书铺里。
被大脑延迟的后悔情绪此刻才慢慢占据了她,她刚才为什么要迈腿跑啊,这不就坐实了她捡到财物私吞的不道德行径了吗?
她应该留下来解释啊,解释这钱本就是她的,她只是想给小屁孩一个教训,让小屁孩因为钱不见了而心慌难受。可又他会相信她吗?
当她鼓足勇气走回大街上,梅顺琦已经离开这附近。
早在去年,李兰幽就怀疑两个小表弟偷了自己的生活费,苦于没有证据,不好直接跟舅舅舅妈摊牌。
昨天总算被她抓了个现行,她洗完澡,忘了把裤兜里的零钱拿出来就塞进了洗衣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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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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