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屏阙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阿满在她身旁站定着,她的脸离她有点近,放大的明眸里盛着些焦急。
什么时候进来的,温屏阙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温屏阙瞧了她一眼,将她的脑袋托远了一点。
“你做什么?”
阿满盯着温屏阙推开她的那只手看,似无意识地揉了揉被她掌心抚过的眉心。
她又看了看温屏阙的神色,好像并无不虞。
“主人刚刚睡着的时候,脸色不太对。”
温屏阙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我不是说让你出去,什么时候进来的?”
阿满面无表情地撒谎道:“方才。”
温屏阙虽然不信她,但她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她直接向阿满解释了刚刚发生在她识海的一切。
阿满若有所思:“原是如此,奴猜这缕神魂被主人抓住,也是那人计划中的一节。”
温屏阙点头:“没错,如果不想告诉我些什么,一开始那个假的温屏满就不该提起,她这样欲盖弥彰,反而是引我入局。”
阿满盯着温屏阙的侧脸,好像在思量些什么,没有接话。
温屏阙的右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现在,跟我去识海。”
阿满的手指颤了颤,她一眼不眨地盯着温屏阙的右手,浑身变得僵硬非常。
温屏阙看见她那张脸,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噌噌涨上来,挥也挥不灭。
这张大概肖似温屏满的,可恶的脸。
温屏阙轻声斥了一句:“磨蹭什么,滚上来。”
阿满虽然不知道她又哪里惹了她,但她还是赶紧滚了上来,与她一同坐在榻前。
两人坐的有些近,温屏阙又看了她一眼。
阿满的眉很长,新月一般连娟,双瞳剪水却时常神色淡淡,有些生人勿近的漂亮。
阿满见她一直盯着她看,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耳边热意徒生。
温屏阙移开了视线。
她命令道:“闭眼,沉心。”
阿满连忙闭起了眼睛,但心却难以沉下去了。
温屏阙感受到了她虚浮的气息,登时便有些不满。
她横眉怒目:“不打算好好静心的话就滚下去!”
阿满睁开眼睛,轻轻眨了眨。
眉蹙春山,美人嗔怒。
她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腕骨,如何静心。
温屏阙又凶她:“看看看,看什么看!”
阿满马上道歉:“对不起主人,奴不看了。”
温屏阙对她怒目而视,但又拿她没什么办法,训也训不好,打也打不得,简直刁仆一个。
她放开了桎梏着阿满腕骨的手,伸出两指抵在阿满额前。
“我知道一个办法,你不用聚精会神也能进入我的识海。”
阿满看着她说道:“奴听着。”
温屏阙将自己所剩不多的一缕魂丝印在阿满的眉心。
色授魂与,没有色授,只有魂与。
可是看到阿满朱唇粉面的脸,般般入画,温屏阙鬼使神差地觉得,也许亦有些色授在里面吧。
阿满看清了她的动作,瞳孔忽地放大,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主人……”
“闭嘴!”
温屏阙就这样施舍了她一缕魂丝,相当于开放了自己识海的权限,从此她的识海心界会将阿满与她同等对待。
但阿满的心界依旧可以干干净净,识海不会被她看见。
这是不对等的交易。
温屏阙闭起眼睛:“现在你进来吧。”
听到这句话,阿满的全身都红得要烧起来了。
但她又怕她责骂,连忙也闭上了眼,将额头探了出去,贴到了她的。
双额紧贴,神魂交错,意欲缠绵。
红莲焚尽,满目死灰,哀鸿遍野,赤地千里,一片荒芜。
温屏阙的识海。
阿满站在颓垣废址之上,人还有些发愣。
她顾盼向四周望去,这里简直是不毛之地,映入眼帘的便是火光零星,黑烟笼罩。
温屏阙扫了她一眼:“我的识海向来如此,你不用害怕。”
阿满微微皱了眉,她看着温屏阙,什么也没有说。
别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那种怜惜的眼神,跟温屏满一样的眼神。
只有在午夜梦回时才能看到的眼神。
她的怨离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去抽花阿满的脸了。
她咬牙切齿道:“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阿满很听话地移开了视线。
温屏阙将封魂罐从她识海里翻出来,她沉下心来默念咒法,一缕神魂渐渐地自封魂罐口飘荡起来,微若游丝。
神魂呈现半透明状在半空中扩散开来,它被锁在封魂罐里许久,连气场都变得虚弱不堪。
温屏阙手执怨离立于一侧,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既然本座已经中了你的圈套,那你还装什么装?赶紧把要说的都说完,让本座好送你去太虚之境。”
那缕神魂苦苦呻吟着,但是细细听来,居然是在狞笑。
阿满意味不明地盯着它,脸上没什么表情。
神魂的狞笑越来越明显,但它始终晃晃悠悠的,不显人形,也不说一句有用的话。
温屏阙右手金光大显,怨离闪闪发亮,剧烈地颤动着,仿佛在期待着扑食些什么。
神魂终于不敢笑了,它本想开口说话,可惜怨离已经如蟒蛇一般缠绞住了它,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
温屏阙一抽手,怨离便绞得越来越紧,那缕神魂痛苦地尖叫了一声,居然是男声。
原来方才在识海中扮作温屏满的,是个男的。
温屏阙忍不住要吐,她将怨离收回来,抬手狠狠抽了他一鞭子。
神魂又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声,仿佛肝肠寸断,他在空中模糊地现了形,虽然因为魂魄受损,看不清具貌,但依旧可以看清楚他是个男子。
阿满盯着他现形的那张脸,神色滞了滞,随即冷下脸来。
那魂魄哭求道:“我说我说我说!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温屏阙不打了,用怨离捆住了他。
神魂抽泣了一番,哆哆嗦嗦地道:“我知道你师妹的尸骨在哪里,我说的都是真的。”
“少废话。”温屏阙眯了眯眼睛,“是不是真的本座自有定论。”
神魂的声音有些轻:“你的师妹一开始被运到了百疆之地,但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至于去了哪里,犹未可知……啊啊啊!”
怨离猛地缠紧,他痛苦地颤抖着。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只知道这些!”
温屏阙斜倚着识海的残柱,那双柳叶般的吊梢眼玩索般挑了起来,有些刻薄的漂亮。
她启唇问道:“谁派你过来跟本座说这些的?”
神魂愣了愣,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
温屏阙将怨离收回来,甩手又是一鞭。
“说!”
神魂惨叫着,嗓子都哑了。
温屏阙实在是被他叫烦了,下一鞭子就朝他的喉咙甩去。
力道很重,但又控制得刚刚好,不会抽散他的魂魄,也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便疼痛欲死,神魂依旧是那个回答。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温屏阙轻蔑地睨了他一眼。
这是到死都不说的意思了。
温屏阙侧头对阿满吩咐道:“阿满,你准备一下,我们南下。”
阿满还在盯着那神魂看,听见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她点头:“是。”
温屏阙又将视线转到了那神魂上,她讽笑了一声。
“本座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既然已经把套下到了本座脚下,那于情于理都该陪你们玩玩才是。”
“至于你,现在就没什么用了。”
温屏阙执着怨离,最后朝着那缕神魂笑了笑。
随后她抬起手,一鞭,拔山之力,摧枯拉朽般朝着他抽去。
只需一鞭而已,魂飞魄散。
神魂尖叫着,散为微小的尘粒,消失在风中。
温屏阙看了阿满一眼,她有些沉默,好像心里有事一样。
她不满地拿怨离的铁柄戳过她的小臂。
“你还在想什么,要走了。”
阿满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是。”
温屏阙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把阿满推得远了些,然后运起灵力,将自己裹在冰冷的治愈术里。
阿满还是感受到了。
额上温存的,温屏阙的体温。
她伸出手,搭上温屏阙的手腕,给她输了一些灵力。
有了阿满的协助,温屏阙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托举了起来,她感到浑身舒畅多了,再也没了刚挖肋骨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之感。
她扬起手,挣脱开了阿满的那只。
只是十年,阿满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到快要结丹的筑基后期。
而她走到那一步,要花二十年。
她又花了十四年,勉强突破了金丹后期,撑住了尺雪山陇的掌门之位。
阿满和温屏满是一样的天赋异禀,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她登时便有些怒气,但又不知道向谁撒比较合适。
“滚下去!”
果然。
阿满已经预料到了,见她柳眉剔竖,丹唇紧抿,便识趣地下了榻,对温屏阙行了一礼就要往外走去。
“你去做什么?”
温屏阙的声音脆生生的从她身后传来。
在她身边也不行,走了也不行,阿满无奈的转过身来。
她解释道:“奴去给主人熬药。”
温屏阙微微愣了愣,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了。”
阿满知道她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她每天熬些没用的药,虽然没用,但是温屏阙会看在她面子上勉强喝完。
其实不仅没用,还难喝,苦死了。
但她不会这样对阿满说。
阿满果然眉头一皱:“为什么?”
温屏阙淡淡道:“我跟你说过了,那不是病。”
阿满问道:“不是病是什么?”
温屏阙没有回答她。
这十年内,阿满为她寻过无数医师,没有一个能鞭辟入里,说出个所以然的。
他们当然说不出。
因为这是她自找的。
但是阿满十年如一日地照着那些医师的方子给她熬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阿满等了等,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便转了身,继续向门外走去。
温屏阙听到了木门“吱呀”一声关上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用手掌撑着脊柱,轻轻地歪下身体,将自己缩进已经不再暖和的被窝里。
有些冷了,可是分明已经开春了。
温屏阙小憩了几个时辰,她睡的很浅,一听木门“吱呀”作响的声音,便惺忪地睁开了眼睛,弯了腰便要坐起来了。
肋骨出的剧痛还是让她的脸皱了皱,但她总算没有发出声响来。
她揉了揉眼睛,来人竟是江世清。
还有一个出水芙蓉一般的小美人,亭亭立于一侧,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温屏阙不习惯刚睡醒就看到两个陌生人的场景,她轻轻唤了一声:
“阿满?”
阿满从门外闪身走进来:“奴在。”
来了客人,温屏阙的脸上总是客客气气的,于是她笑着扫了阿满一眼,入皮不入骨。
“阿满,你之前没把门关严实吗?”
阿满垂下眼睛:“奴有错。”
江世清一听这番话,脸上的笑瞬间有些挂不住,他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温屏阙对阿满的训话。
“则镯,过来感谢一下温掌门,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名唤江则镯的女孩娉娉袅袅地走过来,跪下来就给她磕了一个响头。
“则镯谢过姐姐。”
江则镯抬起头来,眼中温情流转。
“谢谢姐姐的两根玉骨。”
阿满的眉心在听到“姐姐”二字的时候拧了一下。
温屏阙没有阻止她的大礼,而是毫无负担地安然受了,她笑吟吟地看着江则镯,温声道:
“本座身体有疾,扶不了江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
江则镯对上她的眼睛,脸瞬间红了红。
“姐姐哪里的话……是姐姐救了我一命。”
江则镯离温屏阙的床榻很近,那张小脸近乎要搁在床单上了。
“我自小心脏不好,父亲寻了许多医师过来,他们都说治不了。”
“是姐姐治了我,我不会忘记的。”
江则镯笑着拉住温屏阙的手。
阿满面无表情地侧过了头。
温屏阙也反握住她的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
手被她握住了,江则镯哪里经历过这样的诱惑,她立刻低下头来不去看温屏阙漂亮的脸,声音都结巴了起来。
“姐姐可可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告诉则镯便是。”
温屏阙收回了看着江则镯的目光,轻轻将手抽了出来。
江则镯抬头见她神色淡淡,倒也不恼,反倒痴汉一般地又贴近了一步。
她细细端详了一番温屏阙的脸,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起来。
“我见姐姐面有浮色,眼下青灰,嘴唇也有些发了白,像是中毒的样子,姐姐觉得现在难受吗?”
温屏阙的眼睫控制不住地颤了颤,好像断翼的春蝉。
她看向了江则镯:“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吗?”
她的指尖蜷曲而发抖着,藏在被褥里,让人看不真切。
江则镯摇了摇头:“要看一下姐姐的脉象。”
温屏阙起身下床,虽然动作很慢,但却不见拖沓,她将手从袖子里抽出来,微微侧了侧,将动脉那一边露出来给她。
她将手臂平放在案机,手心向上,腕关节的背面垫在枕前。
白得赛雪,纤细而脆弱的一截皓腕。
江则镯盯着她的腕看,正在确定关脉、寸脉、尺脉的位置。
随后她伸出三指,轻轻按住三支脉体,指端齐平,同时向下按压。
她细细感受着脉搏的涌动塞滞,每深入一分,眉头就蹙起一分。
温屏阙看着她的表情,呼吸得平稳了一些,让她更好分辨。
江则镯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神色失措而慌乱。
“不对不对!”
“你的毒太深了!你再不治就要死了!”
她的情绪那样激烈,听上去并不是假话。
当然不是假话。
温屏阙被她吼了几声,晃了几下,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没有不悦的神色。
阿满厉声道:“放手!”
江则镯自知失态,赶紧放开手,她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看上去颇为紧张。
“姐姐你的脉象太过诡谲,初探时风起潮落,再细细究来,只能看见最底下的一滩死水。”
温屏阙听到她的这番话,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她抬起眉头,认真注视着江则镯的脸。
江则镯继续道:“你的脉象,是将死之人。”
阿满的瞳孔瞬间放大了。
温屏阙再次笑了起来。
“江小姐实在是很有意思,是专攻医术的吗?”
江则镯摇了摇头:“若我专攻医术,就不会身缠恶疾十六年了。”
她继续道:“虽然我不学医,但对于毒,我颇有了解。”
温屏阙挑了挑眉:“原是如此,本座知道了。”
……
温屏阙也在万量堂住了一夜,恐怕江世清已经烦不胜烦了,她明日一早就要回到尺雪山陇去,已经提前跟江世清说过了。
江世清的幺女江则镯分外不舍,她说她也许会解温屏阙身上的毒,求温屏阙多留几日,却被温屏阙温声拒绝了。
初阳破晓,照屋梁明,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渗入窗里,温屏阙已经描好了妆,正好了襟,端正地走出了竹舍。
阿满替她关好了门,跟在她的身侧,黑衣冷肃,轻云出岫,像一阵料峭的风。
外头下着丝丝春雨,雨滴不大,但落在身上会冷。
阿满撑开了一把油纸伞,将她们两个罩在里头。
“主人……昨日江则镯说的话是真的吗?”
阿满稍高了温屏阙一头,她俯下了脑袋,侧过脸,将唇贴近温屏阙的耳朵问道。
温屏阙觉得耳廓有些痒,她有十分的不自在,越走越偏,离阿满远了些。
“也许吧。”
她如此敷衍的回答。
阿满皱了皱眉,少见地有些不满,她还想追问,便也越走越偏,离温屏阙越来越近。
温屏阙终于要被她挤到莲花池里了,她忍无可忍地瞪了阿满一眼,柳眉倒蹙,好像下一秒就要拿鞭子抽她了。
阿满赶紧往回撤了一些,伸手把温屏阙往路中央牵。
“滚!”
温屏阙怒气冲冲地甩了甩手,好像在甩掉一只钳着她的可恶螃蟹。
阿满很识时务,立刻松手道歉:“奴有错。”
“有错有错,每次你都有错。”温屏阙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一只手拎过了她的耳朵。
她没有她高,不愿多费力气抬手,两指捻着,只捏到她的耳垂。
“阿满,你听好了,既然那个江小姐这么想要把我身上的毒给解了,我岂能不全她的愿呢?”
温屏阙下手不轻不重的,只是把阿满的耳垂捏出了一圈浅浅的红晕,便收了手。
阿满就这样红着耳朵看着她,她惯常没什么表情,如今耳垂红红,瞳若青蛾,倒有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温屏阙乜了她一眼,侧过了头。
阿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奴明白了。”
春雨要落不落的,实在是下得太小了些,于是温屏阙将伞收起来,往阿满怀里一塞。
尺雪山陇不下雨,只落雪,但是万量堂这个破地方靠南一些,天气不太稳定,有时会有暴雨。
她马上就回去,但是阿满还要留一会。
温屏阙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你去把那个江则镯拐回来,扔在尺雪山陇里,她对毒颇有研究,我去百疆要带她。”
“是。”
阿满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问她:
“如果百疆之行只是一个圈套……”
温屏阙看着阿满臂弯间的油纸伞,轻轻地笑了。
“那也没有关系。”
“我就是要把师妹找回来呢。”
……
江则镯晕晕乎乎地醒来,她睡眼惺忪,对周围的东西看不真切,她只闻到湖水的味道,听到船桨划过水面的荡漾声。
她猛地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某艘船的甲班上,双手与双脚都被绑了起来,动也动不了。
她想开口尖叫,却只发出“呜呜”的闷声,嘴唇滞塞感袭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嘴里塞了布团,大得她吐不掉。
有人的脚步声渐近,她抬起眸子,原来是一个胸大腰细的明媚女人笑容翩翩地向她走来。
脚步停在她身前,那女人伸出纤纤细手,拿掉了她口中的布团。
“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并非我本意呢。”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她抬起手来,轻轻抚了抚江则镯的侧脸。
“幸会,江小姐可以叫我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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