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林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会从一只千年的玄龟口中得知。
"死乌龟，你是何意？"祖林的声音冰冷，手中剑气直指玄龟咽喉。
玄龟不闪不避，眼中反而流露出怜悯："你修习青萍剑意，自诩正道，却不知体内流淌着冥界和妖界的血。宗布神乃冥界战神，鬼车乃上古妖君，而你——"
"住口！"祖林厉喝，体内剑气暴增，竟将周围海水完全排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真空球体。
望潮的触手彻底松开，缓缓退后，三只复眼闪烁不定，竟显出几分敬畏。莫水柔跌落海底，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只是心疼地望着陷入混乱的祖林。
祖林握紧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自幼以青萍剑意斩妖除魔，如今却被告知自己体内流淌着最强大的妖神之血？
"荒谬......"他低语，声音却已不稳。
玄龟摇头叹息："血脉无法更改，但道路可以自择。你既修青萍剑意，便证明你心向正道，何必自欺？~而且，据说九凤血是打开黄泉之门的钥匙…"
祖林没有回答。他突然一把抓住莫水柔的手腕，剑气爆发，瞬间冲破层层海水，朝着海面疾驰而去！
莫水柔被他拽着冲出深海，耳边只剩下呼啸的水声和祖林紊乱的呼吸，此刻竟在仓皇逃窜。
他不是在逃避望潮，不是在逃避玄龟，而是在逃避那个自己都无法接受的身份。
……
荀枢岛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在悬崖边掀起阵阵浪涛。祖林静立崖边，黑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金色的瞳孔倒映着翻滚的海浪。
莫水柔站在三步之外，衣袖被海风撕扯得啪啪作响。她望着祖林僵直的背影，喉头滚动了几次，终于轻声道："你......打算如何？"
"我不信。"祖林的声音像淬了冰，指节却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一阵沉默。远处海天交界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最后一线晴空。莫水柔突然上前一步，猛地抓住祖林冰凉的手掌。
"无论你是谁的后裔，"她的声音在海风中异常清晰，"你只是我认识的那个祖林，是我修行路上最重要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祖林身形微震，缓缓转身。金色的妖瞳对上莫水柔坚定的目光，竟渐渐褪去妖异，恢复成寻常的黑色。他反手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说得对。"他声音沙哑，"出身无法选择，但道路可以。"海风掀起他额前碎发，不知何时眉心显现一道若隐若现的赤色纹路，"走吧，继续找遗迹。"
莫水柔任由他拉着前行，沉默地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知道，在这修真界，神妖混血的身份意味着什么——那些名门正派不会在乎你修的是不是青萍剑意，他们只会看到你血脉里流淌的"污秽"。
"前面有灵力波动。"祖林突然停下脚步，眯眼望向岛屿深处。莫水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密林深处隐约有青光流转。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收敛气息向前摸去。莫水柔的手始终被祖林紧握着，她能感觉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成见是座搬不走、翻不过的大山...）
她在心底叹息，却将祖林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至少此刻，他们还能并肩前行。至于那些即将到来的风暴...那就等风暴真正来临再说吧。
南海雾气中，一座被藤蔓缠绕的古老祭坛渐渐显露轮廓。坛上刻着的，赫然是九首神鸟的图腾...
荀枢岛的海风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莫水柔踩碎半截青铜戟，靴底沾上的暗红砂砾竟如活物般蠕动。"这是..."她俯身捻起一撮红土，指腹传来诡异的温热感。
"古战场煞气所化的红色土壤。"祖林的声音从断碑后传来，金色瞳孔在阴影中明灭不定，"传说鲧窃天帝之土治水，被诛杀时..."
"轰隆！"
地面突然塌陷，数十只覆着青铜甲壳的巨虫破土而出。每只足有成人小臂长，前肢如铡刀般泛着幽光，复眼里跳动着嗜血的赤芒。
"二阶青铜蝼蛄！"祖林剑指横扫，七尺青萍剑气破空而出。那领头巨虫却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身体，覆满青铜鳞甲的背部精准迎上剑气，"铛"的一声脆响，竟只留下道浅白剑痕。
莫水柔的湛卢剑斩在另一只巨虫前肢，火星四溅中她突然发现——这些虫子的青铜甲壳每片都刻着细密纹路，分明是将息壤特性融入了防御。就在巨虫张口咬来的瞬间，她注意到虫腹与背甲连接处有圈灰白软膜正规律鼓动。
"就是现在！"她旋身错步，剑锋如毒蛇吐信般钻入缝隙。"噗嗤！"腥臭的绿色□□喷涌而出，溅在岩石上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被刺中的巨虫疯狂扭动，六条附肢在地上刨出深沟。
虫群暴怒了。地面开始波浪状起伏，更多蝼蛄从巢穴中涌出，它们背甲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转眼间形成铜墙铁壁般的包围圈。莫水柔后背渗出冷汗——这些虫子竟懂得战阵配合！
祖林突然掐动雷诀，三道紫色电光劈落。就在电弧触及地面的刹那，赤红土壤突然浮现古老符文，将雷电之力吞噬殆尽。"巢穴在吸收灵力！"他瞳孔骤缩，甩出柄玄铁短刀，"近身战！"
莫水柔接刀瞬间，丹田处突然躁动。隐隐有破镜的迹象。但此时太过不利，随压下筑基的冲动。
两人不停地斩杀，莫水柔体修的练习得到很好的发挥，原来涩滞的左臂在不停地挥动下，竟在自行贯通。她收起湛卢，引动岛上水汽，凝水成刃双手练起了水箭术，双刀在手，她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在虫群中游走。
"水箭术?千鳞！"凝出数百道薄如蝉翼的水刃。这些水刃刁钻地绕过青铜甲壳，专攻灰白软膜。
祖林站在战圈外围，看着少女翩若惊鸿的身影，冰封的道心竟泛起一丝异样波动。
混战中，莫水柔被逼至一面战鼓残骸旁。风化的鼓皮突然碎裂，露出底下闪烁着星芒的赤红土壤。她脑海中闪过《海山经》的记载，毫不犹豫抓了把息壤塞进怀中。
"咔哒哒——"虫群发出刺耳鸣叫，复眼里血光大盛。它们放弃所有目标，疯狂扑向莫水柔。祖林挥剑画圆，青萍剑气结成光幕，却见领头蝼蛄竟以自爆方式冲击屏障！
息壤接触皮肤的刹那，莫水柔体内灵力彻底沸腾。她不得不盘坐调息，筑基瓶颈轰然破碎。内视之下，丹田化作太极图，玄瞳兽黑气在阳极凝成黑点，息壤在阴极则凝如实质。最骇人的是，阴阳鱼眼竟似活物般冲她眨了眨眼！莫水柔内窥时，那双眼睛竟然和她眨了眨眼，莫水柔气息一停滞，差点就毁掉了此次筑基，定睛再看，什么也没发生。莫水柔专心筑基。
祖林守在一旁，青萍剑舞成光轮。当最后只蝼蛄被斩首时，他忽然转头——东方三里处，一名女修正被三名黑衣人围攻。那女子青色道袍浸透鲜血，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玉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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