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场比试，将道门传承的残酷真理展现得淋漓尽致。昆仑张瑶光一袭素白道袍纤尘不染，剑招如行云流水，对手拼尽全力却连他的衣袂都触碰不到。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全程都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微笑，仿佛这场比试不过是晨起时的一场热身。而神霄派林建言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举手投足间电蛇狂舞，雷霆万钧的气势直接压得对手未战先怯，连剑都握不稳。
当浑厚的钟声响彻云霄，宣告十强诞生时，符验宗的旗帜在暮色中无力垂落，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灵鹤。这个曾经辉煌的宗门，如今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保不住，竟被散修盟这等不入流的势力击败，沦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观礼台上，几位符验宗长老面色铁青，而年轻弟子们则羞愧地低下了头。
四大门派和散修盟（太一派）的弟子们昂首挺胸站在擂台中央，每人腰间都系着象征胜利的玉珏。莫水柔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神霄派三人的身上——他们正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耀，脸上写满了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一刻，她突然深切体会到"强者恒强"这四个字的分量。这些大派嫡传自幼便灵泉洗髓，丹药当饭，功法任选，甚至还有元婴期长老亲自指点。他们的起点，恐怕是散修盟的修士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终点。
站在这里，莫水柔有些理解葛志白的偏执。
夜风裹挟着凉意掠过演武场，吹散了最后一丝血腥气。莫水柔下意识地拢了拢单薄的衣襟，指尖触到腰间那枚侥幸晋级的玉牌。回想晋级赛的所见所闻，如利刃般在她道心上刻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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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染演武场，莫水柔立于抽签台下，掌心细汗浸湿了玉牌。当"张锐"两个鎏金篆字映入眼帘时，她呼吸骤然一窒。这位太一派的师叔，不仅在她最落魄时施以援手，更以筑基后期巅峰的修为一路护持她站在这里。
她低头凝视腰间的湛卢，剑鞘上斑驳的划痕仿佛在无声诉说：除了这柄剑和自己这副身躯，她再无任何依仗。今日这一战，说是比试，实则连当陪练的资格都勉强。输给张锐师叔，或许正是最好的结局。
"第五战，太一派莫水柔对战太一派张锐！"
裁判的声音在演武场上空回荡。莫水柔能感受到掌心渗出的细密汗珠，在剑鞘上留下潮湿的痕迹。她调整好情绪，深吸一口气，缓步登台。
对面的张锐一袭靛青色劲装迎风而立，腰间依然悬着那柄古朴长剑。见她上台，张锐嘴角微扬，冲她眨了眨眼。
"水柔，让我来考教考教你最近修炼的如何？请。"张锐拱手一礼，声音温润。
莫水柔微笑还礼："请师叔指点。"
"铛——"
浑厚的钟声响彻云霄，比试正式开始。
青铜巨钟的余波还在空气中震颤，张锐的指尖已然迸发出三尺青芒。剑气撕裂空气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莫水柔手腕一抖，湛卢出鞘，剑锋精准劈在剑气七寸之处。
"轰！"
两股灵力相撞，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震得擂台边缘的防护阵法微微闪烁。
"接得好！剑也不错。"张锐眼中闪过诧异，他原本预计这一剑至少能逼退对方三步。右手在袖中悄悄变换三个剑诀，七道青色剑气突然自虚空浮现，排列成北斗七星阵型呼啸而来。每道剑气都行云流水，这是《青虹剑诀》修炼至大成的特征。
莫水柔瞳孔骤缩。她足尖猛踏地面，体内灵力模仿张仁静比试中所用的"周天循环法"急速运转。湛卢剑身突然蒙上一层水雾，舞动时拖曳出连绵的银色残影，宛如银河倾泻。
"叮叮叮——"
七次碰撞一次比一次急促，火星在剑刃相接处迸射。莫水柔虎口震得发麻，最后一剑险些脱手。危急关头她突然想起林建言昨日破招时的身法，左膝微曲借力旋转，湛卢划出完美的半圆，将最后一道剑气引向左侧——"嗤"的一声，防护阵法差点被撕开。
观战席顿时炸开锅。留着山羊胡的鉴宝阁掌柜差点捏碎手中茶盏："这丫头用的莫非是符验宗的'引星诀'？"旁边赤膊大汉更是直接站起，露出满背的修罗刺青："放屁！分明是丹鼎派的'移花接木'！"
"不错。"张锐赞许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再接我这招'青虹贯日'如何！"
只见他右手虚划，剑身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最后凝聚成一条青色龙影，径直袭向莫水柔。这正是普庵院《青虹剑诀》中的杀招，寻常筑基初期修士根本难以招架。但莫水柔炼器堂六年的苦修，身体早已不同往日。不闪不避的硬接，一边继续施展周天循环**和移花接木，将剑气祸水东引。
只听，“嘭”的一声，防护阵法呈蛛网般裂开。
张锐突然长笑一声，身影如水中倒影般晃动三次。三个完全相同的"张锐"呈品字形将莫水柔围住，每个幻影手中的剑气颜色都有微妙差异——靛青、天青、墨青。这是《太一幻形步》最高境界"三才归元"，每个幻影都具备本体七成实力。
莫水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注意到三个幻影衣摆飘动的频率略有不同，但根本无法在电光火石间分辨真伪。千钧一发之际，姜象芷那日诡异的步法画面突然在脑海闪现。她本能地左脚踩坤位，右脚踏离宫，湛卢剑尖在空中画出先天八卦的轨迹。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全场，张锐的真身被这一剑逼退三步。他眼中惊讶更甚："水柔，你这步法..."
莫水柔自己也愣住了。她没想到临时模仿的步法，配合曾经苦修的体术基础，竟有如此神效。
台下观众顿时骚动起来。有人高喊："打假赛吧？筑基初期怎么可能逼退后期巅峰？""就是！太一派的人就会护短！""退钱！退钱！"
张锐对这些嘘声充耳不闻，继续以七成功力引导莫水柔施展所学。两人你来我往，剑光交错，转眼已过百余招。莫水柔的剑招越来越圆融，那些生涩之处在实战中渐渐消融，步伐也越来越纯熟，竟隐隐有突破之势。
"最后一招。"战至酣处，张锐突然收势后跃，朗声道："我认输。"
全场哗然。
"黑幕！绝对是黑幕！"一个满脸横肉的修士拍案而起，"老子押了五百灵石赌张锐赢！"
"太一派的人果然不要脸！"另一个女修尖声叫道。
赌局区更是乱作一团。庄家满头大汗地应付着愤怒的赌徒，有人甚至拔出了兵器，场面一度剑拔弩张。
莫水柔呆立台上，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看向张锐，对方却冲她狡黠地眨眨眼。
下台时，张锐借着搀扶她的动作压低声音道："言柢的灵石你不用还了，我已经双倍给他了。而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他这次赚的也不少。"
莫水柔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你们...你们设局？"
张锐忍俊不禁："谁让你这几日愁眉不展？赌局开盘时，你的赔率可是一赔五。"他做了个点钱的手势，"我们几个小赚了一笔。"
"你们！"莫水柔气得跺脚。可看着张锐难得一见的得意样子，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种被亲近之人"算计"的恼怒，反倒冲淡了她这些日子积压在心头的胜负执念。
"下次再有这种好事..."她咬牙切齿地说，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
"放心，"张锐拍拍她的肩，恢复了往日的严肃表情，只是眼底的笑意出卖了他，"下次让你坐庄。"
人群中的骂声仍在继续，可莫水柔已经不在乎了。她抬头望向天空，远处的山巅，最后一缕晚霞正隐入了暮色，而她的修真之路，似乎也在这一刻，多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莫水柔轻轻抚摸腰间的湛卢剑，忽然觉得，那些严酷的竞争、冰冷的规则之外，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同门之谊，师长关爱。这些温暖的情感，如同黑夜中的萤火，照亮了她继续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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