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暮色起,迟雪尽匆匆回宫,一进门就将阿肆叫到身边,“阿肆,你觉得海珏此人如何?”
灯火摇曳,阿肆看不清迟雪尽的神色,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只得如实回答:“海珏她人软性子更软,知书达礼,就像个贵族一样,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更没有野心。虽然气质出众,可更像个仆人。”
迟雪尽点头,语重心长道:“你会保护好海珏的吧?”
阿肆闻言连忙点头:“海珏现在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她干活也勤快,一学就会,我们分工默契,从来没吵架红过脸……”
阿肆忽然顿住了话头,她看向迟雪尽:“太子殿下,你莫非得了什么绝症,要离我们而去?”
迟雪尽刚要摇头,阿肆抱着他便哭了起来:“阿肆不想到别处伺候别的主子,不如太子殿下一根白绫赐死我吧!”
迟雪尽噗的一声笑了,而且是仰天大笑,笑的阿肆怀疑自家主子被夺舍了,连忙一眨不眨盯着他。
迟雪尽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挥退了阿肆,待阿肆走后,一封诏书拟稿送了进来,迟雪尽打开拟稿,思索良久,提笔写下两个字。
拟稿再被送出去,迟雪尽躺在塌上,安然入眠。
阿肆惯常起得早,她在督促膳房的嬷嬷赶快煲汤,然而一道圣旨却忽然到来,指名道姓叫住了阿肆。
阿肆不明所以,急忙跪地,吓得一动不敢动。
“……宣侍女阿肆,赐名京燕,于阴历八月十八与太子迟雪尽成婚,废弃贱籍,册封为太子妃…… ”
阿肆头皮一麻,呆呆抬头,奉旨公公笑眯眯瞧着她,一旁的小太监急忙去扶她,还不忘小声提醒:“太子妃,快起来接旨。”
阿肆魂不守舍的接过了圣旨,崇安殿的一众侍女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帮她更衣。
她们一口一个太子妃,叫的阿肆更加迷茫了。直到太子迟雪尽醒来,阿肆端坐在茶桌对面,看着他。
“阿,京燕,”迟雪尽笑眯眯看着她:“以后就改名字了,喜欢吗?”
京燕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她茫然看着他,问道:“为什么是我……”
“太子殿下你……喜欢我吗?”京燕用眼睛看他,迟雪尽只是神秘一笑:“因为我需要你。”
这一句话宛如定海神针似的安抚住了她的心。
原来,太子殿下把我当做同伴,就像皇爷与大臣们一样……京燕心下开心起来,看到了进来敬茶的海珏,京燕起身拉着海珏入座,还不忘开解她。
“海珏,我现在是太子妃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保护你了,这偌大皇宫,谁敢动太子的人?”
迟雪尽喝茶点头,只有海珏皱眉,她张张嘴,看到阿肆跟太子有说有笑,又闭上了嘴。
她似乎看出了什么蹊跷。海珏起身,以要去准备午膳为由离开了。
京燕还探头去望她,生怕她被人欺负,迟雪尽将她的肩膀掰正,拉起她的手,握在了掌心。
迟雪尽的掌心温热,京燕只觉一股火自指尖起,烧进了心肺,又一路烧至脸颊,将她烧成了灰。
“脸红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拉过我的手。”迟雪尽假意嗔怪她,实则在与她**。
京燕好奇的问道:“为什么给我起名京燕?”
迟雪尽拉着她的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这两个字:“因为你以前叫‘阿肆’,是放肆的肆,所以我想给你权力,让你做这京城皇宫里,那自由自在的燕,所以叫‘京燕’。”
“哦……”京燕听不太懂,不过既然还是自由自在的,那就好。
迟雪尽敲了敲她的头,宠溺一笑,“傻瓜,‘京燕’也是同音字‘惊艳’,是说你好看。”
京燕再度小脸一红,恋恋不舍跟迟雪尽告别。
太子妃京燕在崇安殿安详舒服的过了一周,期间太子专门给她题了一副墨宝,被她小心藏于怀中,没有给任何人看到。
转眼便到了进香的日子。侍女们将她打扮的庄重大气,京燕心里还是有些擂鼓,她怕妆容不得体被嫌弃,也怕自己出身卑贱污了圣目。自己被嫌弃被责罚倒是小事,外一给太子殿下丢了人……
她神游天外,思绪纷飞。也不知这圣旨是皇爷下的,还是皇后的旨意。
想到即将要面见他们,京燕不免肢体有些僵硬。海珏此时来到她身边,她坚定的看着京燕,京燕回神,忽然就有了勇气。
不就是进香吗?怕什么!
二人迈步走出崇安殿,太子殿下一早就被皇后叫了去,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
忽而一把长刀横在她们身前,京燕抬眼看去,竟然是羽林卫。
“皇后有令,太子妃年少,不知规矩,恐惊扰佛祖。须习得皇族礼乐之后,方可进香。”
京燕与海珏对视,冲羽林卫点头,然后回宫去了。原来,这次婚事,是皇爷的手笔。
想必是太子殿下去求的,但是皇后还不知道,以后还是要小心行事,不可被皇后找出麻烦。京燕暗自想着。
然而变故来的太快,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国安寺进香之时,太子迟雪尽在众目睽睽之下升天,佛祖开口,说什么要磨砺太子一番,这也是鹿迟国的造化机缘。待考验结束,太子即为鹿迟国国君。
众人脸色各有各的惨色。皇后直接跌倒在地,皇爷的脸色也不好看。各路王爷暗自窃笑,各路妃子眉来眼去。不知哪位女眷嘀咕了一句:“不会是谁惹恼了佛祖吧?诶,那新任的太子妃怎么没来?”
皇后拂袖而去,皇爷命羽林卫在四周搜查太子踪迹,紧随着皇后离开,其余众人完成了进香仪式,也各自三三两两的散去。
京燕见太子没有回来,心慌了一夜,以为太子是被皇爷叫走了。直到第二日早上,她才从惊慌失措地小侍女那里,听说了事情经过。
“他们都说,太子被佛祖带走了,一下子就没了踪迹,皇后跟皇爷都没反应过来……”
京燕皱起了眉:“按理说那时国安寺周围戒备森严,不可能出现绑架太子殿下的事,难道真的是佛祖……”
崇安殿殿外响起了脚步声,京燕急忙出殿,看到了一顶被羽林卫拥簇的轿子,轿子一旁站着那传旨公公。
“太子妃,皇爷有请。”那公公面无表情,京燕走过他身边,悄悄递上一块银锭,附耳低言:“公公,此番何事?”
公公收好银锭,小声道:“康乾殿,皇后也在。”
京燕顿时心底一凉。
她跪在皇爷与皇后面前,余光只见皇后双手绞着帕子,似是哭了一夜;皇爷面色苍白,显然没收到羽林卫所报太子下落。
一块白玉镇纸擦着京燕的耳畔而过,重重的砸在地上,皇爷气得手指颤抖:“你……朕早就说过,不能迎娶贱籍做太子妃,太子非不,如今到好,太子没有踪迹,而你却好好的留在殿内。不祥,太不祥了。朕……要斩了这个贱人,朕要废太子妃!”
皇后抓着皇爷的手臂,手指缓缓收紧:“皇爷,如果皇儿回来了,看到太子妃身死是会伤心的,到时候真的与她一起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皇爷疑惑看向皇后,虽然皇后此刻面容憔悴,可是母仪天下的气场仍在,他感受着她收紧的掌心,明白了什么,只好作罢。
“太子妃,从今日起,没有命令不得觐见,你就在宫里,好好的学□□族礼仪,免得被人嚼舌。也免得碍朕与皇后的眼。”
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京燕已经懒得回忆了。这三年来,太子殿下音讯全无,各方妃子王爷以及皇后轮番欺负她们,羞辱她们,且因为皇后的表态,所有人都不敢帮她,而她还要护着海珏……
阿尽,我做不到了……
我已经疯了……他们都说我是疯子……
暂时性清醒的京燕跪在因太子失踪,而被打上不祥旗号的国安寺内,又记起了曾经的一切,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雨声吵人得很,吵得人心烦意乱。
京燕借着雨势痛哭起来,她打开迟雪尽赠给她的诗,一遍一遍的念:“世有无量尊,不识人间浊。花丛懒回顾,修道半缘君。”
一道天雷在身后炸响,京燕似乎意识到,自己无法跟随他一起离去,因为自己不被佛祖欣赏。她从来没有给佛祖进过香。
她手忙脚乱翻出断掉的残香,找了三根差不多一样高的,借着火折子点燃,然后重重的跪拜。
“如果世间真的有无量活佛,不在乎人间脏污浑浊,只是一怒为红颜,妾自以为姿色卓绝,已经经历了三千苦厄,佛心坦荡。”
“妾愿以此身为媒,降佛救世。妾愿意承担一切恶果,愿意入十八阎罗鬼域,甘愿堕魔。”
“求无量活佛赦我入魔,让他们都付出应有的代价。妾终生不悔,感激不尽。终生不悔,感激不尽……”
脑海内忽然浮现出她与太子的第一次见面。
老宫人训诫她:“太子自幼天赋异禀,性情温良,很好相处,你们只要不随意打扰他,就不会出事的……”
而后来,带着她捉蛐蛐,带着她赏红叶,带着她悄悄溜出宫去玩的,都是那天赋异禀的太子。
京燕想着:她只要太子,只要太子回来,一切就会好起来……
“是吗?”
一道铃音响起,京燕被这一声质问弄的心烦意乱,不禁四下张望起来:“谁?”
“你不是疯子,只是被折磨的不得不疯,因为你要活下去,而心里受不了这些欺辱,便只好以疯子来掩饰地位的不平等与不甘心。”
铃音顿了顿,恢复了调笑的尾音:“你看,眼下无人欺负你,你不就正常了吗?”
京燕咽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是谁?”
柳归烟:迟雪尽,我们又见面了~这次,猜猜我要做什么~
迟雪尽:花丛懒回顾,修道半缘君。
国安寺佛像默默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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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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